陶氏领着三位小姐规规矩矩地给老太太行了大礼。
老太太慈蔼抚起三人道:“快,快别多礼,屋里坐。”
众人进了屋,老太太在铺了玫瑰紫、蜜合二色金银鼠坐褥的髹漆雕花梨花木罗汉床上坐定。
二太太陶氏在玫瑰圈椅上坐了。
三位小姐又给老太太福了身。
老太太屋里的大丫鬟丁香给二太太、三位小姐上了茶。
老太太孙氏招呼陶家小姐上前,“这就是表小姐?长得可真标致。”
表小姐羞涩地点了点头。
老太太携着她的手又问,“叫什么名字?”
表小姐恭敬地回答,“小名叫玉华。”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随即应道:“‘金铣玉华’,表小姐果真像块美玉。”
风尘仆仆的大太太带着莫曼蓉和莫曼?两姐妹出现在隔扇前。
只见大太太打量着陶玉华道,“之前一直听弟妹说起,今日可算是见到真人了,这一看,啧啧,这相貌,这品格,还真是陶老夫人教导出来的,让人看着就欢喜。”
陶玉华先被这不速之客的插话惊了一跳,又听到她说什么“弟妹”,看她穿着打扮又甚是富贵,便猜到这是莫家的大太太了,遂弯下腰行礼,“玉华见过大太太,大太太谬赞了。”
在大太太喋喋不休时,莫曼蓉也在打量这位新客。
若隐若现的双燕眉,眉头若蹙,丹凤眼,水光点点,白皙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月白色绣水草纹比肩褂,下身是缠枝菊莲纹绫棉裙,一派的素雅,让人看了不禁生出些怜惜来。
大太太拉了陶玉华到老夫人跟前,“这孩子似乎有些不足之症。”
二太太陶氏忙给大太太行了见面礼,“玉华从小身子骨有些弱,一直吃着药呢。”
大太太和二太太一直貌合神离,但前世,在对于莫曼蓉被轻辱、被退亲一事上,她们两人却难得的统一了战线,站在一起对莫曼蓉横眉竖眼、百般羞辱,认为她败坏了门风,给莫家丢了脸面。
莫曼蓉看了她们一眼,心里冷笑。
老太太听了二太太的话,脸上悲悯的神情更甚,呼了声,“我可怜的孩子。”又对大太太道,“表小姐既然来了我们府上,一切吃穿用住,都依照四位小姐的分例,以后要吃什么药,请什么大夫尽管说,都由公中出……”
陶玉华感动地热泪涟涟,跪下去就拜:“这叫玉华说什么好……”
莫曼蓉和莫曼?给老太太和二太太请了安,顺手扶了陶玉华起来,“你别客气,老太太、太太她们都是极好的,就当这是你自个儿的家,不用拘束的。”转头又向老太太孙氏、二太太陶氏道,“我看这位妹妹甚是投缘,这名字也取得甚好,有喻才德的‘玉华松茂’之说,又有梦寻梅诗‘一生烟雨蓬茅底,不梦金貂侍玉华。’的美句。玉华妹妹定是个有福气的。”
老太太看见莫曼蓉平安归来,心里欢喜得像是喝了蜜汁,“这陶家是书香世家,名字取得一定差不了。只是你这姐姐妹妹的,可别乱叫,还不知道人家表小姐的芳龄呢,就妹妹妹妹地喊了起来。”
陶氏忙站起来,“蓉姐儿说得不错,是该叫妹妹的,玉华今年仲夏满的十四。”
陶氏将莫家的几位小姐引荐给陶玉华,“这是你大姐姐,比你大一岁,小名叫蓉姐儿,书名叫莫曼蓉;这是你二妹妹,比你小十个月,小名叫?姐儿,书名唤作莫曼?。”待她们见了面,接着道,“以后你们姐姐妹妹的在一处,有什么事互相帮衬着,也有个伴。”
莫家二房的两个小姐也围过来凑趣。
二房有统共也有两位小姐,一个是陶氏所生,唤作莫曼云,今年也是十三岁,还有一个是庶出的小姐,名叫莫曼静。
因为莫曼云比莫曼静小了一个月,所以排在了第四,成了莫家的四小姐。
而莫曼静又比莫曼?小了三个月,排在了莫曼?的头后。
那一年莫家连接添了三个闺秀,莫家上下,说不出是喜是忧。
莫曼云要数这府里生得最好的小姐,鹅蛋脸,唇红齿白,目光潋滟,气质如兰。那份明艳就是莫曼蓉也比不上的。
三小姐莫曼静因为是庶女的关系,常年韬光养晦、守拙以清心,看起来倒真的应了一个静字。
前世,莫曼蓉在二太太母女回来之前就已经逃出了莫家,是故没有再见过她们。
如今又多了个陶玉华。
她莫曼蓉的这一世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大家认识了一番,老太太孙氏拍着额头,歉意地笑道:“人老了,这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你们都舟车劳顿的,早就乏了吧。快些回去歇着,等晚上,我再给大家接风洗尘,大家伙热闹热闹。”吩咐大丫鬟芙蓉,“你带着表小姐去浣花苑,今儿的午膳表小姐就来我屋里吃,再有,大媳妇,你看拨几个人去浣花苑伺候着。”
陶玉华身边只带了蕊心、琴心两个丫鬟,按莫家的惯例,是远远不够的。
大太太文氏应了:“媳妇会尽快安排。”
陶氏脸上洋溢着笑容,“午膳就让玉华去我屋里吃吧,我怕玉华刚来,不懂事,扰了老太太的兴致,以后再蹭不到老太太的饭可就不好了。”
话音一落,大家就笑了起来。
老太太也斜了眼笑,“你这泼皮,说得我老太婆好像有多苛刻、多大的规矩似的,没得把人家小姑娘给吓跑了!”
笑吟吟地又对陶玉华道:“好孩子,你别听你姑母的,老太太这里随意地很,你想什么时候来玩就什么时候来玩。”
陶玉华落落大方地谢过,“少不了以后常来叨扰老太太的。”
两位太太和五位小姐行礼告退。
莫曼蓉隐在人群中,正要跟着出去,老太太身边的灵芝走过来轻声说:“大小姐先等一会儿,老太太有话要问大小姐。”
莫曼蓉停住脚步,转身一看,老太太已经进了碧纱橱。
大太太若有所思地看了莫曼蓉一眼,和二太太一起走出了禧居堂。
过穿堂时,大太太文氏不留痕迹地落在了后头。
穿堂外,莫曼?往揽月阁走,莫曼静去了雅静苑,莫曼云则向懿馨园行去。
二太太陶氏对陶玉华道:“你先去歇着,午膳的时候我再派人过来叫你。”又对芙蓉说,“麻烦你送了表小姐过去。”
芙蓉恭恭敬敬地应了:“二太太放心,奴婢一定叫表小姐给安置妥当了。” 神墓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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