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月娘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每天都去看她,她的精神更加恍惚,闻爷爷说,也就这几天了。我看到一向风趣幽默的绿月爹也一下子老了二十岁,如花甲老人般的憔悴,毕竟以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怕绿月娘会突然这样离开,所以我寸步不离的守在她旁边。今天是十五,但月亮却不怎么看得到,因为今日前来探望的人很多,子竹和我娘也在,我就跟她说了一声,自己悄悄跑到门外,我看着被乌云遮的若隐若现的月亮,月亮里真的有个嫦娥仙子吗,听说月亮里面很冷,除了玉兔,和一棵桂树没有任何生灵,我抬头看着月亮不自觉的喃喃道:“仙子,你孤单吗,你害怕吗,你想找人陪伴吗”。可能是我的心里感觉太过强烈,我好似真的感觉到了月亮的浮动,和她想要表达的话,我凄凉的笑了一下说“老天爷你真是瞎了眼睛啊,绿月已经走了,你为何还要折磨她的家人,她们一家都那么善良,你把我带走吧,你留下绿月的娘吧”,我最后一句好似咆哮出来的,突然天轰隆一下被霹了个口子,紧接着电闪雷鸣,风呼呼的在我耳边猛烈的刮着,然后盆泼般的雨水瞬间已经把我淋透了,我喊道:“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可以吗,可以留下绿月娘吗,可以让我对绿月有个交代吗”,可雨依然是磅礴的下着,突然来的闪电把整个大地照的如同白昼一样。
子竹突然慌忙的过来拉我,因为雨声太大,他像咆哮般的喊着:“初绿,快来,快”,我从他焦急的眼神中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疯了似的往屋里跑,我娘赶快拿大的毛巾追着我给我擦身上的雨水,我跑到窗边,沙哑的叫道:“婶婶”,她此刻已经开始往外倒气,就是只出不进的那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紧我的手,虚弱的说:“孩子”,我赶忙说:“你说,你说,我听着”,可她却再也说不出声音,出气的声音也越来越急促,直到,她拉着我的手慢慢的松了下去,直到所有人都开始痛哭,直到她没有一丝呼吸,但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的睁着。
以为这是自己早有准备的事情,可是真的它到来了,还是让人那么的无所适从,那么的痛彻心扉。就这样,从小陪伴我的绿月娘就这么离开了,到最后都无法再见到自己唯一的最疼爱的女儿。我木然的看着相亲们把她抬到早就准备好的棺材里,我看到绿月的爹也在悲痛的哭到发不出声音。
我娘把孝服给我披上说:“你来替绿月穿吧”,我抬起头看着娘,此刻我已是哭到没有力气再说话,只点了点头。我娘是何等善良的人啊,在我们村上对孝服是何等的严格,若不是自己的亲娘那是断断不能穿的,此时爹娘都是壮年,我这么做简直就是大不孝,对爹娘的一种诅咒,浸猪笼都不为过。可我娘是那么的开明,她理解我的心,她更是不去理会这些世俗,我对我娘又多了些崇敬。
我跪在灵堂前,以女儿的身份来给每一个来烧纸钱的人进行回礼,到处都是一片嘤嘤的哭泣声,我浑身早已没有了力气,却还是直挺挺的跪着,因为我不知此时我除了跪拜扣头还能为绿月娘做些什么。
三日后是出殡之日,天还是有些灰蒙蒙的,我看到相亲们一下下的撩土盖在坑里的棺材上,这几天我已经哭的有些麻木了,一直都是娘来来回回的掺着我,我看着眼前的纸钱漫天飞舞,一向不迷信的我,竟也迷信 想:“婶婶,走好,下辈子我们要做强大的人,再也不要和自己的亲人分别”。
自从绿月娘走后,她爹是一日比一日憔悴,甚至精神已处于十分恍惚的地步,我每日把三餐送给他,他也不和我说一句话,刚开始我还尽量说一些话来缓和他的情绪,可后来发现他好像已经不能接收外界带来的信息了,我也渐渐的变的话越来越少。一天我去给他送早饭之时发现他一个人靠在门口好似睡着了般,我赶忙放下饭跑了过去,说:“叔叔,您怎么能在这睡呢,着凉了怎么办”,他没有说话,我就轻轻的去晃动了他一下,然后我看着他,硬生生的在我面前倒了下去,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倒在了我的脚下,一个不好的想法从我脑海里窜了出来,我又赶忙制止了自己的想法,我颤抖着蹲下了身子,然后慢慢的用手指放在他的鼻息上,心里想着:“一定不要,一定不要”,可当我放上去之后,我忍不住惊声尖叫了起来,他没有任何气息了。
我的叫声惊来了周围的邻居,他们慌忙跑过来,问道:“初绿,怎么了”,当他们看到我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旁边是已经僵硬的绿月爹时,都纷纷呆掉了。我只知道当时我的脑子已经空白了,我只在想,绿月,绿月,绿月……,其他的发声的一切我都麻木了,这个场景太熟悉了,就在一个月前,才刚刚发生过,娘还是一样的把孝子衣批在我身上,我只知道麻木的跪着,麻木的磕头,她娘走的时候我还知道撒些纸钱,可现在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了。
他爹入土之后,我便重重的倒了下去,我好像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记录着我从小到大的开心,开心了十五年的我,却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尝遍了所有的分别与伤心,我听到绿月在说怪我,她说怪我没有照顾她的爹娘,她说再也不会回来了,初月也说,我是个叛徒,自己在家享清福却让她们在受苦,她再也不想看到我,我看到绿月的爹和娘满身是血的对我说,他们恨我,如果当时选走的是我而不是绿月他们现在一家三口还是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我最后看到逸清,他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人,他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说我不配想着他。我听着他们的指责,想反驳,可又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说:“你们都回来啊,回来啊”,可他们还是都走了,我拼了最大的力气,想拉住他们,却是猛然惊醒,映入眼帘的是我娘焦急的眼神,和哭红了的眼睛,还有满面愁容的我爹,还有子竹,和闻爷爷,他们都在关切的看着我。
我娘已是满面憔悴,焦急的说:“初绿啊,你可算醒了”,说着眼睛又是开始布满氤氲,原来刚才都是梦,我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的仿若要着火般,娘看出了我的难受,赶忙端水来给我,一丝清凉涌入喉咙,瞬间舒爽许多。但我已是不想说话了,不知道自己开口要说些什么,我只是木然的看着他们。
娘有些害怕的喊道:“你怎么了,孩子,”,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对我娘淡淡笑了下,我现在已经深知失去孩子对父母的伤害,所以我要尽量的让自己看上去好一些。
闻爷爷走近了我些,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醒了就没什么大碍了,烧也退了,好好养着吧,这孩子是心理不舒坦啊”,爹说:“真是麻烦您了”,闻爷爷笑着说:“可别这么说。这孩子我也喜欢的紧”。
送走闻爷爷后,娘又问我:“孩子可饿了,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我还是不想说话,只淡淡的摇了摇头,娘突然哭了起来说:“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啊”,爹也过来喊着我,我想张口告诉他们我没事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的发不出声音。 神墓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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