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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七十四章 宿敌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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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明宫——望龙台

    不同于承天门前跌宕起伏的战役,望龙台上一直是势均力敌的局面。

    一黑一紫两道身影乍合乍分,乌金色的剑芒和碧色的符剑荡起千层浪,万道光。剑如霞光万道,凌厉迅疾,势若奔雷;符如遮天雾霾,浩浩荡荡,浑若天成。剑虽光芒四射,却依旧冲不破碧色的雾霾。

    四张阴阳符箓夹在鹿一星的五指之间,每一张符箓上都幻化出有如实质的两尺剑芒,粼粼碧光映射在他莹白如骨的面具上,宽大的紫袍无风自鼓,衣袂飘飞,犹如神怪。

    吴偒悬腕于脸侧,“天志裁决”以剑的形态贴服于掌心,这不是一柄握于手中的剑,更像是从护臂中弹出的掌刃。虽然可以任意组合形态,但每逢大敌关头,吴偒还是习惯以剑对敌。

    望龙台的西角挤满了瑟瑟发抖的文武百官,就连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后,此时也是俏脸煞白。仅存的御前侍卫僵硬地护在太后和百官的前面,魁梧壮硕的身躯再没有往日的威慑力,倒像是纸糊的老虎,只剩下了架子。

    在此之前,没有人能够想到,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屠戮将近五十名御前侍卫,这是何等可怕的刺客?好在还有国师,同样的深不可测,竟然与这刺客不相仲伯。在这一刻,百官心中由衷的感激起了鹿一星,如果没有他在,恐怕很多人的小命已经报销在了那柄怪模怪样的剑下。

    “放手吧,阁下已经没有了胜算。”鹿一星那嘶哑的声音如同钝刀锯木,他指着远处承天门的方向道:“天策已经退兵,现在整个洛都被乱兵占据,只有朝廷出面,才能震慑住混乱的场面。阁下不会不知道‘乱兵如匪’这句话吧?难道你们墨家就眼睁睁看着满城百姓陷于水火之中?”

    “什么时候阴阳家也学会悲天悯人了?你们不是从来都把人命视为蝼蚁的吗?”吴偒依旧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天塌下来他依然可以不在乎。

    鹿一星道:“蝼蚁虽贱,亦有活下去的权利。你我两家之争已僵持百年,又何必在乎这一朝一夕。”

    吴偒扬眉道:“这是要倒打一耙,陷我于不仁不义之了?”

    “非也,这是成全你墨家影游侠的声誉。”鹿一星环指城内四起的黑烟和遍地的乱兵,低声道:“看看吧,满城难民流离失所,雍容帝都荡然无存,这仗。还用再打下去吗?”

    吴偒仰天一叹,掌中之剑攸地弹回袖内,“你说的不错,今日的血.已经流的够多了……机关算尽太聪明,谁料他人做嫁衣。阴阳家如今算是得偿所愿了吧?”

    鹿一星缓缓摇头道:“听天命,尽人事。一切都是天意,阴阳家只是上天的奴仆,只会遵照天道而行。”对方既然收剑,鹿一星也不愿占人便宜,指间符箓上的剑芒渐渐变淡,最终和阴阳符箓一起化为点点灰烬。双方都知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在这种情况下,吴偒纵使能刺杀任娬,也不过是给这混乱的时局再添一笔罢了。

    吴偒冷冷一笑:“天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我相信,任何所谓的天道,都不会以毁灭为目的。”

    “茫茫宇宙,浩浩乾坤。何物能够不生不灭?阴阳罔替,天道循环,只有将陈旧的世界打破,才会有新的世界诞生,释家的涅槃、道家的重生、和我们阴阳家的破立一样,主张的是同一个道理,只是阴阳家不擅欺世盗名,行事更加直接罢了。”

    两人面对面的唇枪舌剑,丝毫不亚于刚刚交手之时,只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可怜边角上的文武官员,眼巴巴地望着两人,不知情的还以为鹿一星在和人家谈判呢。

    “罢了,事到如今,还浪费什么口水。”吴偒叹道:“你我两家旷日持久的恩怨,也不是一时半刻能说的清楚的。”

    鹿一星沉声道:“此言不虚,可阁下还欠缺了一份诚意。”

    吴偒浓眉一展,话中透着明知故问的味道:“哦?你待如何?”

    鹿一星道:“阁下甘冒天下之大不韪,意欲行刺当今太后。如果就这么放你回去,恐怕天下狂悖之人纷纷效尤,这大胥朝从此再不得安生了。”

    吴偒苦笑,顺手掏出酒囊灌了一口,神态间些许落寞,“这次来,我根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再说,此刻我还能走得了吗?”

    话音刚落,气喘吁吁的任惟名带着众多兵士冲上楼来。看到眼前情景,先是一呆,随即狂喜,鹿一星只要能出手,当可保太后无虞。当下沉声喝道“护驾!”四周兵士呼喝一声,举起长矛将吴偒围在正中,弓手张弓以待,在任娬和百官面前形成一道屏障,将偌大一个望龙台分成两截。

    “臣下护驾来迟,罪该万死。”任惟名找了半天,才在官衣革带的人群中找到任娬的身影,分开众人便跪倒在地,一边连称惶恐,一边叩头称罪。

    眼看大局已定,任娬也恢复了往常的气色,虚抬双手道:“惟名不必自责,起来吧。”

    这时百官也回过了劲儿,立刻跪倒一片,山呼海啸道:“臣等护驾不力,以致刺客惊扰太后,罪该万死。”

    任娬深深呼了口气,心道:一群贪生怕死之辈,刚才遇刺时,没有一个人敢挺身而出,一个比一个往后缩的厉害,这时见机倒快。可想归想,此刻终究不能对群臣发难,只好冷着脸色道:“众卿平身,这事不怪你们。”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刺客千刀万剐?”任惟名见姑母无碍,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脸上也有了血色。瞟了一眼立于兵丛中无畏无惧的吴偒,顿时大怒。

    “慢!”鹿一星和任娬同声喝止,见太后发了话,鹿一星当然不能抢先发话,躬身抱拳,退后两步。

    任娬冷冷乜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吴偒身上,冷声道:“将刺客带回去交付有司审问,本宫要弄明白反贼的来龙去脉。”

    鹿一星上前一步,道:“太后,(一秒记住  )此人本领通天,若是交付有司,恐怕等闲人等是关不住他的。不如将此人交给臣下处置,定当给太后一个满意的答复。”

    任娬沉吟片刻,点头道:“就依国师所言。”

    吴偒的可怕之处,她是亲(小说网更新最快)身领教过的,而鹿一星的可怕之处,她也是亲眼目睹,虽然对这个越来越不知道尊卑的阴阳术士心存不满,但无可否认,今日如果不是他和罗生福,自己万万逃不开刺客的毒手。可一想到鹿一星持宠而骄的狂态和那身神鬼莫测的能耐,任娬就感觉如鲠在喉,心中暗揣,日后一定要小心钳制此人。

    一众官员亦步亦趋地跟在太后身后,急急忙忙下楼去了,就连任娬都没发觉,她自己也是脚步飞快,全然没有了往日雍容华贵的气度。出于本能,在场的所有人都想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因为不管是吴偒还是鹿一星,他们身上的危险气息都太过强烈。

    分开合围的兵士,鹿一星走到吴偒的面前,淡淡道:“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墨家的影主了。”

    吴偒笑笑,浑不在意道:“只怕阴阳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不过也好,只要有酒,何处不能往?”

    “阁下放心,本座还藏有几坛佳酿,恭请影主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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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都城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不明就里的百姓拖家带口硬往城外挤,偌大的隆泰门被拥堵的水泄不通,守城的官兵早被调去抵御天策卫,留下的几十个门卒根本无济于事,群情汹涌的百姓一哄而上,硬是打开了城门。

    汹涌的洪水终于找到了发泄的隘口,拥堵的人群出现井喷式的爆发,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城外冲去,唯恐晚了一步死在兵荒之中。冲在最前面的人转瞬便被吞噬,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死于人群的践踏之下,有些孩子在父母的怀抱中大声啼哭,可过了一阵,便没有了声息,竟是在如蚁般的人群中活活被闷死了。整个东门哭闹叫喊声响彻云霄,没有人愿意停下脚步,只是一味地想逃出城去。

    大街小巷之中全是乱兵,骤然脱离战场,没有了军纪的束缚,他们就像一群脱笼而出的野兽,胆小点的抢掠财物,胆大的直接开始奸淫妇女,更有甚者杀人放火,简直无恶不作。来不及逃走的人家算是遭了殃,一个个双目血红的兵士冲进来,稍有反抗,便落得身首两断的下场。千古帝都,繁华之地,如今竟成了人间人间炼狱,当真是惨不忍睹。

    慌了神的朝廷终于做出了迟钝的反应,任娬命令金吾缇卫整肃军纪,凡有作乱者,可当场斩杀。可是金吾缇卫却迟迟不敢应命,想想也知道,虽然这些人平日里牛气冲天,可那都是针对当官的而言,如今是什么时候?城中乱兵人数众多,又都是杀红了眼不要命的,凭借区区五百之数的缇卫,焉能控制大局?一不小心惹怒了那些乱兵,恐怕整个金吾缇卫都能被人连根拔起。

    这下任娬也发了愁,她面临着无兵可用的境地,天策卫撤走以后,任惟义本想见好就收,却被任娬命令带兵追击叛军,当时任娬也是气极,只想着将叛军铲尽杀绝,倒没考虑到洛都的治安问题,这下可好,偌大的洛都城留给了手无寸铁的朝廷,只能听之任之。

    关键时刻,一直被任娬勒令不许出宫的大胥景帝宗禅出现,如果不是这次变故,群臣几乎都忘记了这个久不曾照面的少年皇帝,而景帝接下来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们刮目相看。

    景帝解下天子佩剑,交与近臣,命其快马到宗庙传令“星骑”平乱,直到这时,群臣才想起,天子身边还有这样一批精锐,虽人数不多,只有区区百人之众,但“光锐”的称号天下皆知,平乱足矣。

    星骑,只效忠于皇帝本人的天子卫队,组建于大胥开国时期,由太宗皇帝的亲卫组成,肩甲上刻有独特的星芒图案,又被称为“光锐”,人人皆有以一当百的实力。这些人的后代从小便被挑选出来,由他们的父辈严加训练,成人之后,便会接替父兄的位置,成为新的“星骑”。虽然这支部队的人数只有百人,但他们的战斗力却不容小觑,堪称大胥第一精锐。任娬当政之后,怕这些人不好控制,便将他们全部打发出去,明其名曰为看守宗氏太庙,实则是怕他们和皇帝在一起,发动宫廷政变。

    如今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没有人再提出异议,群臣翘首以待,只盼望威名赫赫的“星骑”能够平定帝都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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