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白骥理所当然的做了决定,没有理由不去看看这条末路狂犬,况且,他也需要亲眼看见人死了才安心,“医院人手安排了吗?”
“白老夫人和白二爷那里都安排人手了,机票要买的话和我说一下就成。最近的酒店订好了,安全性不用担心。”汤妮慢条斯理的说着,一件一件清清楚楚,丝毫不乱,“我们要去的地方在郊区,路上有点远,你在车上吃早饭吧,上班时间堵,我绕个路,你可以慢慢吃。杜爷这边有人守着,一醒就会来通知的。”
白骥没吱声,也无需多嘴,他只需要跟着走,上车,拿过豆浆和煎饼开始吃早饭,轻松简单不动脑。吃了几口,他发现了微妙的地方:“加紫菜嫩鸡蛋不要辣,杜文是不是给了你一本关于我的爱好大全?”
“差不多。”汤妮笑得很随和,“主要我后来照顾你这段时间,你有时候会有些表达,都是些零碎的小事,容易记。”
“比如煎饼要什么口味?”白骥回想了下,“我怎么记得当初我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把所有口味都买来了,你只吃这一种。”汤妮说得随意,似乎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你挺好侍候的,吃定这一种就不变了。”
白骥挑了挑眉,嚼着饼慢吞吞的道:“真是难为你了。”
“没什么。”汤妮看了眼白骥,突然把驾驶座的窗户稍稍开了一点。
寒风涌了进来却并不厉害,白骥只觉得精神一振,慵懒的感觉迅速消失。他坐直了,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车窗开着,有些疑惑的道:“开窗干什么?你热?”
“没有。你穿的有点多,出汗的话下车海风一吹容易感冒。”
白骥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刚才“起床”后感觉有点冷,顺手就把盖在身上的大衣穿了,此时太阳逐渐升起来了,确实感觉有点多,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奇怪的道:“那你和我说脱衣服就是了,你这样不冷吗?”
汤妮只穿一件衬衣,显然白骥的这件大衣是他穿来的。听白骥这么说,他看着前方头也不回的道:“不冷,我比较怕热。”
怕热你还穿大衣?
白骥没有再说什么,他总觉得汤妮的态度有点不对劲,不管怎么说也是杜文的人,对他这么无微不至的干什么?如果说汤妮对他怀有不一样的心思,感觉又不像,他的gay达还是挺准的,汤妮应该不是gay。
不管如何,汤妮已经赢得了白骥足够的认同——和足够的怀疑。
“怎么逮着狂犬的?”
“来的路上查的。”
“怎么查的?”
汤妮瞄了一眼白骥,慢慢的道:“狂犬逃走后警察就通知了我们,道上不知道你去哪,但是杜爷去哪还是很容易查到的。狂犬的几个小弟一起往这边跑,我们有人认得,跟着他们查到落脚点的。”
“这就是问题,你怎么能这么快查到他们的落脚点?”白骥怀疑的道,“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我昨天才通知的你。”
“我们在这边有人。”汤妮答的很快,“狂犬有个小弟特别好赌,在这里的赌场跟上他的。”
白骥没有再说什么,过了半晌后挤出一句话来:“你倒是什么都知道。”
汤妮一笑,指了指脑袋道:“记性特别好。”
“天生的?”
“嗯。”
“你爹妈还真会生啊。”
汤妮只是笑,并不应答。
太阳完全升起时,白骥到了郊区的一片棚户区,触眼所见都是低矮简陋的平房和满地乱流的污水,这是藏人最好的地方。不时有人探出头来观察,却只是看一眼就缩了回去,没人在乎这里发生了什么,人们都忙于生存,无暇管别人的闲事。
汤妮在前面走,白骥跟在后面提心吊胆的。他根本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从容,曾经被背叛欺骗的阴影始终笼罩在心头,更何况汤妮这个人还这么可疑。
他的腿还没有那么灵活,虽然摆脱了拐杖,但走起路来有些发愣,和别人同行时总是经常需要小跑两步,不然会跟不上。然而,汤妮始终就在他前面一步之遥,这个距离从未改变过。
汤妮很高,目测接近190,白骥只有180,如此大的差距再加上腿脚不方便,他只能认为汤妮故意放缓的脚步。这很体贴,却令他更加不安。
见到国鸿后,白骥暂时把这份担忧扔往了脑后。“狂犬”此刻只是一条落水狗,不仅被五花大绑更被好好教训了一顿,门牙都掉了两颗,一只手不自然的扭曲着,甚至连凶狠的眼神都少了一只,一半脸肿得几乎看不见眼珠。
“你这是何苦?”白骥想要靠近却被挡住,汤妮有意无意的站在面前,他也没有坚持,就站在几步外说话,“疯狗疯狗,你还真准备疯一辈子?拘留所出来就出来了,好好过日子呗,还非要来找我,现在呢?怎么样?”
国鸿往地上吐了口和着血的唾沫,含糊不清的道:“你不就是靠你家男人,往床上一躺腿一张卖屁|眼就行了!也就杜文那个傻小子对你死心踏地的!”
白骥半蹲下来,笑眯眯的道:“嫉妒啊你?”
国鸿立刻破口大骂起来,一句组合脏话还没完就被小弟一拳打断了话头,“嗷”得叫了一声后哼哼着道:“要杀要剐随便你,别他妈废话!”
白骥几乎要叹息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时代不同了,人也不能一直做野人是不是?文明社会我们*律,等着条子来接你吧,到时候在里面别忘了我就成。”
“就这?”国鸿似乎不敢相信,警惕的道,“你就这么放我走?”
“是啊。”
“不可能!你肯定有什么原因!”
“原因?”白骥做出一付沉思状,“倒还真有点,因为你让杜文现在还躺医院里,这挺让我高兴的,所以饶你一次。你还可以有机会重来,加油。”
国鸿精神一振,咬牙切齿的道:“你等着,老子总会回来的!”
“没什么要说的了?”
“没有!”
“真没有?”
“你他妈烦不烦?”
白骥笑了笑,转身离开,边走边对跟在身边的汤妮道:“弄死他。”
“知道了。”汤妮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一句。
白骥在门外等了会儿,直到听见里面传来凄厉的低吼,只一声就消失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见过狂犬。不一会儿,汤妮出来了,衣着整齐面色镇定,见他在外面便问道:“走吗?”
“医院有消息吗?”
“还没。”
“机票订好了吗?”
“我现在订,最快一班?”
白骥注意到汤妮根本没问订去哪里的,他真的有些好奇起来了:“你有什么不知道的事吗?”
“许多。”
“比如?”
“你愿不愿意接受我。”
白骥一怔,道:“接受你什么?”
“和你在一起。”
白骥有些意外,仔细打量了汤妮两秒,肯定的道:“你不是gay。”
“我只是喜欢你,这也不行?”
白骥挂上了嘲讽的笑容:“你当性向是吃甜还是吃咸?想变就变的?”
“也许我天生有点这种潜质吧。”汤妮满不在乎的道,仍旧是那付温和的口气,“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先把别的事办好。”
这话不错,白骥返回医院后开始遇上比性向更麻烦的问题。面对母亲和弟弟严肃的脸,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有太多想说的,又有太多不能说的,千头万绪之后,似乎最好的选择就是沉默。
“你现在可以说了吧?”白母怒气冲冲的道,“你的大事忙完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忙的。”白骥的应答有些心虚,“都是些小事。”
“小事?”白母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你昨天杀人了你知不知道?”
“那是正当防卫。”
“你这是不正常!对方都不动了你还打!”
我有这样?
白骥回忆了下,发觉那段记忆中只充斥着狂躁和愤怒,似乎有什么推动着他的手,毫不留情的不断挥下。
“妈,我给你们买了机票……”
白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飞的声音打断:“哥,你到底做了什么?”话语中充斥着怀疑与警戒,甚至有着从未有过的轻蔑。
白骥很想说服自己这只是多心,但白飞接下来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你是不是犯什么事了?你别冲动做了什么事吧?你这样不行的!”
白骥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弟弟,直到白飞额头冒出汗来。
“你别吓唬你弟弟!”白母适时打断了兄弟间的对视,“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身上的伤是哪来的?我问过医生了,那是外伤!”
白骥很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就像夏虫语冰,怎么可能解释得清楚?就算解释了,母亲和弟弟也必然不能理解,在他们看来他是个成功的商人,怎么会和黑社会扯上关系?撒谎对他来说不是问题,但是面对亲人,他的所有应付手段都在无力化。
僵持之时敲门声响起,坚持不懈的持续了好几分钟,白骥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起身去开门,看见门外的汤妮时,他情不自禁长长的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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