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嘴仔虽然天生歪嘴,出生后并没影响人的正常发音。而且,他的音色还挺嘹亮。他还从小喜欢唱歌。早先唱 的当然是学堂里教的那些“蓝蓝的天”,“白白的云”之类赞美诗一样的歌儿,后来就是青佛城本地流行的民间歌调子了。歪嘴仔还特会唱,也不怯生,大庭广众,街头巷尾,歪嘴一咧就唱,这种时候引吭高歌的那张歪嘴就尤显奇歪,人们见了他这张又变形又夸张的歪嘴就笑:“这个歪嘴方哥简直就是‘歪嘴风龟’。”“风龟”是青佛城的土话,意为专门用于形容那些爱当众出风头的人。久而久之,歪嘴风龟就取代了他原来的歪嘴仔和正名蔡风哥了。人们几乎不约而同地用这个明显带贬义的歪嘴风龟叫他,他也不太介意,有时连称呼自己也是歪嘴风龟。
歪嘴风龟混迹社会几年后,人开始发育长大。这时,他特喜欢那些流行于青佛市井的风流小曲,诸如“磨镜奇缘”、“半夜赴约”、“红娘撮合”等曲目,还有那些带着放荡不羁的、带有黄色情调的“专拣娘子软处捏”、“梳妆偷摸你奶儿”等让人从头酥麻到脚底的荤味小曲。他还从那些街头艺人学会弹瑟琶,拉二胡,吹笛子。学得当然都是“十学九蛆节”,粗糙而不精明。不过,走走过场,还勉强凑合。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已经成年的歪嘴风龟有一次在青佛戏院看古装戏。戏名叫“貂婵戏吕布”。扮演貂婵的是县剧团一个楚楚动人的美女名角。歪嘴风龟连看了几场还觉得不过瘾,他完全被那个美女貂婵戏吕布的场景迷惑住了,几近着火入魔。那晚,他身藏一把剪刀,挑了个正看着入迷的美貌姑娘的座位后面悄悄坐下,等到台上那位貌若天仙的貂婵开始戏那位有勇无谋的吕布时,歪嘴风龟禁不住兴奋,摸出剪刀,对准座前的姑娘长辫“咔嚓”一声,剪下了姑娘一把飘逸的头发!一时惊惶失措的姑娘大声惊叫:“流氓!快来抓流氓!这个流氓剪掉了我的头发!……”惊叫声惊动四座,台上貂婵停止了戏吕布,台下灯火通亮,观众聚拢而来,抓住了这个正准备逃离,但手上还有那把姑娘秀发的歪嘴臭流氓!大家先把他痛打一顿再把他扭送进城区派出所。民警一看是他,怒斥道:“又是你这个歪嘴浑蛋在搞恶作剧。但你再搞恶作剧也不该搞到公共场所的戏院里啊!你把人家待阁闺女的头发剪掉了,人家以后还怎样做人、嫁人?……”民警把歪嘴风龟当场扣了,把姑娘那把被剪的头发留下作为证据,对他说:“先扣你三天,不给你饭吃,让你三餐就吃这头发!”
歪嘴风龟缩着头,歪脸埋到了桌下,方知自己患下了大祸了。那时当众调戏妇女可不是一般的恶作剧,是违法犯罪。几天之后,公检法同时介入,最后以“流氓罪”判了他四年的有期徒刑。那时开宣判会,都是在青佛城的体育场。宣判那天人山人海,万头攒动,人们都争着挤到台前来看这个在戏院剪女人头发的流氓是副什么模样。此番令人匪夷所思的、出格也出奇的流氓案,终于使歪嘴风龟一夜成名,并且是坏名远扬。现在和他同时代的人只要提到歪嘴风龟,都会说:那可是一个从头流到脚的歪嘴大流氓!
叶保那时大抵也就五六岁。记得还是父亲把他顶在脖子上,才看到台上被宣判的歪嘴风龟的那副模样,但印象特别深,也记住人们议论纷纷的歪嘴风龟这个绰号。
等到他刑满释放,已是1968年了,那时正值文革。歪嘴风龟自然而然被扫进社会垃圾的五类分子的行列。但经过牢狱之灾的歪嘴风龟并不甘寂寞,他充分发挥自己年少时会唱能弹的特长,加入了那时两大派其中的一派的文艺宣传队。那时正需要他这种会唱能弹的文艺骨干。对这种“自觉加入革命组织”的人也是不问其来历的,歪嘴风龟加入文宣队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在文宣队混一口饭吃。文宣队到全县各地宣传演出,吃的还都是些大鱼大肉。没有外出演出,歪嘴风龟就参与一些派别争斗,趁机打砸抢,搞点财物。后来,两大派武斗结束,搞大联合,接着就是知青大下乡运动了。读过初中二年级的歪嘴风龟很自然就被归纳到知青下乡的
行列。歪嘴风龟从此结束了他的流民生活,下乡到桃阳大队来。这一插队又是四年。再后来,上山下乡政策改变,一夜之间,知青都能获得招工的机会。有关系的,就被招到条件好的国营企事业单位。像歪嘴风龟这种没有任何社会背景,还有劳改释放人员污点的人,就只能招到最差的集体办单位。歪嘴风龟是最后一批招工的,他被“就地消化”安排在属于社办集体性质的桃阳公社供销社。在供销社当一名扫地打杂的勤杂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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