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尼坐了一会儿之后，就快步离开了房间。
她走过回廊，穿过大堂，叫住一个年轻的小护士：“博士去了哪儿？”
“会议室。”小护士从没有见过她的脸色这样坚毅“您怎么了？”
“没事。”娜尼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不能再这样下去，她想，安远说这是最好的安排，但是现在，有孩子死了。
在蒙昧时代，有部落把许多凶狠的虫子关在一个瓮里，不给吃的，直到它们相互残杀，只剩下最后一个。
但是他们不能像养虫子一样对待这些孩子。
第二天，躺在病床上的凌一被一阵吵闹的声音惊醒。
她还没有看见李双，就听到走廊里传来的李双的声音。
“我们来看阿零的。”
随后，李双风风火火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你怎么样？”
她脸上的关切是真诚的。
令凌一感到意外的是，跟在她身后的还有利亚。
李双在向凌一表达自己多么为她担心的时候，利亚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
最后李双问：“他们说，洛奇死了。是真的吗？你杀了他？”
他真的死了吗？凌一只记得，那时他眼中的空洞，就好像没有灵魂在里面。她的心轰轰地跳，但却没有直接回答李双的问题，而是问：“皮特怎么说？”
“皮特说，洛奇被送到别的地方去了。”李双探究在打量凌一，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袭击了你？为什么呢？他明明坦然接受了战败啊。”
“我不知道。他突然冲了出来。我觉得他想杀了我。他也确实那样做了。医生说当时我差一点就被他杀死了。”凌一含糊地回答李双的问题。
“他真的想杀你？”李双正要继续问什么。
但利亚打断了她的追问，对凌一说：“洛奇走了也好。这几天以来，他的成绩不理想，也不适合再呆在这里。要不然将来上了战场，也只会害了他自己，害了其它人而已。我想教官也是这么想的。不过黑队的人很生气，认为你明明都已经赢了却还是找洛奇的碴，才会导致这种结果。我觉得，他们可能会对你做点什么，来为他们的头领报仇。你现在就得开始想想，等你伤好了重新回到课堂之后，该怎么面对他们。当然，不论你怎么决定，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他的眼神非常坚定。
凌一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个男孩。他可能是十三四岁，以前，对于同年龄的孩子来说，他的体格非常的庞大。但是这几天他瘦了很多，也黑了很多。这让他看上去显得非常健壮。
利亚犹豫了一下，皱眉回头看看病房子，确定并没有大人在偷听他们说话之后，才压低了声音对凌一说：“你知道为什么是我们被征召来进行这个项目吗？我们这些没有优秀基因的人。”他讲这些话的时候，嘴唇基本上没有动。
显然这件事，他来之前并没有告诉李双。李双在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显得非常吃惊。
而凌一的心里也是一跳，压低声音问：“你知道？”
“不只是我们被征召，在这之前，他们已经在那些基因优秀的人身上实验过，没有一个人能挺过改造手术的。在我们之后的那一批，也没有一例成功。”他沉声说：“我们是唯一的。我们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所以我们活着。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用意颇深地看着凌一。
“你怎么知道的？”凌一问
利亚耸耸肩膀“偷听来的。”
凌一不相信大人们讲话的时候会这么不小心，她想，得到这个消息的方法一定比偷听更复杂，只是利亚不愿意说，不想让人知道那个信息来源。
利亚向前走了一步，大声对凌一说：“当然啦，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但我认为班德不再是值得信任的伙伴。他自以为是正义的使者，就算不会站在黑队那些人那边，也不会站在你这边。还有艾奥，他是个墙头草。鄂城则是个只会搞个人崇拜的傻瓜，根本不懂得用脑子思考问题”他提起这些人的名字时非常轻蔑。
李双虽然迟疑，但还是跟在利亚后面，坚定地对凌一说：“还有我，我也是站在你这边的。我们是朋友。你可以信任我。”
凌一感到欣慰。
利亚分析得对，那群男孩子对她半点好感也没有。而现在，李双虽然对她这么承诺，但也许心里都在怀疑她是否明知道洛奇在无法反抗之后，仍然执意想杀他。就像曾经怀疑她一个人偷吃东西那样。
毕竟李双曾经在她面前表达过对洛奇的同情。跟大多数人一样，李双虽然认为洛奇是一个坏人，却不相信洛奇会是凶手。至于那些男孩子，不论她说什么，他们会站在洛奇那一边，认为他是受害人。因为他死了。而她还活着。
三个孩子各有各的心事。
李双看到凌一的低落，连忙打起精神对凌一说：“你真享福，这几天我们都没有再上战术课，天天练格斗技巧什么的。还有一些协作训练。累得要死。”然后讲起这二天训练中的趣事。
这场探视结束得很快。不一会儿护士就进来将李双和利亚带出去。
在他们离开病房之后，凌一才想起，自己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时间问李双。
看来也只好等下次了。
三天之后，凌一开始能下床走动，可能是因为身体改造的关系，她的伤好得非常快。
半夜她偷偷从床上起来，推着挂满输液袋的金属支架走向电梯那边。
服务型机械人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走道里很安静，就像那天夜里一样，一个人也没有。
她走到储藏室门口。门是开的，里面的东西被搬空了。里里外外都被清洁过，血迹早就洗涮干净，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看着冰冷的地板，凌一突然说：“我明白人是怎么变得坚强的。就是像这样。”
然后她回头对服务型机械人笑了笑，仿佛她经历过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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