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站在床前,温如水苍白如纸的脸上是一种安详的表情,好像是在梦中被杀死了一样。
温如水的房间很整齐,整齐的不像是一个单身男子的房间。
夏冰阳从进门就寒着脸,目光在对上床上温如水的尸体时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或许是他在自责,若是他先一步察觉这些,并要人好好保护好温如水,或许他不会死。
白芍注意到他的情绪,走过去想安慰安慰他,最后却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肩。
温如水的房间没有翻找过的痕迹,但夏冰阳和白芍都知道,有些东西不见了。
那块温如水从当铺里买回来的玉佩不翼而飞了。二人又心急火燎的感到温如玉家,果然,温如玉书房里也被洗劫一空,特别是书柜里的木头小人和墙上挂着的那幅丹青。
白芍若有所思的看着温如玉一片狼藉的书房,信任冒出一个念头,这个凶手,好像一直都在他们身边,可却又隐藏的及深,每次当她觉得找到些线索的时候,线索都会很快的消失掉。这让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索性温如玉那个没有雕刻完的木头小人还在她手里,知道她有这小人的不多,一个吴根,再留就是沐风和夏冰阳。
玄思繆或许也知道,但是他此时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又能做什么呢?
沐风离开已经五天,这五天里发生了各种各样混乱的事,温如水被杀,赵氏和刘二被捕,包括夏冰阳与她之间的关系也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案子陷入僵局,夏冰阳代表六扇门介入了,白芍越发的觉得没劲,其实这事,她已经无心去管了,一门心思的想着玄思繆的伤,时常坐在他的床头发呆。
他的手很凉,她从来没见过他有这么长的时间如此的安静。
夏冰阳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白芍的手在玄思繆的眉眼间游移,说不出心口那中窒闷的感觉是什么,他轻咳一声唤回白芍的神志。
白芍尴尬的收回手,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怎么样?有线索么?”
夏冰阳脸色有些凝重,白芍一看就知道一定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温如水是死在自己的房间里的,估计死的时候正睡觉,连疼得时间都没有就死了。可人在睡觉的时候真的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吗?
白芍觉得不太可能,后来果然证实,温如水是种了一种迷药,夏冰阳在温如水的茶杯里找到了迷药的残留物。
温如水的桌子上摆着一只茶壶,两只被子朝上放着。
“差了县衙的进出记录,那天确实没有什么外人进入衙门。”夏冰阳道,“那天温如水必然是见了什么人,他们很熟悉,所以可以坐在一起喝茶。”
“那就是县衙里的人作案?”玄思繆凝眉看着夏冰阳。
夏冰阳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凶手很可能是个女人。”
白芍一笑,“你也注意到了?”
夏冰阳眼中流露出一丝欣赏,伸手过去要揉她的头,被她向后躲开了,干巴巴的笑了,“当然注意到了,茶杯的杯缘上留了女人的胭脂印。”她语气突然变得凝重,“是故意留下的吧!凶手行事乖张,做事细腻,从温如玉开始就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此时为什么一定要留下一个唇印?”
夏冰阳也百思不得其解,凝眉道,“我要人去查了温如玉出事的那天晚上他都与什么人接触过。一个赌客说,看见一个小叫花子往温如玉手里塞了什么东西。温如玉当时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连最后一把骰子都没开就冲冲离开了,而那时正是段瑾和江老开赌,所以倒也没人注意到他。”
白芍一喜,忍不住酸道,“到底是六扇门的总捕,手里权势大啊!这么些细腻琐碎的排查工作,没有你吩咐,县衙里的捕快可是懒得做。”
夏冰阳嘴角微微抽了一下,“你这是在酸我么?”
白芍干笑,“哪里,你本事大!”一转身出了温如玉的书房,夏冰阳连忙跟上,“你找到那个小乞丐了么?”白芍问。
夏冰阳点点头,“还没提审呢!”他倒是不着急,等着看白芍的反映。
他喜欢她讨论案子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像唯有这些复杂的案子才能勾起她的兴趣,才能让她看起来更真实,却又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这张脸,他看了好几年,却从没有像现在一样深深的为之迷恋。
他觉得自己现在越来越可耻了,竟然利用职位的便利,直接把她拉进这个案子中。
或许只有在六扇门里,才能绽放她的光滑!他自私的想,然后脑中出现她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做菜的模样,忍不住连连皱眉。
“我能去么?”她有些跃跃欲试。
夏冰阳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直到看得她小脸慢慢爬上一抹红晕,才道,“无妨。”
小乞丐被妥善的安排在衙门里的一间客房里,白芍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小乞丐一手一个鸡腿啃得正欢,听见门开的声音时抬了一下头,然后又继续埋头大吃。
夏冰阳跟着也进来了,二人寻了小乞丐对面的椅子坐下,等小乞丐吃完了才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白芍刻意放柔了声音问。
小乞丐打了一个饱嗝,抬头看着对面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小宝。”
“小宝啊!”白芍笑了,又问,“那天你进去赌坊给一个叔叔送了什么东西是么?”
小乞丐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会才说,“嗯,是有这么回事。”
“你给那个叔叔送的是什么?”
小乞丐的脸红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额,一个用黑布抱着的小包包。”
“那里面是什么?”白芍又问。
“不知道。”小乞丐摇头。
“你没看么?”
“没啊,我怎么能看呢,那可是别人的东西。”小乞丐严加保证。
“哦!”白芍应了一声,又问,“是什么人要你给那叔叔送东西的?”
小乞丐愣了一下,双手不安的在身前揉搓着。
“怎么了?”
“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小乞丐脸上浮现一种近乎与惊恐的表情,他抖了一下,才说,“我真的不知道,我那天晚上在破庙里睡觉来着,可不知道怎么回事,睡着睡着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打了我脸一下,我睁开眼一看,竟然是一锭银子。我弯腰捡起银子收进怀里,低头的时候发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了一个黑色的小包包,不大点的东西,我刚拿起来想要打开看看是什么,就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颗石子打在我手上,那力道可大了,我疼得把那小包包扔在地上,然后门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一个人,一身的黑衣服,说话的声音很吓人,就像有人掐着他的嗓子发出来的声音一样,他说,要我把这东西送到赌坊给一位叔叔。我当时害怕,他就又拿了一锭银子给我。并且吩咐我一定不要把东西打开看。我当时有点害怕,可是还是答应了,然后我就拿着那小包包去了金钱赌坊。”小乞丐说道这停顿了一下。
白芍看着小乞丐,咧嘴笑了,“你真的没看里面的东西?”
小乞丐摇头,“没看,好吧!我其实有点想看的,可是每次动起这心思的时候,都感觉身后有一道阴冷的,像冷冰冰的毒蛇一样的视线盯着我。那人一直在我身后跟着我,可是不叫我看见。”小乞丐描述的很细致,白芍知道,这种在社会底层生活的人防心都很重,且心思敏感细腻。
她尽量放松自己的面部表情,从盘子里抓了一只鸡腿递给小乞丐,自己也抓了根鸡爪子啃着,一边啃,一边问道,“你总是有办法的吧!”
小乞丐一愣,狐疑的看着对面的女子。
“你看见了那东西是么?所以你躲起来了,对么?”夏冰阳突然出声。
“你,你,你怎么知道?”小乞丐有些惧怕夏冰阳,闪身躲在白芍身后。
夏冰阳走过去一把擒住他的手腕,目光阴咎的看着小乞丐,吓得他浑身发抖,脸色有些苍白。
“你,你要干什么?”
“你说谎。”夏冰阳道。
小乞丐的声音有些发抖,眼睛不敢看夏冰阳的眼睛四处乱瞄着。
“你得了银子,却又被发现差点饿死在妓院后院的茅房里。你蹲了几天?有银子不去买吃的,是因为你怕被人找到么?被灭口?你看到了什么?”夏冰阳咄咄逼人的直视这小乞丐。
白芍算是见识到夏冰阳咄咄逼人的样子了,真的是冷酷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小乞丐吓傻了,脑袋里忍不住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挥舞着手想从夏冰阳的手下挣脱,却根本挣脱不了。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见什么了?”夏冰阳寒声道,刘二的口供中曾经提到过,他和赵氏跟踪赵林进了那条巷子的时候被一个小乞丐撞了一下,他当时以为就是个要饭的到处乱跑,也没在意,可如今想来,刘二遇见的人一定就是小乞丐,他当时就在巷子里,且一定目睹了温如玉被杀的经过。
白芍可没心思同情小乞丐,她现在心思都吊在案子上,还有四天沐风就要回来了,玄思繆的命就抓在他手里,她既然答应了要在十天内找出凶手的线索,便不能失言,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已经想好了,等事情有个大概的线索就离开江南山庄,不必再见玄思繆了。
有些人,有些事,其实说到头都是有缘无份的,玄思繆这人太过复杂,她看不透,亦不想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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