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玉的住处在东大街的一个不大的宅院,很精致,很干净。
温如水轻轻扣了扣门,大门从里面被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从里面探出头来,见到温如水的时候脸上浮起一丝浅笑,“是表公子啊!”
“嗯,王伯,这是我哥的朋友,我哥出门在外,她来找我哥,我带她去书房转转。”温如水道。
王伯把二人让进来,转身去沏茶。
温如水说,“王伯从小就照顾我哥,我哥死了,消息我一直没敢告诉他,怕他受不了。”
白芍理解的点点头,不多时,二人已经来到书房,温如水推开门,一股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温如水笑道,“我哥是个粗人,别看设了个书房,平日里却是很少来的,也不让王伯打扫,都是他自己没一个月打扫一次的。”他率先走进去,在看到窗前站着的一个人的时候微微一愣,好一会才惊呼道,“夏大哥,我以为你不会这么早来。”
白芍跟在他后面听他一喊,心中‘碰’的一声好似被一击重锤击中了一样。
是夏冰阳?他回来了么?
说不出心中复杂的情绪是什么,她还来不及整理这突然的情绪,温如水已经侧身让开,夏冰阳深沉的目光就那么赤裸裸的对上了她的。
好一会,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夏冰阳近乎贪婪的看着她,发现她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比离开京城的时候瘦了一大圈,原本有些揉揉的脸颊已经可以看出凸出的颧骨了。心头漫上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感,想也没想的走过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将她拥在怀里,头抵着她的肩膀,大手扣着她的后脑将她压向自己。
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让两个人的心同时一阵轻颤。
白芍被他紧紧的拥在怀里,感觉他强烈的心跳声,挤压在心底这各种情绪好似一瞬间找到一个宣泄口,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竟是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
夏冰阳愣愣的看着哭倒在怀里的小人,心里冰封的城墙浑然倒塌,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他竟然才知道,这些时日在京城里,他对她的重重念想全是源于思念。
是的,思念。
他念着她微笑时的两个梨涡,他念着她哭着脸穿衣时的表情,他念着她谈及案情时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念着她身上暖暖的体温和那一股子倔强的劲头。
念着念着,便把她放在了心上最为微妙的一个位置。
也许是因为这些念想,他踩在收到温如水的信时快马加鞭的赶回来,没想到,他才刚到温如玉的家就看到她。
想到这里,忍不住心底发笑,大手轻轻将她从怀里拉出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怎么了?”
白芍吸了吸鼻子,看了一眼被她弄得皱巴巴的衣服,不好意思的脸红了,“没什么?你怎么回来了?”
夏冰阳眉头一皱,“你不希望我回来?”
白芍微微一愣,摇摇头,摸了一把眼泪,“你回来,很好。”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能从他身上找到让自己安定的因子,明明两个人的生命并没有那么深的纠葛,却总是因为一些各种各样的事情而搅合在一起。
她还记得离开京城的前一晚她最后一次剑夏冰阳。他独自站在夜色了,整个人显得那么孤独,那么冷冽,就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独自舔着伤口。
“夏大哥,你们认识?”温如水的声音突然插进来,白芍脸一红,连忙从他怀里退出来,尴尬的轻咳两声。
夏冰阳寒着一张脸看着温如水,“这位是我夫人。”
这是夏冰阳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白芍,且如此郑重的称呼,却让白芍有种瞬间坠入冰窖的错觉。
她无措的看着他,心中仿佛有一根刺在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刺着心脏的位置,不是很疼,却没有办法忽视。
玄思繆苍白如纸的脸在脑中浮现,一种类似于背叛的感觉在心口萦绕,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了放纵了自己的心。
温如水的脸色同样不是很好看,他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无力的垂下头,“我先出去。”
温如水退出书房,白芍猛地抬头,视线对上夏冰阳的时候闪躲了一下。
尼马,她干肯定,夏冰阳绝对已经分温如水见过面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夜里。”
白芍挫败的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他是否把事情在信里都跟你说了。”
夏冰阳没有错过她的表情,面无表情的点头头,“你觉得死者不是温如玉而是赵林?”
“嗯。基本已经确定了,现在只要找到赵林的头颅就能确定。”白芍强迫自己把所有的注意都放在温如玉的书房上。
书房的右面是一排书架,书架上的书摆放的很凌乱,显然看书的人并不是很珍惜此物。书架的旁边是一个梨花木雕刻蟠龙的柜子,打开柜子,里面放着一些小巧玲珑的木雕。
书房的左面墙上果真如温如水所说,上面挂着一副丹青。
丹青上的少女与白芍有着同样的一张脸,微微眯起的的双目中流泻出一种直刺人心的尖锐目光。她穿着酱紫色的裙衫站在牡丹丛中笑颦如花,白皙纤细的指尖轻轻抵着下颚,微微翘起的薄唇勾出一抹暧昧的浅笑。
白芍被画中之人震惊的无法言语,也许她曾无数次的想象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却性格截然相反的女子存在着,却从没有此刻这般的震惊。
她想象着,是在什么人面前,众人口中风流,冷漠,且隐忍的庄主会流露出这种娇羞的小女儿态。
是安怀阳?还是陈殿武?
“我从没见过她露出这种表情。”身后的脚步声将她拉回现实,回过头,夏冰阳只离她一步之遥。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忍不住问道,却完全没注意到他在谈论庄主的时候用的是‘她’而不是‘你’。
夏冰阳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好一会才说,“傲慢,冷血,一个讨厌的女人。”
白芍一点也不差异他的评价,夏冰阳向来是个毒舌之人。
“你知道安怀阳?”她问。
“知道。”
“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么?”
夏冰阳微愣,低头看着她,“是呀,沐风绝对不会和你说这个人的。”
“为什么?”
夏冰阳的脸上出现一种类似与嘲弄的表情,紧抿的唇发出金属般掷地有声的声音,“安怀阳和沐风都是白家的家将的后人,白家落寞后,安怀阳和沐风被皇上同时派到庄主身边。皇上将庄主送出宫并建立江南山庄的时候,一位宫里的公主喜欢上了安怀阳,皇帝在庄主离京的同一天给安怀阳指婚。”夏冰阳的声音很平静,好像他口中的女人不是他的妻子一样,他只是那么平静的说着她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往事。与沐风不同,夏冰阳的眼中从来没有过庄主,所以才能那么坦然的说出这一段隐秘的事么?
“安怀阳在新婚夜杀了公主逃逸了。”夏冰阳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子冰凌一样的冷冽,墨黑的眸子直直的望进她眼中。
白芍身体轻颤了一下,她绝对没想到安怀阳会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是庄主最后救了他么?”她问。
夏冰阳点点头,“她用自己的一生换安怀阳平安。”
白芍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下,好一会才哑着嗓音道,“这就是她甘于被利用的原因?”为了救自己的爱人,而放弃自己的人生,一生纠缠在几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之间么?
夏冰阳没有回答,好似陷入一种回忆,声音掷地有声的道,“沐风对此很在意。”
“他爱庄主。”白芍早看住沐风对庄主有一种执念,虽然他隐藏的很好,但是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嗯。”
“可是我不明白,她和陈殿武之间又是什么关系?”白芍突然顿住,用一种很诡异的表情看着夏冰阳,“你!”她是傻了?发烧脑袋坏了么?竟然忘记自己在夏冰阳眼中就是庄主才对,怎么会问出刚刚那么愚蠢的问题。
夏冰阳低头看着她,“怎么不说了?”
说什么?说我是白痴么?
白芍此时只想找个地缝转进去,自己抽自己两巴掌。虽然在京城的时候她就觉得夏冰阳已经很怀疑自己了,可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傻了吧唧的自露马脚吧!
“舌头被猫咬了?”
夏冰阳的低笑声从头顶传来,白芍猛地抬头,第一次见到他笑得那么张扬,有点目眩的看着他突然低下头,火热的薄唇轻轻的擦过她的嘴唇。
“丫头,我都知道,什么都知道。”
“轰!”
发生了什么?
白芍几乎是机械式的抬起手,不敢置信的抚摸刚刚被他蜻蜓点水般吻过的嘴唇。疯了,都疯了吧!
夏冰阳笑着看着她呆呆的表情,突然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道,“不管你是谁,你现在都是我的妻。”
白芍觉得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休克了两秒,整个人都不淡定了,“你,你,疯了?我不是,我,那个,我要走了。”不行,没办法,她觉得自己心脏要报表了,怎么可以这样,在她刚刚发现自己对玄思繆有点感觉的时候,夏冰阳又来搅乱她的思绪。
不行,不行!这些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她得离开。
“丫头。”夏冰阳一把按住她的肩,“不要躲。”
白芍无措的看着夏冰阳突然压下来的脸,直到唇上传来微微的刺疼,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啪’的一声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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