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车湖的夜晚,静得让人心里发慌,好生害怕。
那些低矮的茅房除了星星点点的松木灯在夜风中扑闪扑闪的亮着而外,屋里没有丝毫动静。
小镇外的小河旁边,群山脚下,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一片,屋外偶尔传来几声野狼“嗷,嗷”的叫声,和着猫头鹰“哇,哇”的哀鸣,让东车湖的夜在惊愫中格外幽深。
东车湖受惊了。惊得那么严重,惊得那么骇人。被惊扰的庄户人家,个个都沉浸在悲愤和惊恐当中,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那天下午,印家庄上的老老少少刚刚吃过午饭,正在堂屋欢声笑语地摆着龙门阵。突然,一伙强盗翻过庄外的围墙,肆虐了印家庄上的二十多户庄户人家。
为首的恶汉身高六尺,面如锅底,两道倒竖的眉毛像刚刚被人用毛笔涂过一样。眉毛下面遮住一只滴溜溜乱转、却又不甚灵活的眼睛。
那些庄户人家一看便知,那是独狼寨的强盗又下山了,带头的正是独眼狼。
独眼狼原本不叫独眼狼,他叫刘虎,也是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东车湖人。因为一次与渝鄂边境的白岩帮争夺地盘,被人射瞎一只眼睛而得此外号。
独眼狼的外号不但与其五官恰如其分,而且与其性格的凶残也毫厘不爽。他隔三岔五,总是带着那帮毛狗强盗不是烧杀抢掠,就是凌辱妇女,东车湖的那些庄户人家,早已对他恨之入骨。
他带着那帮喽罗一进入庄里,就把那柄足足四十余斤重的大斧头在手上晃了晃,随即,隔着三四米远的距离便将一条躲在磨盘下狂吠的大黄狗砍成两半。
独眼狼的喽罗跑将过去,帮他拾起斧子,谄媚地笑着双手奉送道:“大当家的,要不要训话后再做事?”
独眼狼接过斧子,瞪了那个喽罗一眼:“当然要啦,这是规矩。”
于是,独眼狼跨前两步,叉着腰,向着那些老实巴焦的庄民粗声大气地说:“老子今天下山,是要找些钱粮。大家有钱的交钱,没钱的交粮,要是胆敢顽抗,那条狗就是他的下场。”
那些喽罗站在旁边,个个脸上都露出得意的奸笑。
训话完毕,那些喽罗四下散开,他们见牛牵牛,见猪赶猪,翻箱倒柜,一时之间把一个好端端的庄子糟蹋得一塌糊涂。
印四爷七十有四,家里一贫如洗,仓库里唯一的两担口粮也被那些强盗一个子儿不剩地抢上山去。
看到抢匪抢劫自家仅有的那点粮食,印四爷心头的那团怒火莫名升起,他拼着一把老骨头跑将出来,怒声喝斥:“这是我家的口粮,你们光天化日之下抢夺财物,还有没有王法?”
印四爷边说边把粮食往家里搬,不料被一个矮小的抢匪一脚踹倒在地,还在他身上恶狠狠地猛跺几脚。
“你个老不死的,你不是要王法吗?老子告诉你,我们就是王法!”矮小抢匪边跺边骂,直打得印四爷口吐鲜血,双腿残废,从此一直卧床不起。
抢完印四爷家,那些抢匪又朝另外的庄户人家走去。一时之间,印家庄里鸡飞狗跳,哭喊满庄,被折腾得民怨沸腾,不得安宁。
有人的就抢,无人的就偷,这是抢匪们惯用的路数。印老五家无人在家,强盗们也从房顶翻入,一阵翻砸之后,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便把他家的几只下蛋母鸡也抓走了,还用刀在板壁上刻下“独狼寨”几个大字,张狂的丑态已到吓人的地步。
最可怜的当数村西头的阿嫂。
一个贼眉鼠眼的喽罗看到阿嫂意欲返身进屋,就赶忙对另一个喽罗说:“看,那有个婆娘,我们开开荤去?”
阿嫂是印老三的媳妇,她正坐在大门槛上给孩子喂奶,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两个强盗抓住了。强盗们见她容貌娇好,眼似铜铃,身材丰满匀称,当场就抢过她手头的孩子扔到一边,心急火撩地掏出跨下那个**的家伙,不顾阿嫂又咬又喊,把她按倒在地给糟蹋了。
完事后,一个喽罗像发泄完兽欲也不解馋,还笑嘻嘻地在阿嫂肥胖的屁股上用刀背面拍了几下,又边提裤子边抢东西去了。
三嫂躺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可怜的孩子也在一旁哇哇大哭,但终究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阿嫂不得不把一腔苦水往肚子里咽。
那是一群没有人性、全是兽性的狼。他们抢村掠寨,欺男霸女,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附近的张庄、王庄、杨庄,哪一个庄子不是隔三岔五又被洗劫一空?哪一个庄子的黄花闺女不是被他们任意调戏和糟蹋?
遭此大劫,东车湖的庄户人家越想越气,也越想越怕,哪里还敢不赶紧闭紧门户,躲避那些恶人再次光顾。
夜深了,那些庄户人家都没有丝毫睡意。老人们围在火铺上,手里捏着一个个长长的烟杆,叭嗒叭嗒地抽着闷烟,时不时磕掉烟斗里的烟灰;那些年轻汉子和妇女们个个愁眉紧锁,一言不发,生怕稍微大声一点点都会招来那些凶狠、霸道的恶狼;孩子们也紧紧抓住大人们的裤腿,蔫巴巴地看着父母,不敢弄出点点声响……
东车湖的夜,就这样在惶恐与无耐中消逝着,在回忆与窒息中消逝着。这个夜是何等的痛苦与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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