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苏贺的所有感觉是混沌、心慌、不知所措、伤心。那么现在苏贺所有的感觉发生了蜕变,他只感觉到有一丝可笑。
张秀秀站在他的面前,眼睛瞪得圆圆的,配上嘴上晶亮的唇彩,一字一顿的说:“苏经理,我再说一遍,我要去宜布。”张秀秀的形象在苏贺面前突然就鲜活起来。如果说在茉莉小镇,张秀秀对于苏贺的印象不过是一个淘气的小丫头,虽然有些骄纵,却还不失天真。那么这会张秀秀整个面貌完全尖刻起来,从面貌到爪牙都变得面目可憎。
“换个地方,我陪你去。”苏贺跟她商量。“宜布,不行。”
“不行,我就要去宜布。”张秀秀绝对不是凭空想象,倒像是阴谋计划了很长时间。
“为什么?”苏贺尽量问清楚。
“我要去看郑洛。你陪我去。”张秀秀丝毫不妥协。
“郑洛?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去看他?你跟他什么关系?大过年的你去看他合适吗?”苏贺自己也好奇自己怎么八卦起来,但是所有的疑问积攒到这里,就好像运行不畅的神经形成奇怪的淋巴结一般,如果不疏导开来一定只能够切掉了。苏贺抑制不住心中的想法,奇怪的问道:“况且,你不会不知道郑洛喜欢珍珍吧!你这么去不是要给他添乱吗?”
“我愿意,你管不着。”张秀秀完全一副刁蛮的嘴脸。“你去不去?你要不去我自己去。”
“那你自己去吧!我不去。”苏贺转身,向着自己宾馆的方向走去,头也不回。
自己今天出来一定是没有看黄历,怎么诸事不宜。这个世界是不是永远在跟自己作对?明明刚刚从宜布逃离出来,结果在扬城却偏偏又遇到这个要求去宜布的女孩。好巧不巧她的父亲还是自己的师兄兼老板。刚刚他说要去参加会议,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托付给他,要他带着她好好玩两天。自己来不及推迟也就算了。可是她有提出这样的要求。本来自己是出来散心的,这下可好,伤感尚且来不及,闹心就已经席卷而来。
苏贺想着,从口袋中掏出来手机。
张秀秀这样的想法,张翰一定要知道。难道他会容忍自己的女儿这么胡闹吗?如果自己有个女儿,才不会让她这样大过年的去一个不那么熟悉的男人那里。虽然说郑洛自己也算是比较熟悉。但是张秀秀和郑洛认识也不过就两个月,茉莉小镇屁大点的地方,珍珍和她受伤,郑洛是一定会出现在她的面前的,苏贺当然明白,苏贺只是不明白就这么短短两个月,就值得张秀秀为了他专门去一趟宜布?她一定是疯了,张翰如果知道也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做这样的事情。苏贺想着,一边大步向前走去,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之后他一个字都不会少的说出张秀秀的想法,并且让他一定要将张秀秀从他的身边带走。难道老天爷都不可怜失恋的人吗?不想要多的,只是想要一点点自己顾影自怜的时间都不给,这老天爷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苏贺猛地站住。仔细检查手机的播出记录,没错,是张翰。于是重新拨了出去。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苏贺彻底抓狂。张翰,我的师兄,就算你信任我,也不带这么信任的吧!女儿又不是商品,这样就给了我,就好像是寄养一样。就算是寄养,也要留下联系方式,偶尔也要关心一下吧!现在可好,怎么办?
苏贺抓了抓头,回过头看向来的地方。扬城的大街上人流稀少,可是早已经找不到珍珍的影子。
糟了!苏贺向来的地方跑了过去。
苏贺脑袋里面所有的伤感,所有的困惑,所有的不如意,以及所有的不行全都消失。人生就是这样,前一刻你还想学着伤感电影中一样堕落一把,后一秒生活将让你积极向上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伤感的权利,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堕落的权利。当一个人心中有了责任,就算是再忧伤的负能量也能够秒变成正能量。
苏贺一边跑一边分析,珍珍这小丫头虽然很是古灵精怪也懂得很多东西,但是毕竟还是一个学生,就这样把她自己扔在大街上如果真的丢了,该如何向张翰交代?火气从心底窜了出来,直逼脑门。珍珍啊,珍珍,你可真能给我惹麻烦。
刚才的争吵的地方已经没有了人,两旁的阔叶木树叶早已经落完,空留下枝杈对着天空。门市没有开门,大过年的,多数都是休息了,街上的人不多,一眼看过去早已经没有了珍珍的身影。
苏贺呆站在原地,神情有些恍惚。这小丫头能够去哪里?
电话响了起来,苏贺接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
“想好了吗?陪我一起去宜布!”张秀秀的声音从电话里面冒了出来。
“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苏贺心中隐隐有些怒气。刚才还想着要给她打电话,可惜没有存她的电话号码。如今倒是她打电话过来询问,苏贺感觉自己被耍了。
“你的名片上有啊。”张秀秀很快解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每个人都会面临大量的廉价信息,但是在使用上却会出现千差万别的区别,有人能够很有效的利用自己知道的一切来为自己服务,而有些人则眼睁睁看着有用的消息从自己的眼前溜走,反而责怪自己没有人脉,没有资金,不了解内情。张秀秀老成持重,心中闪过少有的老练。
“你在哪里?”苏贺追问。
“你向右转!”顺着张秀秀的指引,苏贺看见小巷的深处露出张秀秀的脑袋来。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
“出来吧!我答应你。”如果要说错,只能是错在不应该答应张翰陪张秀秀几天。在某些应对上,虽然苏贺年长这么多年,到底也许是痴长了,并没有更多的实在经验,反而张秀秀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懂得如何采取行动,一发击中。苏贺突然想明白这些事情。罢了,大过年的离开宜布本来就不是意见多么光彩的事情,如果能够回去当然还是应该回家的。
张秀秀从小巷中走了出来,向苏贺这边走了过来。“走吧!还有四十一分钟发车!”
“你买票了?”苏贺问道,心中有上当的感觉。
“当然!”张秀秀对着苏贺做了一个鬼脸。
“你早知道我会妥协?”在对某些事情的处理上,也许并不能用岁数来衡量应对的技巧成熟与否。苏贺感觉自己的自尊心有一点小小的打击。
“不太确定,但是我想赌一下。”张秀秀侧下脸去,找到刚才的订票信息,随即拉着苏贺向车站走去,言语里面有小小的得意。“火车站离这里并不远,现在过去时间绰绰有余,就做这趟高铁,四个半小时,比飞机还要合适。你看看我时间安排的很充裕吧!”
苏贺看着张秀秀,悠悠吐出一句:“充裕倒是充裕,那你好歹让我把旅店的帐给结了算啊。”
“啊!我忘记考虑这个因素了!快!快!不然来不及了!”空气中留下张秀秀的尖叫,随即是张秀秀拽着苏贺狂跑起来。
四十个小时前,如果苏贺知道自己会莫名其妙来到扬城然后莫名其妙的回去,打死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四十个小时之后,苏贺就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坐在了回宜布的高铁上。与来扬城不同的是,来的时候自己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自己去向哪里要做什么。而回去的时候,不仅目标明确,而且是临发车之前匆匆上车,被列车员一顿狠骂,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作陪。这人生,时间与时间之间总是发生着不同的故事,推搡着向前进。
“你不用跟你爸说一声?”苏贺一边跑一边问张秀秀。
“我早就跟他说了,他还跟我说让我去宜布找你。想不到你就出现在了扬城,好像是专门来接我似的。你说是不是缘分。” 张秀秀捂着自己的小背包跟着跑,一边回答,话语丝毫不喘。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苏贺一边嘟囔一边说。
“你也觉得很有缘分是不是?我也这么觉得!”张秀秀没有听清苏贺说什么,但是她很高兴,不由自主的便嚷嚷回去。
苏贺和张秀秀刚刚踏上高铁的火车,火车门马上关闭。
苏贺无话可说,难道这就是缘分。也许是上天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但是不管怎么说,再回到宜布的苏贺心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了。
时间和旅途永远是治愈心伤最好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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