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张秀秀腿伤刚愈,早就叫嚷着要出去走走,于是张翰夫妇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去夫人老家过年。家里面只留下两老,还有一个让他们操心的小儿子。
保姆早早做完晚饭回家团圆。晚饭是三个人的晚宴加上二老不停的唠叨。
“庆生,有没有相中的姑娘,带回来让我们看看吧!”
“这么大岁数了,别挑了,总能够有入得了你眼的吧!”
“不会想让我们合不上眼吧!”
老一套的说词,张庆生早已经习惯,既不反驳也不争论,二老说着说着也就没有了意思。如果有张秀秀在,二老的注意力还能够有个转移。人老了,总想有个热闹劲,可是张庆生总是不能让他们如意。如今只剩二老自己在那里说,渐渐的也没有了意思。唠叨完,两老习惯了安静的生活早早入睡。
张庆生一个人在空旷的房间里面来回的走动。每个人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半边组成,相比较二老面前的沉默,私底下的张庆生风趣幽默,只是不在二老面前表现而已。春节晚会早已经没有新意,除了网络语言的堆砌就是华丽的铺张,以前还有个小品可以期待一下,如今倒是不知道应该等点什么。
想了想,找了《龙猫》出来,关掉灯,躺在床上。
一个人养成了一种习惯,有时候还真是不容易更改。这么多年,就好像张庆生这样一个带点狂想主义的伪文艺青年早就习惯了寂寞的时候看宫崎骏漫画。你可以说他幼稚,那么谁又是不幼稚的呢?我们总希望被人注意,总希望获得力量,希望时时正面积极向上,总希望人前的自己快乐、阳光。可总有一些时候我们向内心的自己看一看,真实的自己皱着眉头,面对着墙壁暗自落泪。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宫崎骏,他的动画让成人世界变得多彩。
在宫崎骏的漫画中,张庆生一边看着熟悉的画面在眼前跳动,一边回忆与李萍的点点滴滴。黑夜中,在电视的光线下,张庆生伸出手来,李萍滚烫的身子夹杂着雨水炙烤着张庆生的胳膊,李萍叹息着对张庆生说“庆生,你来了。”话语清幽,然后在他怀中晕过去。雨水打湿了黝黑的长发,又被滚烫的身体氤氲出来……
在墓地见到挽筝的时候,张庆生有一丝狂喜。相同的记忆,相同的姿态。不同的地点,特殊的地点。老天要走了李萍,送来了挽筝。挽筝与李萍的脸在暗夜深处合二为一。
庆生,庆生,你娶我吧!
昊天坐在电视前无聊的翻看着电视节目,翻过来春节晚会,翻过去春节晚会。真是无趣的很。
下午昊地打电话问:“哥,晚上回来吃饭吗?”
昊天有些胆怯,但是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了。“陈思最近身体浮肿的厉害,今天就不回去了,你们自己吃吧!”其实理由有很多,如果要找的话。昊天可以说今天晚上要去车间,不方便。思维发展的标志在于谎话的出现。虽然昊天并没有恶意要骗父母,可有时候谎话就是脱口而出,挡都挡不住。
自从与陈思结婚之后,昊天很少回自己以前的家。成家的孩子需要时间和空间丰满羽翼只不过是很明显的托辞,真实原因其实是昊天不愿意回到以前的环境中去。如果回去,昊天总能够回想起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很多,与父母的,与昊地的,还有,与挽筝的。在过去的熟悉的环境中,昊天需要更多的力量来坚守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阵地。而在新家,不熟悉的地方和不熟悉的床,总不能随心所欲的同时其实更能够生出一份坚强来。
陈思嚷嚷着一定要守夜,可是还没到十点,已经靠在昊天的肩膀上睡着了。昊天一手握着遥控器,一边看着电视中的节目,想到很多年前,两家总是在一起过年,挽筝姐妹加上昊天兄弟四人,摔扑克、打麻将,有时候一对一PK游戏,总是过得欢欢乐乐,热热闹闹的,哪里像现在冷清、安静,如果没有偶尔升空的烟花爆竹,一定是平常的一天。
郑洛这段时间日子过得格外的艰辛,但是又特别的充实。郑洛从来不知道,原来离开网络的世界,人生其实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距离张秀秀要求郑洛锻炼腹肌开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珍珍的胳膊好的差不多了,虽然还不能偶自行处理如瀑的长发,但是简单的整理已经一点问题都没有了。苏贺订好机票与郑洛、珍珍一同飞回来。
郑洛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到底对不对,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意义。所有故事的发展都是这样,如果结果好,珍珍能够接受自己,那么所有的艰辛都变的有意义起来,所有为了珍珍所吃的苦也都变得值得了。而如果结果不好,珍珍没有接受自己,或者与珍珍的关系变得比现在这样还要糟糕,那么所有的行为将会变成自作自受,所有为了珍珍所蒙上的焦虑,所有为了改善形象所做的努力,全都失去了着陆点,失去了跳伞的支撑,只能够感动急速飞行中的自己,而最终摔在地上,烂作一团。
郑洛闭上眼睛能够感受到飞行员空中失去降落伞的恐惧,对于郑洛而言,现在的自己就是这样。
珍珍的妈妈正在家里面准备过年的饭菜。猪蹄子要提前卤出来,卤汁也不能就这么浪费了,扔进去几张豆腐卷,继续咕噜咕噜。锅里面热情洋溢,弥漫着整个屋子都有一股卤肉香。郑洛拿出钥匙,帮珍珍把门打开。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修养,珍珍已经能够自己动弹了。但是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矫情,当你知道别人会做这样的某一件事情的时候,不管这件事情自己是多么的顺手,多么的简单你都不会去伸个手指头的。珍珍现在就是这样。站在旁边什么也没有说,安静的看着郑洛把房门打开,一股卤肉味飘了出来。珍珍走了进去,郑洛跟在后面将珍珍的行李拎了进来。
珍珍的妈妈从厨房里面迎了出来,看见珍珍与郑洛。“回来的正是时候,猪蹄刚卤好,洗洗手快来尝尝!”珍珍妈妈独自一人生活。珍珍大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母早在自己高中的时候已经离婚,都是为了珍珍,两个人一直一同出现在真正的生活中。后来,珍珍上了大学,两人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在一起演戏,于是才告诉珍珍真相。
珍珍的爸爸离婚后很快有了新的家庭,虽然经常叫珍珍去他的新家庭中坐坐,新的阿姨对待珍珍也十分的友善,但是珍珍心中始终都有一口气在,对自己的爸爸冷若冰霜。而珍珍妈妈长时间的家庭妇女生活,局限的自己的眼光也不是很开阔。与珍珍爸爸离婚后,重新工作,日子过得倒也是捉襟见肘。好不容易盼着珍珍毕业了,找了一个不错的职位,因为珍珍的不告而别,工作已经丢了。珍珍妈妈心中其实焦虑的很。但是父母就是这样,就算出了再糟糕的事情,就算自己的孩子再混蛋,他们心中始终挂念着。如今看见珍珍回来,高兴之情倒也突然就压倒了所有的埋怨和不开心,赶紧叫珍珍和郑洛过来一同尝尝自己的手艺。
可是郑洛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似乎并不准备进来。对于这个女婿,珍珍的妈妈其实并不满意。架着厚厚的眼镜,体型偏胖,偏偏平日里面并不注意收拾自己,经常肥大的一袭T恤裹身,腿上牛仔裤时常泛出洞来透露出怎么也无法理解的时尚,脚下帆布鞋或者运动鞋,全身上下透露出**丝气质。珍珍妈妈其实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经尽可能的将珍珍向女王范发展,可怎么也想不明白珍珍只是喜欢蕾丝的可爱风,最后非要把自己装扮成可爱型的潮女,如今非要配上怎么也不让自己喜欢的**丝男,整体就不是那么高端大气。如今看着郑洛这么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自己一股子火腾的一下又被点着了:“怎么不进来?”
意外的是,珍珍并没有接话。若是平日里面,珍珍早就出头了。“妈妈,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怎么这么多事?”
这次珍珍并没有接话,只是默然的走了进去,将不明所以的郑洛和妈妈扔在了门口。“发生什么事情了?”珍珍妈妈赶快问道。因为着急,手中的勺子不自觉的放到了围裙上面,黑色酱油合着油腻迅速浸染开来,在围裙上面画出一块醒目的区域。
“我也不知道。”郑洛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天天都做了点什么?这个不知道那个不知道?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丈母娘有时候也不总是越看越欢喜的看着自己的女婿。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应该是累了。”郑洛辩解道,随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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