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y不相信,梁申不相信,其实挽筝听了这样的说法也不相信。但是她还是要保持着那股子事情就是这样的笃定和坚持,没办法,面对一些想要掩饰的过去,除了硬撑,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当医生,当然不可能掏心掏肺对每一位患者,但是挽筝是个例外。”张庆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徐徐说来。
“怎么个特别法?” Mary看了一眼挽筝,似乎想从挽筝眼中看出点什么。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Mary是相信自己的判断的,如果真有什么,应该能够从挽筝的眼神或者流行的微表情中看出端倪,可是没有,若不是挽筝果真不知,那么一定是心机深沉的可怕。脑海中转过很多的念头,可是什么也没有说,随即看向张庆生。
挽筝也看过去,他会说什么呢?挽筝也很好奇。
“她就是我梦中的女子。”张庆生慢慢说道。
一语结束。如霹雳间,席间安静下来。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对她一见钟情!”张庆生轻轻的说道。
梁申伸出手来在庆生的后背上拍了拍以示支持。挽筝的脸突然就通红起来,要解围也不需要用这样的方式吧!本来他们好奇心就重,如今这么说出来,到似有什么事情故意瞒着似的,真不知道接下来如何是好。于是向张庆生看过去,既有诧异,又有惊慌。
Mary内心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的挽筝,随即又向张庆生看了过去。虽然早知道庆生的人生道路上会走这样一步,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接手庆生人生的人会是挽筝。自己好不容易吐露心扉的人和自己大学之后少的可怜的朋友之一在一起,本来觉得所有人都是围着自己转,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这样一来,自己反而成为了第三者,成为了多余的人,那份失落感瞬间袭来。可是理智马上紧跟上来,自己对自己说道,Mary,难道你想让庆生和挽筝一辈子单身?不,当然不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Mary有些自嘲,作为挽筝和庆生的朋友,自己不应该马上祝贺吗?为什么生出这种淡淡的失落?难道这就是成年之后的友谊,就算外表看起来再热烈,总是夹杂着判断和算计,早就没有了年少时的纯粹。可是所有的情愫也只是一刹那的情绪,Mary很快调整好。“好事啊!恭喜两位!”随即端起酒杯,提议走一个。
张庆生并没有响应,而是郑重其事的站了起来。虽然一直都知道张庆生体型修长,可是一直都不觉得,毕竟挽筝自身身高也是不错。只是就这么近的做着看着张庆生站起来,那份差距突然就显现出来。挽筝心中有些紧张,心中似乎漏掉了一拍,这是导演的哪出?预感到什么又不十分确定。
苏庆生走过来,走到挽筝的身旁蹲下身,伸出手来,他的手掌红润宽厚细腻,没有任何的一点辛苦劳作后的痕迹。反倒是挽筝的右手的末端有一些薄薄的茧,流露出用电脑鼠标过度的样子。挽筝看过去,有些困惑。
“挽筝,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啊!”太突然了。作为一个单恋经验丰富,但是恋爱经验几乎为零的人而言,挽筝感觉自己被绑架。她从来没有被男生,不,是男人如此直接的表白过。对于大学时期和入厂新人时期的追求者,挽筝只要说一句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就足以杀伤他们,轻者讽刺加身。“有男朋友不早说!”重者似乎被人握有见不得人的把柄,他日相见,低头侧目从旁边,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从来没有发生过。而像张庆生这般成熟稳重又直白的告解,挽筝真是头一次遇见。
苏庆生看见挽筝的挣扎和犹豫,虽然并不懂,但是他仍然接着说道:“挽筝,看到你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意!你可能不相信,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相信你就是我一直要找的人!我故意留下衣服和联系方式就是为了进一步了解你,这算是我一点小小的私心。可是我没有想到,回到茉莉我还能再见到你。我相信这就是天意。我知道你现在并没有男朋友,我并不奢望你现在就答应做我女朋友,但是在我们的好朋友的见证下,我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张庆生坚持看着挽筝,伸出手落在半空中,不折不挠。九年前的那个女孩的面貌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她的话语仿佛仍然在耳畔。“庆生,我怎么办?我好害怕!”这句话九年来日日出现在张庆生的梦中。楚萍,如果你在上天确实已经原谅了我,那么请让我面前的女子接受我的请求。
挽筝咬着嘴唇,很犹豫。这是一个机会,挽筝知道,能够重新开启自己的新生活。自己要做选择吗?挽筝看向苏庆生。这是一个可靠的人,有怜悯之心,自己几次三番的遇到困境都被他化解。是上进的人,有好的事业作证。是人格健全的人,从他旁边的朋友就能够看出。只是自己,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吗?很多往事浮现,珍珍与苏贺第次出现。“你倒是没有做什么,但是你一直单身就是罪过!哪个男人会放弃眼前的机会?”珍珍的讥讽从记忆深处突如其来。挽筝,你应该为珍珍、为苏贺,也为自己做点什么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总是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出现,他是可靠的,将自己的未来交给他也应该是放心的。
挽筝抬起手来,略略向前伸去。张庆生见状,一把夺过挽筝半伸出来的手。张庆生温厚又略略有些潮湿的手掌温度瞬间透过皮肤传递过来,挽筝抬起头来,看见张庆生额头渗出的汗水,心中的紧张和犹豫马上消失殆尽,对着张庆生莞尔一笑,全身生出一份妥帖。
梁申和Mary在一旁起哄,梁申识趣的坐到Mary的身边,一边给Mary夹菜,一边说道:“有人开心的要死掉了!”
Mary则低着头笑着对梁申说:“你说我们是不是电灯泡啊?”
挽筝在一旁瞬间红透了脸,不知道说些什么。
Mary已经换做安静的姿态,看着张庆生在自己面前擒获了挽筝的心,想到大学时期Tim向自己表白的样子。
人生总是这样,不断上演着一个个的戏码,有些平淡无奇,有些精彩绝伦,身处其间,有时自己是主角,更多的时候是配角。
接下来的饭局则是热闹而喧嚣的,两个已经成家的男女以过来人的口吻教导着两个在爱情道路上势均力敌的男女,那阵仗,完全是一边倒的压倒性胜利。挽筝与张庆生忙着听取过来人的意见和想法,根本无暇沟通。挽筝坐在张庆生旁边,偶尔抬头看过去,一边听着过来人的忠告,一边心里想着这就是未来他的样子吗?半年前自己还跟他不认识,如今就要试着交往下去。
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饭后,梁申识趣的与Mary坐在车后面,张庆生开车,挽筝坐在副驾驶。Mary由于身孕,并不能太劳累,上车后不久便呼呼的睡起来。梁申也靠在座位上半闭着眼睛,不知道是真睡着还是假寐,一时间车厢里面安静异常。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张庆生安静的开着车,道路上人流并不多,挽筝睁大了眼睛看着前面的道路,一时间倒也并不困。
手机的信息提示一直闪烁不停,原来是微信的朋友圈里面又有了新的内容。张庆生安静的开着车,车内安静异常,挽筝遂打开微信来查看又有了什么最近的消息。
朋友圈里面大多是朋友转发的内容,从人生格言感悟到生活小常识,种种类类繁多,挽筝并不常打开来看。对于挽筝而言,那些打了鸡血的鼓励话语莫不如生活中一点亲口鼓励的话语,虽然平淡,但是并不苍白。而亲口的鼓励,因为真实,反倒有一种活生生的生命力。虞子美继续秀着自己家宝贝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熟的原因,虞子美家的宝贝格外的早熟,从虞子美穿上来到的照片到小家伙的穿着打扮,都让挽筝体会到一个小大人的感觉,有时候看着挽筝都会生出如果我有这样一个宝贝该有多好的感慨来;周悦最近格外的不靠谱,微信中充斥着带着自己那个还不会说话走路的小家伙的照片,当然总是配上一个绝对不靠谱的造型,从包子脸到嘴上叼着烟卷的黑社会照片,可以看出来他最近十分十分的闲……挽筝一边看,一边做着回复。网络总是会改变生活。这样的改变,当然是好的,让沟通成本更低,也让人们有更多的时间了解彼此。
苏贺发了新的内容,是一句话:“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让我的生命更加的美好。”没头没脑的,让人看不清楚。挽筝心想,这样的话,苏贺是在对自己说吗?可是马上又笑了笑。女人就是这样,就算最里面拒绝者别人,但是心中仍然看见别人对自己的那一点点好意,不拒绝,总是留有余地,暧昧不清。以前自己最讨厌的就是这样的人,拖泥带水,一点都不干脆。可是谁知道,人长吧长吧就长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
挽筝琢磨不透自己对待苏贺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两人之间又是什么位置。但,无论是什么态度,也不论是什么位置,挽筝自己知道,现在都是比较舒服的位置,比朋友多一点点,但是又比爱人少那么一点点。是可以向前走走向恋人,也可以向后退退回到普通朋友的位置。是还可以继续暧昧的位置。
挽筝继续翻看着着,有空间提醒。珍珍发了相同内容的说说,虽然没有出现在朋友圈中,但是却明晃晃的出现在珍珍的个人空间。“感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让我的生命更加的美好。”
相同的内容,不同的地方,同时出现,时间相差不过一分钟。
空气中突然就喧嚣起来。挽筝心中突然漏跳了一拍。一丝苦涩的味道从心底涌了出来,手机里面喧嚣异常,五光十色刺得挽筝眼眶酸酸的。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苏贺、苏贺。从这次到宜布参加昊天的婚礼突然再看见,这么多年来,原来早已经长成那个不能够随便说说心里话的苏贺。
时光流逝,昊天早已经忘记了当初的誓言走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珍珍早已经不是为了友谊两肋插刀的坦率女子,挽筝早已不是矗立寒风中思念越过千山万水找寻故乡踪影的女子,苏贺难道还是是那个在青涩岁月里迎接未来的白衣少年,他也一定早已成长为自己身边庸常男子中的一员,只是自己一直不愿意相信……
车到了市区,梁申自告奋勇带着Mary下车,一边说着“你还不放心我啊”“你就把挽筝照顾好”之类的话的一边与Mary离去,留下张庆生和挽筝两人站在车旁。挽筝不放心的问道:“Mary,你怎么样?”Mary没有回头,摆了摆手。
不是主角的舞台,到底不是那么让人留恋。
车辆流畅的向挽筝家的方向驶去,受伤后这是张庆生第二次送挽筝回来。对于特殊人的所有信息,有心的人自然铭记在心,行驶的也自然是轻车熟路。
车厢里面就剩下张庆生与挽筝两个人,市区的道路宽敞,灯光明亮,行驶起来格外的顺利。但是没有了Mary和梁申在后面,空气里面格外的局促。
“今天受惊了吧!”张庆生一边开车一边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挽筝。
“还好!”挽筝低着头,淡淡说道。脸上有着不能够觉察的苍白。
张庆生腾出右手来轻轻拍了拍挽筝交叠在腿上的双手。温暖而干燥的手掌,略略有些粗糙的皮肤摩挲着挽筝的手背。突然间心里就有了一丝温暖。张庆生收回手到方向盘上,等到车辆行驶到立交桥前突然向右上了茉莉的江堤坝停下。
隆冬的江堤,人流稀少,装饰如画的江堤两岸,霓虹闪烁,偶尔有灯光从江面横穿而过,是提着灯夜间从江面穿行的行人。风很大,即使使用的是电子照明装备,不用担心烛火被风吹灭,也能够依稀照见被大风吹飞起来的衣角、领子以及在冬季摇摆着纸条的柳树,没有叶子的柳树枝杈如同梳着无数条辫子的人的脑袋,在这寒冬的夜晚,群树乱舞,一定是在跳DIS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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