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四年,秋夜。三更已过,正是月明星稀之时,嘉兴城内早已是灯灭人寂,各入梦乡了。
嘉兴城外,江河边上,却有一处红楼高院依旧的明灯高挂。院内楼台亭阁,人影憧憧,琴声潺潺,莺歌阵阵。软声细语中,男男女女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这里是嘉兴最知名的风月场所,风月楼。这里布置高雅风流,有着嘉兴城最美的歌姬舞姬,美人们都是琴棋书画各有所长,是方圆百里最受达官贵人所青睐的销金窟。
明朝嘉靖年间,东南沿海因禁海令而动荡不安之时,杀伐不断。在这人人谈倭色变,惶惶不可终日之际,此处的商女酒客,却似不受一丝影响一般。就仿佛这倭乱的中心,竟是一片世外桃源,平静而安乐。
突然,一道惊惶而至的黑影打破了这片平静和安乐——当黑影隐没在楼阁深处时,一阵铁马飞驰的声音由远而近,数百名骑兵很快将这个世外桃源般的风月楼团团包围。
风月楼内,最当红的舞姬海棠推开一间紧闭着的房门,刚抬步进屋,却被屋里的一幕惊得一愣,随即“扑哧”一声笑了个开怀。
屋里,红烛摇曳,烛影里,一道刺目的寒光挟着浓重的杀意架在一个年青酒客的脖子上。
“闭嘴!不许笑!把门关上,否则杀了你!”酒客身后,身形娇小的黑衣蒙面人看见突然闯入的海棠,慌乱中有些不知所措,声音颤抖地命令海棠。
海棠强忍住笑意,反手掩上门,插好栓,而后笑意盎然地望着那个被剑架住脖子的年青酒客,打趣道:“真想不到,公子原来也有被人挟持的时候。”
年青酒客无奈地笑笑,小麦色的面孔上眉清目朗。他侧目看了看脖子上的杀人剑,说:“公子也是人,公子要是被剑抹了脖子,也是会死的。何况,好男不与女斗,公子也不好伤了人家小姑娘不是?”颇有些无奈。
虽然,蒙面人是一身男子打扮,但在红粉场中出入惯了的人,又怎会看不出男人和女人的区别?
只是,他二人这般旁若无人的对话,就仿佛那架在公子脖子上的剑和拿着剑的人,都如空气一般,全不曾放在他二人的眼里。
“都给我闭嘴!”黑衣蒙面的女子显然摸不透这二人,又急又怒又怕,声音更是颤抖,“再说话……我……我可真要杀人了……”
“看来姑娘还真没杀过人……”年青酒客叹了口气,双目猛然一凛,原本被黑衣女子强行压坐在椅子上的身体突然脱出了黑衣女子的控制,只如一道疾风吹过,年青酒客就已从黑衣女子身前闪至她的身后,并顺势捉住黑衣女子执剑的手,一个巧力反架,黑衣女子便在他的挟持下,反将自己的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了。
“要不要让在下教教你怎么杀人?”年青酒客将黑衣女子娇小的身子往怀中一揽,在她耳后轻声失笑,年轻俊逸的脸上尽是戏谕之色。
黑衣女子显然是没有预料到,轻易便被自己挟持的年青酒客不仅会武功,而且武功还极高明,一时不备反被挟持,一时间乱了方寸,却仍强作镇定:“你……你想干什么?”
年青酒客笑笑,星眸促狭:“不干什么,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他果然也没干什么,松手将黑衣女子放开,望了望方才黑衣女子闯入的窗口,小麦色的面孔露出警惕之色:“是什么人在追你?”
黑衣女子不知他是何意,但方才的交手,却已足以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其对手,惊诧不定间放弃了与之为敌:“不知道……只知道领队的老头剑法极高……”
“我知道。”海棠摇曳着曼妙身姿来到年青酒客身前,轻笑了道,“是年初被除职留用的俞大猷,他已经带人围住了风月楼。”
“俞大猷?”年青酒客神色顿时一凝,俊眉微蹙既扬,满是惊讶地盯着黑衣女子上下打量,“这俞大将军最近不是在疯狂地追杀倭寇吗?难不成姑娘你是倭寇?”
本是一句戏谕,黑衣女子却勃然大怒,指着年青酒客骂道:“呸!你才是倭寇!”气极间也不知该如何辩驳,直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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