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能帮我看看这个题目吗?”说着一张试卷穿过我故意累的很高的书堆,确实我的样子看起来很失落,然而毕竟没在脸上写着“生人勿扰”的字样。让我好奇的是会有人在这个时刻还记得我,我抬起头,一双大大的眼睛谨慎地望着我。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不就是张心仪,那个上海暑期学习时余珊夜的同桌,而她也是少数的没有用另类的眼光看我的人之一。说实话,我并没有仔细注意过她,因为之前我的注意力都无一例外地集中在余珊夜身上,除了眼睛跟余珊夜大相径庭,大部分特征就像是复制一般,特别是她长长的头发,跟原来的珊夜如出一辙。请原谅我把看到的人都与余珊夜拿来比较,然而这可能是潜意识在作祟,情不自禁。其实在换座位的时候她就成了我的前桌,只是我们基本没有什么交流。她还是用害怕的目光观察着我。
我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她有点失态,便暂时收起了天马行空的思绪。那时的我确实不太想跟别人接触,但是不至于到了爱理不理的假清高。为了尽快结束她突如其来的造访,我匆匆看了下题目,是苏轼的《江城子•密州出猎》,问的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一句运用什么修辞手法。不是我故意显示自己的水平,而是我可能对语文天生很敏感,我冷冷地说:“借代。”说着拉住试卷的一角将试卷硬塞给他。她还沉浸在自己看似深邃的思考之中。她反应过来,又把试卷摊到我的座位上,用试卷戳了戳我的手臂:“na zen(日语为什么的读音)。”她是一个动漫控,耳濡目染会一些简单的日语,要不是我平时也或多或少接触一点动漫,还要再多此一举地问她是什么意思。生活在二次元的女生果然反应不太快,我在心里这样盘算着,我不耐烦地说:“黄和苍都是颜色,用颜色代指黄狗与老鹰,不是借代是什么。”这个答案我认为是明白如画的了,说实在的被她这样一闹我还有点沾沾自喜了,当然我不会把它表现出来。再一次将试卷推出我的桌子,准备如颜回一般曲肱而枕。可能二次元的女生比较神经大条,她兴奋地拍着我的桌子。我被她的无理取闹搞得无计可施,用一幅“求放过”的眼神望着她。她似乎没有领会这份意思,雪上加霜,用充满崇拜的目光望着我:“si guai(日语厉害的读音),难怪蒙娜丽莎(语文老师的外号,因为眉毛极淡,似有如无)这么看重你,以后就封你为语文小王子sa ma (日语大人的读音)。”我听了有些哭笑不得,也没有了对她的恶意。便试图自鸣得意然后装一下:“这个不是很简单嘛,其他人应该也只要看一眼就会。”她有些受到打击的样子:“hong dou ni(日语真的吗的读音),我还以为……”看她一脸窘迫的样子我越发想要了解她的想法,便不假思索:“那你认为?”她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我还以为是运用夸张修辞手法,他都说自己是老夫了,怎么还可以去打猎呢。”听到她看似真理的解释,我彻底被她的无邪打败了,我露出了消沉之后的第一次笑脸:“我只能说你本身就是一种夸张修辞的存在,古代人平均寿命比较小,苏轼当时四十左右便能自称算是老夫了,虽然不能说是年轻力壮,但是打个猎什么的还是小菜一碟吧。”当我滔滔不绝地讲完这些话的时候,我发现她已经听得有些陶醉了。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讲完了,笨蛋。”我不知道怎么会对她将这样的话,可能是出于她与余珊夜的相似,反正我也说不上来。她震惊了一下,竟伸出手对着我鼓掌,就好像我是个演讲者,而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听众。最后意犹未尽的她才反应过来:“ku so(日语可恶的读音)你才笨蛋呢,敢说我,你叫余山木,你最木。”说着她看起来很生气地抢回了自己的试卷,喘着大气“哼”,我甚至怀疑她就是从二次元出来的。不过她的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听过,是的,余珊夜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这样想着,我又感觉很难受,默默低下头,凭借着桌上如山的书籍,遮掩住自己狰狞痛苦的样子与彷徨无助的心灵。
我也不曾想过这个来自平行世界的女生会这样猝不及防地走进我的世界。自从被赐予“语文小王子”的荣誉,她时不时拿一些自认为高水准的题目问我,在受到我的当头棒喝之后便开始意志消沉。但是下一次她又是斗志昂扬地来问我,似乎有信心这一次能够难道我以出一口恶气,但是情况往往事与愿违。一开始我也是有些迫不得已地回答她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竟有些习惯于她的蛮横。对于这个她赐予的殊荣,我也从开始的捂着脸恶狠狠地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叫我了。”到后来用手指弹一下头发说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哇哈哈。”而刀哥有时亦会被其无厘头伤到,但是刀哥还是惊讶于我的改变,还有些许的欣慰,虽然他嘴上不明说,我还是依稀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来。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定义自己此刻的行为,难道我对余珊夜的失去本身就是庸人自扰?应该不是的,其实我每次看着张心仪,我都会不自觉地把余珊夜的影子与她重叠起来,即使不是那么完美地契合,确实会有一股默契。这样子对单纯的张心仪来说一点也不公平,但是我身不由己。我发现人在失落的时候心里防线会很低,或许根本不设防吧,习惯于与别人走得很近,而那个人就是在你在不断重复噩梦的时候唤醒你的人,她会告诉你上帝在关上门时不会把窗户也带上的,这样的人总是给人可靠的感觉。或许余珊夜那时亦是如此,只是那个人不是我罢了。我似乎也有点开始理解余珊夜没有说出口的道别。
虽然带着一种愧疚感与张心仪接触,但是她的思维似乎还是跟二次元一样纯粹,她也只是满足于可以拿一道语文题难住我,或者干脆拿别的科目刁难我,借机嘲笑我。跟这样的朋友交流确实不需要什么心眼,就是这样一段简单快乐的时光,我似乎又开始相信丑小鸭可以变成白天鹅,小蝌蚪可以找到妈妈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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