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得意之时也失意
姥姥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我连忙跑到姥姥身边说道：“我今年可以考镇上的中学了。”
姥姥一时糊涂，看了看突然回来的姥爷。
姥爷立刻笑呵的走到姥姥身边说道：“我们今天正好去学校帮忙修房子，遇到了他们学校的校长，就顺便提起了一凡的事，校长知道得咱们家的孩子在家自学了五六年级的课程，就破例让她今年跟着考试。”
姥姥一听激动的抱着我的头说：“好呀，好呀，我们家的一凡终于可以考上镇里的中学了，这可真是老天保佑，吉人自有天相呀。”
姥爷听完笑了笑说：“一凡，你可要好好复习，再有两个就考试了，可不许辜负你们校长的一片苦心呀！”
我笑着点了点头， 姥爷这才笑着往门外走。
姥姥见状连忙问道：“大中午的吃口饭在走吧。”
姥爷大步走到喊道：“不了，那帮人还等着我指挥上梁呢？晚上再说吧。”
姥姥叹了口气，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来不及了，姥爷的那双长腿，就像安了轮子一样走的老远。
见状姥姥笑了笑，对我说：“你可别学你姥爷一样，闷的想葫芦，走路跟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我听完笑了，觉得姥姥的形容词特贴切，于是点了点头说道：“放心吧姥姥，我要想姥姥一样，做个大家闺秀。”
姥姥爱惜的摸了摸我的头说：“进屋学习去。”
我回头看了看院子中央的那盆衣服，姥姥叹了口气说道：“是考学重要还是洗衣服重要，你要是想洗，等你大学回来的时候，我让你洗个够。”
我明白姥姥是意思，姥姥说过，人生很漫长，一些事等不得，有些事可以等一辈子，要知道孰轻孰重，拿得起，放得下，这样才是干大事的人。
而姥爷就是干大事的，姥爷舍了自己的家不管，成天忙外面，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过上好日子，这就是舍小家，成大家。
姥姥虽然这样，可我知道，姥姥也一直有点怨，可没办法，他也说过：“谁让我就嫁给了一个这样的人，有得必有失。”
虽然当时我不理解姥姥到底得到了什么，可我知道姥姥失去的更多，这个家几乎都是姥姥一个人撑起了的，六零年的还因此饿死了三个孩子，那是姥姥心中的痛，也是姥姥的怨，可姥姥从来不提，只说姥爷的好。
见状我叹气的对姥姥说：“姥姥，要是我走了，谁来陪你呀？”
姥姥听完低头笑了笑，叹口气说：“我这半辈子都过来了，还怕什么？”
那一刻，我第一次鼓起勇气问道：“那你怨姥爷吗？”
姥姥见状，揉了我的头说：“怨，谁都有点不如意的事，可你姥爷不是也挺厉害的吗？人缘好，手艺高，借他的光，我在村里也处处有个照应，今天我们家小一凡不也借他的光，能去考镇上的中学了吗？”
我听完也跟着姥姥笑了，也许这就是姥姥说的得与失吧，于是我点头说道：“恩，我明白了。”
姥姥拍了拍我后背说：“去学习，可别辜负你姥爷的一片苦心，上个月我就听他叨咕，问学校的房子怎么样，没想到还真让他盯上了。”
我咯咯笑着跑进了屋，拿起建国留给我的课本，开始认真复习。
不过这次我有了动力，这动力是姥姥和姥爷给的，也是建国给的，要是没有建国对我关心，没有姥爷的苦苦寻思，估计也不会有今天的我。
两个月后，我顺利的考上镇上的中学，开学的时候，姥爷顺手讲一个黄色的小袋子挂在我脖子上说道：“一凡，这里面装的楞严咒，能保你平安，可千万不要摘下来。”
我点头答应了一声，就跟建国一起搬到了镇上的中学宿舍。
到了镇上，我才知道镇上到底有多繁华，虽然也是平房，可这里人来人往，这经常能看到各种马车，甚至还能看到传说中的大解放。
这里有个地方，叫供销社，总是挤满了人，里面又卖各种东西的，吃的用的一应俱全。
到了镇上我开始了完全让我意想不到的生活，因为住惯了土炕，突然变成了上下铺，反而不习惯，有两次我一翻身差点从床上掉下来，也幸好我住的是下铺，有惊无险。
之后的三年，我开始拼命学习，用了两年时间学完了初中的所有课程，破格跟着建国一起参加了高考。
那一年我拿了一个全镇第一名，率先进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可让我很失望的是建国却没能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只能留在了镇里的中专继续就读。
就这样我和建国分开了，之后姥爷带了我进了城，我见到了十年没见的母亲。
看到母亲的那一刻，我既惊讶又恐慌，惊讶的是我已经不认识我的母亲，恐慌的是他身边多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
看到如此和睦的一家，我不知道如何开口，还是姥爷拉着我的手说：“去跟你妈打个招呼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这个完全陌生的女人，记忆中两个麻花辫变成了一头卷发，黑乎乎的脸也变得白皙发福，那身草绿也变成了格子连衣裙，透着一股子陌生与时尚。
而他旁边的男人也显得格外的精神，只是年龄要比母亲大上许多，眼角露出岁月的鱼尾纹。
在看躲在连衣裙身后的那个孩子，一双稚嫩的小手紧紧的拉着妈妈的连衣裙，用一双陌生的大眼睛打量着我，带着几分敌意和不安。
妈妈似乎看出了我心中的不安，连忙伸手说道：“一凡，来让妈妈看看。”
我走上前，妈妈揉了揉我的头说：“十年没见了，真快，没想到长的这么高了，今年十六了吧？”
我听完傻傻的说：“不是十年，是七年，我今年十三了？”
诧异的看了看姥爷，姥爷看了那男人一样，笑呵的说：“一凡这孩子聪明，小学跳了两年，高中又跳级了一年。”
妈妈听完尴尬的笑了笑说：“没想到这孩子这么厉害，我十六的时候才上的高中，她竟然这么大就考上了高中。”
男子看了看我，微微弯腰说道：“哦，没想到一凡这么厉害。”
我看着这名陌生男子往后退了一步。
立刻妈妈尴尬的解释道：“别怕，快叫爸爸。”说完她拉过躲在裙子后面的那个小孩说道：“这是你妹妹，今年五岁了，叫张小飞。”
我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个陌生家庭，因为我知道我根本不属于这个家。
姥爷见状偷偷用手碰了碰我说道：“叫爸爸和妹妹呀！”
我默不作声的把头低下了。
姥爷见状连忙对对方解释道：“哎呀，这孩子就是这样，性子像我，不爱说话，小张，你可别见外呀！”
男子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无碍，必定是个孩子以后就好了。”
姥爷也连忙点头说道：“是呀，这孩子认生，以后呆一段日子就好了，还请您多多关照。”
男子也寒暄了几句，可我无心在听，因为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虽然农场很少能看到有人离婚，可我知道，如果换了一个新爸爸，那意味着妈妈结婚了，那我怎么办？
那一刻我脑子里很混乱，混乱的不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而是我在这里完全是个陌生人。
姥爷跟她们寒暄了几句，便依依不舍的丢下我坐着大巴车回了老家。
看着姥爷离开的背影，我第一次后悔考上了市里的高中，如果我不来，也许就没有了刚刚的那一幕，也许我永远也不会看到这个新家的成员，最起码我还有一个美好的回忆在心里。
之后妈妈带着回了新家，新家在市区中心，住的是楼房，跟着陌生的妈妈到了陌生的环境，我才发现，我的世界彻底变了，从离开陈家村开始，变的一无所有。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是按照妈妈吩咐过日子，直到开学的那天，我才真正避开了这一家人。
离开这一家人的时候，我感觉没有任何不舍，甚至有一种逃离的轻松感，到了学校，我成了全校的焦点，因为我是全校唯一跳级三次，十三岁就考上重点高中的特殊生。
为此校长还特意接见了我，给了一笔奖学金，还帮我申请了助学资金，当然这一切也都是早就安排好的，这是镇里中学校长来时就已经帮我申请的，怕我因为经济困难而失学。
我很感觉两位校长的苦心，拿着奖学金，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因为这样我就不用靠母亲的资助生活了。
之后的三年我基本上没能离开过学校，一来是我不想见到我的妈妈，二来是我想把所有的助学金和奖学金都省了下来给了乡下的姥姥和姥爷。
连寒暑假，我都在忙着自学和打工，可高中并没我想象的那么容易读，这里的孩子都非常聪明，只要一疏忽，我的成绩便被人拉下好几名。
为了能考上姥姥心目中的大学，我开始拼命的学习，索性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顺利的考上了北京师范大学，医学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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