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覃喜要挟韦英和郑天杰帮忙查找杀害黄赐凶手的下落,看似是要让东西两厂帮顺天府的一个忙,实际上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从见到那两只飞镖之后覃喜就已经确认黄赐定为韦英所杀,这飞镖定是韦英所用之物。虽然他一时断不出黄赐是被何人所劫持,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劫持黄赐的人定与韦英有过节。回到怀府后他把此事向怀恩说明,那怀恩觉得凭韦英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敢如此杀人越货,背后定是汪直在暗里指使。如果单是一个韦英,怀恩可以置之不理,那样的小人物翻不起多大的风浪来,而对汪直来说可就不一样了。这个覃能当年从广西带来的小太监如今可不能等闲视之了,如今汪直身为御马监,手中即掌着腾骧四卫官军,又手握西厂这样直接受皇帝指挥的缉事衙门,权利已经超过了老前辈东厂,怀恩初觉得汪直的西厂可以在某种情况下可以制约尚明的东厂,可是从西厂近日的种种行径来看,如果一任汪直如此发展下去,那么过不了多久汪直很有可能会成为王振曹吉祥第二。那汪直曹吉祥不管怎么说还是个读书人,做事还有些礼义廉耻的顾忌,可汪直却是不学无术,聪明机巧出于天生,倘或不加羁縻,将来必成大患。所以便和覃喜商量明知此事汪直所为,却偏要汪直去侦办这桩案子,目的并不是要查出凶手绳之以法,而是让汪直明白有他怀恩这位掌宫内相在,他想要胡作非为并不那么容易。
晚间怀恩回来找来覃喜,覃喜对他说劫持黄赐的人只怕是东厂人所为。怀恩点点头道:这也应在意料之中,东厂和西厂素来不睦,那黄赐向汪直行贿,汪直说是两千两白银绝不这么简单,你我不相信,尚明自然更不会相信。他想要在黄赐身上做文章也在情理之中。他招手叫过那覃喜“你最近什么也不要做,就盯住韦英和郑天杰,看看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小的觉得我们这一招打草惊蛇了,他们只怕是蛰伏下去无所事事,让我们抓不到把柄。”
怀恩微微一笑“我原本不想和他们为难,只要他们从此老实规矩些就行了。”覃喜心领神会躬身退了出去。
次日怀恩进宫,先是拿了几道昨天已经处理好的公事来到乾清宫向朱见深汇报,待皇帝同意后也好带回去用印发下。
谈完这些公事,朱见深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叫住怀恩“兵部项忠那里提议穷搜河套的计划,请在宁夏固原设立总制府以节制三边军务,我已经命项忠会同内阁商议此事,也不知议出什么眉目来了,你就去问一问,让他们明白回奏。”
怀恩答应说:“皇上,奴才觉得在固原设立总制府固然重要,但是有谁能担当节制三镇重兵的重任,还需要慎重呀。”
“项忠建议可以朱勇和王越担此重任。朕也觉得此二人挟新胜之威,自可一鼓作气。何况王越也确有节钺之才,用他可以达到一举成功之效。怀恩,你的意思呢?”
怀恩道:“王越之才奴才深信不疑,但是我朝谋臣猛将甚多,似乎王越朱勇并非唯一的人选。”
朱见深见怀恩如此说也认真了起来问道:“说说你的道理。”
怀恩道:“奴才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只是觉得此次战胜瓦剌王越已立盖世之功,倘或再假以三镇兵权,专征节钺之重任,如才担心将来怕是要功高震主,尾大不掉呀。”
朱见深沉默了,当皇帝的最怕的就是臣下功高权重威胁皇权,即便他是最软弱无能的也不会对这样的现实等闲视之。
“你的意思是?”
“奴才觉得朱勇王越可以奏凯还朝,西北军务可以在京城五府六部中慎重挑选文武重臣担当重任。”
朱见深觉得如此甚好,便对怀恩说:“嗯,你就去内阁传他们在平台候旨,朕要召见他们商议三边总制的人选。”
“奴才遵旨。”怀恩急忙领命行礼退了下去。
怀恩刚刚走出乾清宫,就见远远地从日精门那边走来一个人,怀恩叫过一个当值的太监指着那人问:“你仔细看看那人是谁?”那太监回道:“是梁芳梁公公。”
一听说是梁芳,怀恩停下了脚步。心想那日他在皇帝那里推荐梁芳出任大同镇的监军太监,朱见深答应了之后怀恩便亲自在司礼监召见了梁芳,要他尽快收拾交接离京赴任。后来他又催了几次,可是梁芳依旧迁延不肯离京,最后怀恩无奈便向朱见深奏明此事,说梁芳不肯离京赴任分明是畏难避险,又说大同是京城北门锁钥,地位重要,急需要象梁芳这样的亲信内臣前去监督镇守。希望朱见深降严旨要梁芳即日出京,不得再做迁延。
朱见深自那日答应怀恩要梁芳去大同以后,万贵妃便不止一次的在朱见深耳边吹风说不愿梁芳出宫,要朱见深收回成命。朱见深因顾及着身为皇帝不好朝令夕改,便没有答应,搞得万贵妃和他搞了很长时间的别扭,倒让朱见深一时手足无措,后来梁芳迁延时日不肯出宫,他便也不做计较,心想再过一段时间再找怀恩商量另差他人,谁知怀恩这老儿竟然咬定就不放松,三番两次的催他,朱见深虽觉怀恩有些讨嫌,但却句句站在理上,眼见再护着梁芳就要落个身为天子把国家大事当做儿戏,也只得下旨限令梁芳七日内离京赴任,同时任命混堂司少监韦力传接替梁芳的差事。梁芳见皇帝认了真,再也不敢拖延,只得委屈的和韦力传交代了差事,一百个不愿意的打点上任。
诸事办妥,梁芳便先去辞别万贵妃,万贵妃见梁芳那副委屈的样子也不禁唏嘘,只是好言安慰说且忍着一时,待过一年半载再把梁芳召回京城。见万贵妃也屈从默认,梁芳更感一阵凄凉,满脸泪痕的从景仁宫出来又来到乾清宫,按照礼节他要向皇帝辞行,谁想到冤家路窄,刚进了日精门就迎面看见了怀恩。怀恩那一身大红绣金蟒的袍服在深秋的阳光下格外刺眼,梁芳便想躲开,谁知怀恩却差人把梁芳叫过来。梁芳见躲不过去,只好强忍着一肚子的怨气走到怀恩面前,很不自在的给怀恩行了个礼。
怀恩见梁芳表情阴郁面带泪痕明知故问道:“梁芳,你这是哪里去?”
梁芳心里已不知骂了怀恩多少声,可是表面上却不能得罪这位得罪不起的掌宫内相,便强装出笑脸“蒙怀公公的推荐,委任我大同等处监军太监,明日就要启程,先来向皇上辞行,而后再到怀公公府上请训。”
怀恩听出梁芳暗里咬牙切齿的声音却不以为忤道“不必了。既然在此处遇到你便顺便叮嘱你几句就是,此去大同,要和大同镇守文武搞好关系,你不是常抱怨那汪直比你受宠吗?这次正是你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你要好自珍惜。”
“是。怀公公要是没有别的训教,小的就去见皇上去了。”
怀恩道:“去吧。”梁芳又行了个礼头也不回的走了。怀恩知道梁芳从心里恨死他了,在皇上和万贵妃那里不定怎样编排他,可是怀恩却不以为然,在他看来梁芳不过是个小把戏,虽然得宠,可是一时半会也翻不起什么大风浪,就算他搬弄是非也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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