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铭听着，心里酸痛好久，感到难以慰藉妻子，就去房里拿来水烟，点着了，又使劲地抽了起来。
珂玉把存秋轻轻地放到床上睡去，回到堂屋里，继续喝粥，想了一会，抬了头问：“儿子满月没办，明年过周，怎么办呢？”
德铭想了好久，才无奈地说：“到了明年再说吧。如果今年分不了多少粮食，那我想想办法，跟几个要好的朋友借一借。”
珂玉望着痛苦的丈夫，不忍心逼他，就劝慰地说：“要不就简单点，请个一桌吧。”
德铭长叹一声说：“唉，没钱难呀！”
到了存秋周岁的时候，德铭勉强地弄了一桌菜，也不过就是一些疏菜之类，没有鱼，更没有肉，连鸡蛋也没有。本来是请了他的父母以及弟妹，却被他们拒绝了，一个都没有来，包括他的妹妹珠凤和弟弟德宝。
只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来了，还有珂玉的弟弟高俊和妹妹娟玉。高俊和娟玉不过十几岁，看到小外甥长得不错，都来抱他，还抱着逗他笑。存秋已能喊人，看到家里来了这么些人，早乐不可支，在屋里来来回回地乱跑。
德铭看着存秋在屋里又是笑又是叫，心里特别地开心和高兴。虽然他的父母和弟妹都没有来，他早习惯了他们的冷若冰霜和不近人情。现在看到儿子这么可爱和聪明，早心花怒放，把一切烦恼和苦难都抛到了脑后去。
在暗弱的油灯下，七八个人围坐在桌子边，一边吃着菜，一边就喝开了酒。德铭一喝起酒来，就话多了。自然说的都是他的事，还有珂玉。高俊和娟玉望着姐夫如此说道，因为太小， 也不敢劝他。只好悄悄地来厨房叫了珂玉，让她去劝劝德铭，别喝多了酒。
珂玉一走进堂屋，就发觉情势不妙，听到德铭借着酒劲在大声地发泄：“他们这么狠心，这么早就跟我们分了家，太不是东西了！珂玉要补补身子，借几个鸡蛋都不肯，他们还算是一个人吗？”
珂玉急跑过去，一把夺下他的酒杯，对他说：“你少喝点！身体喝坏了，对你不好！”
德铭正在酒劲上，一扬手就甩脱了珂玉的手，抢过酒杯来，就倒酒。几个要好的朋友赶紧地拦住，一边劝着，一边就哄着他。
德铭平常脾气就暴，见此情况，觉得气郁心里，感到胸闷闷，如今借着机会，正好泄愤。于是，一口喝下杯中酒，对着门外骂着：“ 妈的，我就不相信，我德铭从此就爬不起来了，让你们一辈子瞧不起！什么东西，连个鸡蛋都不借！要让我养你们老，做梦去！”
等他骂够了，酒劲也上来了，摇摇晃晃，就走进房屋里去，醉倒在床上，再不能起来。珂玉陪着笑脸，跟客人打招呼，边歉意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让你们没吃好。对不起了！
客人走后，珂玉就和弟妹一起收拾。一切忙妥后，也到了晚上九点多钟。于是，他们三个人便坐到外面堂屋里，悄悄地谈着话。珂玉不放心弟弟和妹妹，因此，总是问着他们一些具体的情况。听到他们过得艰苦和困难，从有限的米缸里拿些米，放进一个小袋里，扎好，就送他们走了。
那时节集体的活多，天不亮，就得上工。德铭和珂玉都在田里忙活，儿子存秋常常没有人带，只好一把锁关在了屋里。存秋睡着时，还能哄骗过去。一旦睡醒了，或者饿了，睁开眼睛一瞧，屋子里黑呼呼，叫一声，也没有人应，赶紧飞跑到门后，扒着门缝往外瞧，使劲地喊。因为听不到父母的声音，小小的存秋也不知是饿的，还是害怕，就哭叫着，一直哭得筋疲力尽，觉得累了，就倒在门后面睡着了。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