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想到到椒图国路途遥远,匡原徽就出钱在山下的集市租赁了一辆马车,晋安仁主动提出要驾车,其他人就舒舒服服地坐在车厢里了。
虽然驾着车,但是人数多而且又是这种舒适的旅行用马车,速度自然不快,再加上白泽国地域辽阔,所以用最快的速度在日近黄昏之时,他们一行勉强赶在了第六副城关门之前进了城,这下就算他们再着急也无济于事了,只能在城里度过这一夜了。
因为匡原徽一直是住在山上,所以他的工资也无处可用,一直存到现在也存了不少,所以依然还是由他出钱,他们在一家看起来比较阔气的客栈住了下来。能聊的话基本上都聊完了,所以也无话可说了,他们就气氛比较尴尬地吃过晚饭,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其他人在房间里做什么无从得知,匡原徽也不在意,不过他到是很想有一个独自的安静的时间,好让他仔细地看看蓝希龙石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他看护龙石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是要不是由于这次的事情他也不会把龙石取出来,不过既然都取出来了,不好好研究一下就太浪费了。
他关上房门,坐在客厅的椅子上,从外套里层的口袋里拿出那块黑色的小方块,放在灯光下端详,好像是石头做的,摸起来手感也很像,冰凉凉的,应该就是石头。
标准的正方体,每面都一样,没有任何的花纹或是机关,敲敲表面听声音也不像是空心的,无论怎么看就是很普通,它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吗?
他越来越想不明白,把石头拿在手里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它。
诶,对了,进入那个石洞不是要注入意力吗?说不定放在里面的这块石头也一样,试试看!
他攥住龙石,手上用力缓慢地开始施加意力。手上白烟弥漫,可是龙石却没有任何反应。
看起来不行啊,那这个到底要怎么用啊?
他失望的把手垂了下去,靠在椅背上心里还在想着其他的可能性。但是就在他垂下手的同时,他感到手上突然异常炙热,掌心一痛,他下意识地松开手,龙石掉在了地上。
他赶紧俯身去捡,可这一低头他惊奇地看到,原本黑色的龙石此时竟然变成了红色!而且由于表面的温度太高,就连它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可见了。
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了,刚才的烦恼瞬间不见了,看来注入意力真的是有效的,就是反应的慢一点而已,那么再给它注入更多的意力又会发生什么呢?
好奇心越来越强烈,匡原徽也不去想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就忍着疼痛把手贴在龙石上面,继续施加意力。龙石的温度越来越高,红色也在逐渐加深,可再兴头上的匡原徽还是没有停手的打算……直到……最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龙石周围的环境忽然变得模糊不清,而这团模糊瞬间扩大笼罩住了近前的匡原徽,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眼前像是被加上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一样,一切都变得走了样,一切都模糊不清,而这幅画面他是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因为这和他从地球上被掳来时见到的最后的场景一模一样!
他终于不再注入意力了,站起身来,瞪着眼睛有点惊恐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周围的所有。他伸出手想看看能不能从这个诡异的空间里探出去或是能摸到什么有实体的东西,可是刚把胳膊伸直,这层“马赛克”如同玻璃一样啪的一声碎掉了,像是灰尘被吹散在了风中什么都没留下。而露出来的事物又足以再次让匡原徽铭记一生。
已经不在客房里了,而是一片空旷的草原,青嫩的草随风摇摆,远处的青山连绵不绝,近处的一条蜿蜒的小溪发出潺潺的流水声,宁静动人。如果只是这些到也可称得上是一处美景,来这里吐一吐世俗的污浊是再好不过,但是就在这片本该宁静的足以让人打瞌睡的地方,却出现了一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搭配在一起的东西。
一滩粘稠的鲜血像一条蠕动的虫慢慢地爬到了匡原徽的脚边。他瞪大了眼睛,里面层层叠叠堆满了惊恐,顺着血液向着源头追去,就能看见一团红色的烟雾盘旋缭绕,再往里看去,就能看见一条通体红色的巨大的龙盘坐在地上,红色的像是血液的东西从它的身上,不断地流出,淌遍了它周围的草地,不知道是血还是汗。它从嘴里痛苦地呼出热气,吹拂起面前的青草和匡原徽额前的发,布满血丝的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匡原徽,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
忽然对着匡原徽张开了血盆大口……
啊,匡原徽突然从梦中惊醒,额头渗出了细微的汗珠。他喘着气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在先前的那间房间里,没有草地,没有远山,没有流水,更没有那条血红的龙,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空气舒缓地流动,不曾因为匡原徽的躁动而变得焦躁一分,桌椅板凳一如往常,都保持着它们最常规的状态平凡而安全地存活着,也许唯一产生变化的就是窗外的景色,已经从一抹浓黑渐变成了一笔清亮。
点点滴滴的光斑穿透玻璃游走在房间里面,轻轻触碰着所有的人和物,把温暖滋润进他们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
原来是在做梦啊,不过看起来还真像是真的。匡原徽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不禁觉得好笑,自己竟然会被梦里出现的一条龙给吓住,胆子还真是小啊。
昨天我是就睡在桌子上了吗?记不大清楚了。现在看来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吧。
他也懒得再脱了衣服去床上睡了,就干脆趴在桌子上把胳膊当枕头了,可是他在干净的空无一物的桌子上这么一趴才突然想了起来。
对了,龙石呢?
他噌地站了起来,慌乱地翻找着身上的每一个兜子,可是都没有。又趴在桌子上一寸寸地寻找,急得就像一条饿得快死了的猎犬在搜索着刚才还在嘴边的骨头。
可是依然一无所获。
桌子上没有,他又趴到地上寻找。这一趴他悬到嗓子眼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地,因为他看到那块让他牵肠挂肚的龙石不知何时跑到了地板上,正安详地立在桌子下面,等着被他发现。
捡起龙石,他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损伤,才小心翼翼的又揣了起来,重新展开双臂瘫在了桌子上,还能感觉到心里一阵后怕,那种感觉比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斗也差不了多少。
他趴着昏昏沉沉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眼看就快要完全进入睡眠状态了,突然门外一阵敲门声又把他拉回了现实,可能怕是他还不醒,外面又加上了一句高喊出来的话:“匡原徽,快起来吧,我们要加紧动身了!”
于是,没有办法,他只能把这些烦心的事叠起来收在心底的储物柜里,等到有空的时候再拿出来慢慢解决吧。
在普罗伽美什的生活,每一天都几乎是在和时间赛跑,因为人类只能在白天活动,这就决定了他们必须在白天里尽可能地完成在户外的任务,而这对在野外行走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而这个挑战,就是匡原徽他们每天感到最头痛的。
而这一次,他们又偏偏走入了是去椒图国的必经之地但也是传说中兽人最多的兰洛森林。
第一夜,平安无事。匡原徽他们在夜里分别住在几棵树上,屏住意力,就这么等到了早上。
有了第一晚的经验,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第二晚也会如此度过,所以到了晚上,他们又找了几棵树爬了上去。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晚,却不比从前。
钟表的指针刚刚跳到午夜十二点,匡原徽他们正在睡梦中安然地畅游,一个几乎可以说是从天而降的灾难就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匡原徽就觉得在梦中听到咔嚓的一声巨响,他的身体就开始感到一阵晃动,直把他晃醒了过来。
接着又是接连的几声咔嚓响,连其他的人也开始发出了惊慌的喊声,而包裹住他们的声音的还有此起彼伏的粗野的叫声,听起来像是兽人发出的!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树在晃?匡原徽此时彻底清醒了,他抓住树枝,让自己不从左右摇摆的树上掉下去,又扒开叶片向下看去。只见在他们住的大树底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大小体型不一的兽人,但是他们却都在做着同一件事,就是用身体冲撞上面有人的大树,目标很明确,就是想把他们几个人类给弄到地上来,而一旦掉到地上,后果是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兽人?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哪棵树上有人?这不可能啊!
但是现在也顾不上考虑这些了,先逃命才是要紧的。这里的兽人虽多,但是从外表看上去都是比较接近野兽的,就是说明力量并不是太强的,所以只要不是掉在人堆里,就能有救!
“大家先冷静一下,先抓紧了不要掉下去!听我说!”匡原徽冲着其他的在树冠上挣扎的人大喊道,有几个甚至都已经是抓着树枝悬挂在空中了。“树快要倒了,不要被树砸住!树倒了就一定会砸住他们,他们肯定会暂时慌乱,咱们就趁着那个时候全力往前冲,他们实力不强,是追不上咱们的!”
话喊完了,至于其他人有没有听到他就不知道了,而且他也没机会再喊第二遍了,因为他就觉得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那是树干已经开始倒下了,由于惯性他就会往上飞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离开树,匡原徽赶紧把树枝揽在怀中,保持着和大树同样的速度一起从十几米高处砸在了地上!
果然如匡原徽所料,有十几个站在大树下落轨迹上的兽人被狠狠地砸中,但是还没有死,一个个从下面伸出手臂,用爪子刨着地面,想要把被压住的身体给抻出来。
自然不会等他们出来,刚才被树这么一砸,前面的兽人由于惊吓自动让开了一条小路,而那就是逃生之路!
在跑之前,匡原徽用余光瞟到了其他几棵树上的人,都平安无事的着陆,开始向外突围!
第一步成功了,接下来就凭本事吧!匡原徽向着他们几个人的方向腾空而起,下落时唤出了一个水龙卷,将脚下的兽人全部冲飞,不过这都只是杯水车薪,匡原徽也不指望这样的招数能击退兽人,只是能让他自己有个立足之地罢了。
他落在了他们的正前方,一边脚下不停的往前飞奔着,一边回过头来喊道:“大家跟紧了,不要被冲散了!”
两侧的兽人这下不只是嗅到了人的气味,更是见到了活着的人,他们变得更加兴奋,咆哮着,尖叫着,在后面紧追不放,伸长了手臂,尖利的指甲几乎就要碰到跑在后面的人身上了。
一道水刀划过,一排手臂被斩落在地,前排的兽人抱着血液喷涌的断臂高声惨叫,脚步也停了下来,但是后面的却不理会他们的痛苦,径直撞了上来,将前排的扑倒在地,他们也被绊倒,再后面的也是扑了上来,一层又一层都想从前面的同类的身体上爬过去。
他们的场面一时有些混乱难以控制,兽人越积越多,纠缠在一起相互拉扯着,反倒是谁也无法脱身。不过这对匡原徽他们是天赐良机,就趁着兽人乱作一团之时,他们就冲进了远方的夜幕之中,在成群的粗大的树干掩护之下,几个晃动,他们就完全从兽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也不知就这样跑了多久,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兽人的叫嚷,直到冷嗖嗖的风抽在脸上,抽得人心里一阵阵地打寒颤,不够这也让他们能认识到自己确实还活着,暂时还没有变成兽人的晚餐。除了匡原徽,其他人都是瘫坐在了地上,捂着胸口似在喘气,也似在哭泣,是劫后余生的哭泣。
毕竟他们和匡原徽不一样,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生死之间,尤其是祖启仲和祖仲壬两兄弟看起来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这样危险的场面就更是没有机会见到了,所以他们害怕,颤抖到无法停止,哭泣到泪流满面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为什么会这样?这条路我走过很多回,就算把整个森林的兽人加起来也没有刚才的多啊!我们藏在树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这都是不应该发生的啊!”祖启仲也失去了平日里的风度与冷静,抱着脑袋恐惧的喃喃自语。
“多半是咱们在睡觉的时候泄露了意力,所以这一次咱们要更加小心,就别睡觉了,找棵树躲起来,一点意力都不要发出来。只要撑到白天就安全了。”匡原徽说着,纵身一跃跳到了离他最近的树上面,屏住意力,在感觉上是完全的消失了。
其他人固然对这样的办法还抱有怀疑,但是在晚上除了躲起来确实再也没有其他方法了,他们也只能照做。
其实不只是他们心里没底,匡原徽也是如此,就算刚才是因为睡觉时不小心放出了些意力,但是凭这些兽人的等级也是察觉不出来的才对,而且他们的数量和凶猛程度也不该是这个样子,好像有点像存放龙石的山上兽人的状况啊,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关系吗?
看来我对兽人还是了解不深,等这次结束了之后我还得去螣豸村找他们问一问。
他这么想着,抬起头看着茂密得一丝不透的叶片,周围都是这样的光景,自己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植物的牢笼中,虽然这能够保命,但是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
跑了这么久,身心俱疲,虽说他不让别人睡觉,但是自己却抑制不住的想闭上眼睛休息一阵,心里一方面说着这么做可能有危险,一方面又在劝导着只是闭一下眼睛不会碍事的,最终还是后者占了上风,他的上下眼皮像是对彼此有着巨大的吸引力,不可抗拒地粘合在了一起。
可是这个动作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一群突然闯入的野兽的意力就彻底让他放弃了休息这个念头。
来了,他们找过来了。虽然看不到也不敢去看外面,但是这个意力很明显就是刚才那群兽人的。不过他们肯定不知道我们在哪里,多半只是来搜查的,只要隐蔽的够好,就没什么危险。
我是没什么可担心的,剩下的就看那几个人的了。匡原徽不禁想到了祖启仲他们刚才惊恐万分的样子,要是这个时候他们再因为害怕做了什么蠢事,那可就糟糕了。
能感觉到兽人已经到了他们的树下,匡原徽的心也扑通扑通的加快了跳速,兽人们的每一个脚步,每一次喘息,都足以让他的心来一次巨大的起伏,这一个狭小的叶片的牢笼限制住了他所有的行动,他就像是被绑在箭靶上的人,那从外面流进来的每一股意力就是一支支的羽箭,射在箭靶上无比接近皮肉的部位,感觉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一箭毙命,但是最可怕的就是他还不是视死如归,还渴望着活下去,于是这种又想要活下去,又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结束生命的双重感觉像两把相互对撞的铁锤,而两把锤子之间就是他饱经风霜的心。
不过万幸,在经历了只有几分钟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折磨之后,他感觉到兽人开始离开了,祖启仲他们很好地屏住了意力,没有被发觉,于是兽人们就到其他地方去搜查了。
啊,终于告一段落了。匡原徽双手捂着额头长叹一声,这种感觉还真是糟糕啊,我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这不是在自讨苦吃吗,而且要走出兰洛森林还得好几天的时间,以后难道都要这么度过吗?还真是不敢想象。
要是只有我一个人还好,可关键是我还要保护他们几个的安全,这就是一个很大的负担啊。
他把头靠在树干上,睁着眼睛看着前方的一团漆黑,怎么总是觉得那就是这一次旅行的下场呢,还真是不吉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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