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愚听说是换宿舍之事,心中虽早有防备,知道自身无论气数和身份都不能在古城医院获得尤大夫这样高级医生的生活待遇。自尤大夫回京让自己搬进她的香闺,单身宿舍,实属意外。几个月以来自己每天都感觉像做梦一般,在宿舍紧张的古城医院,自己独占一间房,汪志远医疗科长都自愧不如,还与何医生混住,害的他爱人都不敢从省城来古城探亲。自己独享一间房原本就没有尤大夫那般心安理得。感觉让自己搬离是迟早的事,虽是有预感但真的让自己搬离,当属有无奈与不舍,她每每走进这间宿舍收到多少羡慕的眼光,在吳愚看来普通人的住房条件不论在北京还是在古城,都是紧张和奇缺的。
吳愚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搬离单人宿舍是毫无悬念的事,下一步就不知让自己和谁分到一个宿舍了。到了医院办公室,见只有常兰一人。这位县长夫人,四十多岁的年纪虽然顶着县长夫人的头衔却没有很多人知道她的底细。平日里不卑不亢,笑眯眯的,见了吳愚倒不端架子,笑道:“看来,你这个房间是住不成了,这个院子要完全变成单身男医生宿舍,你的房间院领导决定让汪科长入住,因为这间对面是大房间要住四名部队实习军医。两个房间走一个门道男女之间都不方便。他们后天就要来报到,所以你要及时搬出去。现在新盖的住院部外科分出两间新房做女宿舍,你先住下,那间房十六平方米,自然还是要加人的,这位你的新室友来自省城,也还没报到,估计过一星期,你先搬进去住。你的运气还不坏,这间宿舍可是又朝阳又新式的,带走廊,四壁洁白的北房。虽是两个人一间宿舍,但卫生条件好,比你现在住的老房子要好多啦。”
吳愚说道:“谢谢常主任,这么照顾我,我回去就搬。”
常兰把新房间钥匙给了吴愚,边说道:“这要感谢孙院长,又顶着雷,新盖了住院部,不久准备把太平间后面的的大面积空地盖职工宿舍,住房条件会改善的。”
吳愚说道:“我是否连床都搬走?”
常兰说道:“我知道你爱干净,这张床是给住院部配的,是新床时就给尤大夫用了,你是第二位使用它的人。尤大夫把这张床保护的很好,你就把它搬进新房吧,汪科长还是用他那张旧床。旧房间的其他桌椅就留给汪科长,我让药房的三全帮你搬。”
吳愚领了新房的钥匙,惜别了这间单人宿舍,这个古旧的院子也许有几千年的历史了。除了十几间耳房还有一间大殿,现在是古城医院的会议室,也是医学讲座的课堂。现在这座院子变成了男医生和实习军医的宿舍院,可见医院又要进来一批新的人物了。
三全现在是医院最年轻的男职工,也算是吴愚的同学,受到常主任的指派,就找了一辆运中药材的小推车,三全嫌吴愚是女生没有力气,就请他老师中药房的杜师傅帮忙搬床和衣箱。杜师傅将近六十岁,是中药房的灵魂,对中药材视如生命。医院有一块药圃,占地近两亩地,每到不同季节种植着不同的花草,吳愚每每走进药圃就如进了百花园,不论月季还是菊花都是水灵灵鲜嫩嫩,一花一草都离不开杜师傅的辛勤剪修和浇灌,药圃里还六株牡丹,都是杜师傅早年亲手种植的,每到春暖花开,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同时怒放,把药圃点缀的如仙境一般。
就像中医科王主任一心研究脉学,杜师傅就是一心扑在中药的种植和炮制上。老人家自然需要接班人,聪明伶俐又会讨好老师的三全自然是招杜师傅喜欢的。这家医院不论是医生还是药师或是老护士,都把吴愚这几位没有专业学历的新学员看成小孩子一般,只要求教自是诲人不倦。
吴愚不懂药理,却喜欢到药圃去赏花闻草。见到杜师傅也爱问这问那。吳愚被药圃那六株牡丹花陶醉。杜师傅见她只会欣赏牡丹花,就一本正经地告诉她说:“我种牡丹,赏花是副产品,主要是牡丹皮入药。这丹皮可是中医治疗不可或缺的一位良药,如果没有了丹皮这味药材,中医科的王主任会对我不依不饶的。”
因为医药不分家,王主任和杜师傅便形成了比亲兄弟还亲的关系,王主任经常到药圃视察药材的成长,二位老者常常边整理花草边滔滔不绝地讨论,如果吴愚也在旁边,王主任会笑眯眯地告诉吳愚,中药的炮制学可是一门大学问。古城医院如果没有杜师傅,就没有我王大夫的施展医术的基地。就好像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你们小娃娃,没进大学门就进了医院,虽没有身份的资格,可是贵在你们有这么多不吝赐教的老师。如果你想懂中医,可千万别把心思都用在看我号脉上,一定要多和杜师傅学习认中药材,亲眼看看杜师傅是如何把一种药材炮制成疗效截然不同的药性。
杜师傅把毕生的精力用在中药学上,是药工也是药农更是药师。是古城医院的珍宝,每天像工蜂一般辛勤劳作着。给医生和患者之间做着媒介,几乎没有一刻休闲。吴愚见三全还请来杜师傅帮忙搬家,很是过意不去,就制止不让杜师傅上手,杜师傅笑道:“我不同手不提半斤重只会号脉的王主任,平日里干的也是卖力气的技术活,这点力气我还有,你要是过意不去,今后有时间帮我浇浇花,除除草就可以了。”
吴愚很是感激杜师傅和三全师徒俩的帮助,毕竟只有一床一箱一铺一盖。顺利入住了新宿舍,虽知还要有一位室友,毕竟还没从省城到古城,还是自己独享了新居所。
吳愚搬到新宿舍后先上了一个夜班,下夜班后整整睡了一个白天,竟连三餐也免了。第二天上早班,见内科住院部医生办公室坐满了穿着军装的军医,都是陌生的面孔。就见内科主任董大夫说道:“做为住院部的医生,第一个要做到的就是尊重本科的护士,医疗圈儿都听过这句话,医生的嘴,护士的腿。医生的医嘱要靠护士完成的,没有护士执行医嘱,那医嘱就是一纸空文。所以我们当医生的首先要学会尊重护士的劳动。”
董大夫见吳愚进来,就对军医们说道:“这位是内科住院部护士,叫吳愚,你们称呼她吴护士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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