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科长怒气冲冲出了检验科,生化室里乱作一团,那几位记者,摄像师尴尬地站在原地等待消息。一位记者对玉妹说道:“亚克西,原来你不是本院的,是从天池下来的吗?”
玉妹笑道:“我出生在今天的首都,来自远古的废都,的确是实习生,不是土著。”
记者说道:“咱们才是真老乡,今天这情景你确是牺牲品了。”
玉妹笑道:“县官不如现管,我的直接领导的命令就是必须服从的,我是学生服从就是。”
片刻间,牛科长回来,说道:“吴愚,你站到一边去,让常规室的小赵过来拍摄。记者们,我已经和院方交涉,决定用我们本科人员参加拍摄,女主角是这位化验員。”
拍摄完毕后,牛科长召集全科人员开会。说道:“今天上午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院方的做法我相当不满意。人都是有思想的,弄虚作假,冒名顶替,浮华夸张,让这座充满革命人道主义的医院一再偏离它的轨道。医院最大的价值是为患者服务,是让生命转危为安,起死回生。其他都不重要。不错,金院长发明了寸针疗法,让这个不起眼偏僻的山区医院名满全国,光进修实习生每天就几百人。患者更是慕名蜂拥而来。水满则溢。这种每日里各路记者前来采访,院长光接待这些发布新闻的记者了,哪里还有什么精神再研究学术?我看不是什么好现象。
另外,最近常有人和我说,你们科室来了一位漂亮的实习生,镇了医院的所有女性。我听了,也不觉是什么好事。我想这里是医院。医护人员不是以貌取人的,而是以自己的专业能力说活。如果你生的艳冠群芳,那你就投错了胎,光有美貌在医院并不受欢迎。这里需要的是眼睛盯着显微镜,看着万分之一的分析天枰,能够看到区别出红白细胞,检验出肝功能,做得出细菌培养。
咱们科的实习生共有五名,我看最适合这个岗位的就数爱文。她坐得住,眼中有物,不耻下问。尊师重道,回到自己的原单位也会不断进取,能够独挡一面。你们是原单位出资供你们进修的。回去时,也要有所交代。脚踏实地是我对你们的要求。”
不用牛科长指名道姓,检验科里谁都知道牛科长把拍电影事件自己对院方的不满情绪指桑骂槐的发泄在吴愚身上。十几名化验员也不约而同把目光注视到吳愚身上,见那吴愚反映迟钝,仿佛不知道牛科长在训斥自己。竟若无其事地盯着牛科长的脸,认真的目不斜视,听领导训话。似乎不懂什么叫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众人也算心照不宣,既然牛科长批评徒有其表的人没有指名道姓,表扬踏实敬业的明确了是爱文,也算牛科长在激动中还注意了收敛。既如此就没有形成具体的敌对。大家也猜不出,这吳愚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冥顽不灵?根本没听出牛科长把矛头指向了她?
会后下了班,结束了这一天突如其来的闹剧。晚餐时,青菊对吴愚说道:“那位牛科长一定是吃错了枪药,看他对金院长的态度近乎疯狂了。这样的敌对情绪还发泄在你身上,他的那段训话,已经传的全院都家喻户晓了。听说你还真沉得住气,没为自己解释一句?”
吴愚说道:“不是我有多么不知自尊,毕竟是这位牛科长还算有所收敛,他就是讽刺了我,我也不能回击。他一是没指我的鼻子,二是没指名道姓叫出我的名字。我又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大家知道我是无辜的就行了。明天是周日不用上班的,咱们总不能在宿舍窝一天吧。”
青菊说道:“我也是坐不住的人,这大雪天,能上哪儿去呀?”
次日早晨,三位女生下炕后正觉无聊,冯效鹰敲门进来,说道:“今天上午我是有时间的,下午四点以后有个手术,不如,我请你们雪山上野餐,大家呼吸些新鲜空气。我带食品,你们带足饮水和饭盒就可以了。”
青菊拍手笑道:“太好了,咱们就去山上的枣园吧。”
爱文说道:“也好,枣园虽没红枣却是满树的梨花,应该是满目清凉的。我也去。”
四人准备了片刻就锁门出了疗养区,向山顶上的枣园走去。原来新郡县最著名的就是盛产红枣儿,这些枣树虽分布扎根在大山里,并没有什么肥沃的土壤吸收养分。但偏偏结出的红枣果实大,肉厚,高甜度。一年四季,凡是有交易的地方都会有小商贩卖红枣儿,尤其在医院门口附近,更是摊位一个接一个,各自都堆集着多多少少的大红枣儿。现在枣树处在冬眠期,虽应树秃枝干,巧逢连天大雪,在银白世界里枣树遍身梨花,在旭日晨光的照耀下,格外晶莹纯净。
四位嫩青兴高采烈一路说说笑笑,踩着山路羊肠般的小道,一步一个深坑般的脚印,小心翼翼地进了枣园。顿时被这个天神临时给人间打造的完美世界陶醉的窒息,只见冯效鹰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枣树琼枝,千条万枝在寒风中轻摇慢摆,琼枝在抖动中微微落下琼花,这些袖珍的琼花落在地上依旧一尘不染,和地面上厚厚的积雪重新融合在一起,依旧是洁白无暇。
冯效鹰身穿绿色军大衣,头上却特意戴上了那顶白毛线帽子。光泽的黑皮肤,立体精雕细刻的硬朗五官,这一切都让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炫耀的英俊阳刚。
爱文用剩余的白毛线给自己用钩针勾出了一条镂花的三角巾,戴在头上更衬那张满月面,粉面桃腮。她没穿大衣,那套合体的男军装里藏着花棉袄,绿棉军裤。此时此刻,她兴奋地缕着胸口,做着深呼吸,更觉那饱满的双唇,如一颗朱红色的小樱桃。
青菊身穿绿底白菊花图案的棉袄外罩,一条黑色灯芯绒裤子,一双手工做的黑色灯芯绒五眼棉鞋,头上戴了一块绿色纯毛方巾,系成一个调皮的样式,像一个十足的鸡婆婆。只见她站在一棵大枣树下,先脱下手套,用绵绵玉手,摇动着树杈,刹那间,满树梨花纷纷飘落,让这位古城第一美少女完全隐约在洁白轻盈中。
吴愚在三位女生中最显高挑,难怪牛科长很是不喜欢她的徒有其表。她已经不是当年在永东村插队落户健美能干的妇女主任,一年时间的妇产科实习,让她失去了健美,变回原本的清肌秀骨,带着西域风情的五官生动妩媚。每到一个地方,很少有人把她看成北京女知青。亚克西!也不是一个人这样称呼她了。但她在青菊和爱文面前显得美中不足,就是她的皮肤不是雪白色的,尽管如此,海棠花瓣的艳丽娇嫩同样是天神的杰作。
今天吴愚穿了一件梅娘儿亲手裁减缝制的粉底白花的细布棉衣外罩,头戴一条水粉色纯毛长围巾,这条围巾是奶奶出资,大堂妹玉灵亲手织的。刚从北京寄到新郡医院。也是吴愚第一次穿戴。此时此刻在枣树林满视野的玉叶琼枝中独放异彩。吳愚也不摘那双新织好的红色毛线手套,扶着一棵枣树旋转起来。仰望天空,那天已浓云散尽,湛蓝如水洗,再俯首望地雪被银装。呼吸这里的空气,就觉得四肢百脉血液畅流,心情无比愉悦。
爱文走在冯效鹰身边欣赏自己的杰作,只觉那顶白帽子带给冯效鹰面部亮色,和青春的华丽。青菊像发现新大陆一般看着他们笑道;“这一人顶着白帽子,一人戴着白色的三角巾。越看越像一对呀。”
冯效鹰听了马上说道:“你这一身女生服,我这一件军大衣,仿佛是军民团结一家人呢!”
吳愚笑道:“青菊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爱文笑道:“我是总怕织帽子线不够,不想还富余出一条三角巾。”
青菊赶紧说道:“这真是利人利己了。”
吴愚忽然想道:“青菊,我要提醒你,你还没给冯医生回礼呢,那块新手绢收下了,拿什么回谢冯医生呀?”
青菊说道:“看来我装傻,占小便宜都不行,有你这个警察在身边,想犯法都没有作案机会,回谢什么?我还没想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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