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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族纪 第三章仙都门下邓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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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意外得手的小偷,一个放风看门的同伙,翻山越岭,远远逃离白松谷,躲进了深山里,即惊慌,又得意,韩庚想起遥远的往事,这种感觉,像极了当年在考场上夹带小抄。

    喘息坐定,韩庚在溪水中把得手的兽皮清洗干净,放到鼻下闻了闻,还有些腥臭,不过尚可忍受,他转动脑子大胆的猜测那金背熊用这块兽皮干什么用,白狼围绕在他身旁,急不可耐,一忽儿拉扯他的衣角,一忽儿用鼻子拱拱他,全然没有之前的矜持,像极了立功邀宠的家犬。

    韩庚知道它想要什么,当下把兽皮摊在地上,一个人形一个人形指给它看,打着手势详加解释,白狼原本就有几分灵性,对照白松谷中金背熊的举动,转头就明白过来,它仰头看看天色,有些急不可耐。

    平白得了这块兽皮,韩庚倒不急于下山了,他有心看看白狼修炼的结果,如果没什么大碍,自己不妨也试一试。这或许不是最好的规划,但与其寄希望于某种缥缈的可能,不如选择到手的改变。

    等到暮色四合,一轮明月穿过薄云,端端正正悬挂在半空,白狼再也按捺不住,纵身跳到山崖上,学着兽皮上的人形,盘踞而坐,仰头对着月光,张大了嘴巴。

    那模样,看上去真的很傻很天真。

    僵持了片刻,白狼啊呜一口吞下月华,等了半天,没见什么反应,又张开大嘴,继续努力吞咽。韩庚记起天狗食月的传说,忍不住笑了起来。

    摆了半天姿势,嘴巴张得老大,下颌发酸,口水滴滴答答,四肢发麻,几乎站立不稳,白狼强打起精神,跳下山崖,看准一颗大树,弓起背撞了上去。“啪”一声响,白狼摔倒在地,疼得呜呜乱叫,一时半刻爬不起身。

    要想夺天地造化,汲日月精华,修炼成精,还真不容易。韩庚低头忖度,白狼吞咽月华时,身躯并没有像金背熊一样膨胀起来,换言之,第一步就没有成功。

    不过,要怎样才能把月华咽进身体里呢?韩庚把兽皮翻来覆去,横看,竖看,正看,倒看,翻过来看,始终想不通其中的关键。

    趴在地上歇息了一会,白狼继续爬上山崖,孜孜不倦地重复吞咽月华、以背撞树的过程,直到黎明时分,才有气无力地趴在草丛中,背上伤痕累累,惨不忍睹。韩庚知道它为什么这样拼命,他只是在一旁静静观察,没有试图阻止。

    喘息了良久,白狼挣扎着爬起身,朝韩庚点头示意,踉踉跄跄消失在山林中。

    韩庚辨明方向,回到邪鸦岭下,胡乱填饱了肚子,倒头就睡。在白松谷守了十来天,铁打的汉子也撑不住。这一觉睡得分外香甜,醒来已经是中夜时分,一轮圆月高挂在天际,照得四下里雪亮,如同铺上了一层银子。

    韩庚喝了几碗盐茶,把兽皮打开,仔仔细细再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疏忽,起身找一块巨石盘踞而坐,面朝月华,深吸一口气,慢慢张开嘴巴。他想象着月华如水一般流进口中,稍加吞咽,沿着喉咙直达丹田。重复数次后,体内没有任何异样,他心知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第一步都没有成功,不必要学白狼傻傻地去撞树。

    接下来的日子里,韩庚变换姿势,存念默想,反复尝试吞咽月华,可无论怎样努力,始终没有进展。他进山寻找白狼,白狼憔悴萎顿,精神比他更不堪,显然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到底是方法不对头,还是缺少一种叫天分的东西?既然白松谷那头老熊都能修炼,韩庚隐隐觉得,原因极有可能是后者。

    他急忙把这扫兴的念头赶出脑海。

    距离邓嘉定下的日子还有三天,韩庚把修炼的事暂时放在一旁,收拾行囊,带齐猎叉和弓箭,先到枯枝沟探望老张头和古莲。老张头的脚已经可以下地了,总算没有伤及筋骨,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古莲见到韩庚,满心欢喜,上回在尚阳镇亏得他相助,把卖兽皮的钱借给她,才凑足了钱买米买盐,熬了膏药带回家,治好爹爹的脚。

    韩庚坐定闲聊了几句,说起在尚阳镇遇到一桩好买卖,有人雇他进山猎黑熊,取熊胆。古莲插嘴说,那人是三浦桥赵员外府上的管家,姓邓,老张头吃了一惊,他听说过邓算盘的名号,连连说这可是大买卖,疏忽不得,催着韩庚赶紧动身。

    时间很充裕,韩庚又坐了会,定定心心上路,傍晚时分来到尚阳镇,找了家客栈住下。第二天,他在三浦桥左近走了一通,到铁匠铺打了十来个箭簇,安在事先准备好的箭杆上,还定制一把牛耳弯刀,说好次日一早来取,好钢好铁只管用,价钱不成问题。铁匠正愁生意清淡,这个月的口食没有着落,见来了爽利的主顾,满口答应,一迭声催徒弟扯动风箱,自己抡起铁锤,叮叮当当打造起来。

    到东兴酒楼用过饭,回客栈睡了一觉,韩庚一路闻讯找到赵员外府上,求见邓嘉邓管家。邓嘉颇为欣喜,觉得他知趣,他向韩庚引见了猎熊的同伴,两名附近的猎户,四名护院,两个健仆,至于拜在仙都门下的远房侄子,据说在静室里打坐,并没有出现。

    邓嘉叫厨房送来一桌酒席,陪饮了几杯酒,先行离开。众人借着几分酒意说笑,彼此熟稔起来,尤其是那四个护院,自视甚高,一味夸耀手头的功夫。韩庚只管喝酒吃肉,不大插话,他冷眼旁观,这一行人中除了一个姓岳的健仆外,余者都平平,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那头残暴的金背熊面前,他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而已。

    酒足饭饱,众人散去歇息,韩庚向邓嘉告辞,回到客栈默默想着心事。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五六年了,从表面看,他仍然是便宜老爹的儿子,是枯枝沟的一员,是老张头一家看重的后生,但是,他对这个世界的人与物没有感情。料理了老爹的丧事,他断然离开枯枝沟,独自一人在邪鸦岭下生活,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决定,跟过往一刀两断,斩断一切可能的羁绊,重新开始。

    过去种种不再想起,孤独地等待某些事情的发生,如有机会,他愿意抓住一场豪赌,不惜押上性命。

    隔着薄薄的门板,传来一阵喧哗和骚动,在这小小的客栈里,每个人都带着十来天的辛苦,在一口叫“人世间”的大锅里翻腾,那些声音听上去有些遥远,却又那么清晰,撞击着他的鼓膜,辨不出任何意义。

    韩庚闭上眼睛,心想:“活着是一场修行游戏,我有一颗大而坚硬的心脏。”

    天蒙蒙亮,韩庚到铁匠铺取了铁箭和弯刀,在三浦桥下等候。晨雾缭绕,河水静静流淌,尚阳镇从沉睡中苏醒,一时间,鸡鸣狗吠,小贩叫卖,车马辚辚,世俗的声音为小镇注入了生机。

    十几步外,赵府的边门打开,一名脚夫牵了骡马出来,背上搭着驮袋,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韩庚快步迎上前,正好邓嘉引着一个道士打扮的年轻人出门,仔细叮嘱着什么,那年轻人微笑着点头,低声说了几句,似乎是让叔父放心。

    见到韩庚,邓嘉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这就是我跟你说起的韩小哥,邪鸦岭的猎户,他见过白松谷那头金背熊。”

    那年轻人转过头,温和地打量着他,打了个稽首,“贫道邓守一有礼,多谢施主相助,此去白松谷路途艰险,要辛苦施主了。”

    他脸色温润如玉,道袍纤尘不染,颇有些仙风道骨,背上负着一柄长剑,剑柄磨损得厉害。韩庚拱手回礼,客气了几句,站在一旁从容等候。他心里明白,那邓守一待他和颜悦色,并非是出于尊重,而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一种自恃身份的骄傲,在他眼里,自己等同于蝼蚁。

    人已到齐,邓嘉不辞辛劳,亲自送到尚阳镇外,再次拜托了几句,才挥手致别。

    繁华人迹抛在身后,四野荒凉,天阔云低,韩庚当先引路,邓守一落后半步,其余诸人散在两旁,脚夫牵着骡马走在最后。约摸走了小半个时辰,邪鸦岭横亘在眼前,要进山了。

    骡马交给脚夫带回尚阳镇,驮袋转移到健仆肩头,连两名猎户都要分担一些分量,其中除了酒水干粮外,还有猎熊的铁夹和铳。这种特制的铁夹倒也罢了,铳历来是军用管制兵器,禁止民间持有,赵员外果然手眼通天,他跟西北边戎做军马生意,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若是韩庚只身前往白松谷,从尚阳镇出发,取直道翻越山岭,只需一天一夜工夫,但带了这许多人手和驮袋,只能走平坦一些的山路,估计要花三天的时间。

    到了中午时分,众人干渴难耐,韩庚找了一处树荫稍事歇息,一行人就着皮袋轮流喝水,取出干硬的面饼,夹上东兴酒楼的卤牛腱,嚼得酣畅淋漓。

    邓守一修炼辟谷术,无需进食,韩庚也不吃面饼,他从背囊里掏出自带的干肉,狼吞虎咽吃了几大块,旁若无人。那姓岳的健仆颇有眼色,走到邓守一跟前,双手捧着奉上干净的水袋,邓守一摆摆手表示不用,他便递给了韩庚。

    邓守一在仙都门下多年,体魄远胜常人,这点山路只作等闲,他逐一打量众人,一个个都有些疲倦,除了那姓韩的猎户,他身形长大,动作却轻巧如狸猫,这一路走来,气息悠长,不见混浊,让他颇感意外。待韩庚喝了些水,他主动挑起话头,问起白松谷那头金背熊的状况。

    韩庚早有此意,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邓守一看了他一眼,心中念头微转,道:“也好。”说罢,衣袖飘飘,向山林深处走去。

    韩庚跟上前,待他停下脚步,不等问询,抢先道:“道长,那头老熊不是普通的兽类,是成了精的妖物。”

    “有贫道在,无妨。”邓守一听叔父说起过,哂笑道,“韩施主,你可是有所担心?”

    韩庚原原本本把老熊吞咽月华,以背撞树的情形说了一遍,邓守一脸色郑重起来,追问了几处细节,脸上露出一丝兴奋。他宽慰韩庚道:“施主只管放心,夺天地造化,汲日月精华,谈何容易,区区一头妖熊,成不了什么气候。不过还是要多谢施主提醒,若是小觑了那妖熊,冒失动手,说不定白白折了性命,有损上天好生之德,叔父面上也不好看。”

    邓守一话虽说得委婉,语气里还是透出傲气,不过提醒对方小心并非韩庚的本意,他不经意地问道:“邪鸦岭方圆数百里,深山之中猛兽不计其数,怎么只有白松谷那头金背熊成了精?”

    邓守一忖度那金背熊修炼多年,体内或许孕育妖丹,能助他突破瓶颈,修为更进一步。他心神不定,听了韩庚的话,随口道:“只有先天之体才能汲取天地元气,日月精华,后天浊物……”他自觉失言,不再说下去。

    虽然只是片言只语,对韩庚来说,足以解答他的困惑。修炼的关键在于先天之体,人也罢,兽也罢,绝大多数都是后天浊物,只能在世间苦苦挣扎,摆脱不了“命”、“运”二字。

    他暗暗叹了口气。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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