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小山醒来的时候在一个废弃的工厂,她被绑在一根锈迹斑斑的水管上。 四个人坐在不远的桌子旁打扑克,还有一个在门口放哨。
她眯着眼四处看了一圈,背上唰的出了一层冷汗。
这些人,都没蒙面。
那就代表,他们根本不打算让自己活着出去。晏小山下意识的咬唇,把嘴唇咬出血来。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想起,晏小山知道他们的头要来了,于是又闭上眼躺回去。她听到那几个站起身恭敬的喊了一声大哥。然后那个人的脚步就直直奔向她,晏小山脸连个大气都不敢喘,她感觉到那人附身投下的身影,打量她阴冷的眼神。
“怎么,装死就不用死了?”
黄杰一把薅起晏小山的头发,逼她把脸抬起来。晏小山睁开眼,又吓出一身冷汗,这个男人,就是那天在车上,和当年她杀死的男人长得一样的人。
晏小山不断的后退,怕的连理智都没有。
“看到死在你手上的人,害怕了?”黄杰阴狠的笑笑,抽出另一只手去摸晏小山的脸,“长的真好啊,不愧我弟弟想干你。”
原来,是孪生弟弟。晏小山努力克制不让自己继续发抖,这个人如果是想报仇,那她现在已经被先奸后杀了。她看了看随意扔在地上的报纸,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从报纸上看到她现在是慕衍衡的妻子,所以想绑架她来勒索一笔钱。
“衍衡很喜欢我,又好面子,如果他知道他的女人被你们怎么样了,那他只会等我死了之后再来清理你们。”她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可是不论如何,她都得赌一次。“况且,如果你要是动我,我就立马自杀,到时候你们给不出我活着的证据,照样什么都没有。”
“臭娘们。”一个光头的小混混听了,立即就要上来打她,被黄杰拦住。
“想自杀?”黄杰掏出把弹簧刀来,抵在她脸上,“别说这么多人看着你,就算你真死了,我们也玩不停手。”
这次比南泉疗养院那次还危险,至少那次晏小山都来不及害怕,可是现在刀就逼在她脖子上面几个壮汉就站在她眼前,她实在,太害怕。
“老大,跟她墨迹什么,你先上,然后给哥几个开开荤。”就是刚才要打她的人,现在猥琐的笑起来,一双眼仅仅盯在晏小山胸上。
“可惜你们的目的不是玩我,不然也不至于看到我和慕衍衡的关系之后才来找我。你们放心,慕衍衡不在乎这些钱。”
黄杰没有想到晏小山竟然不哭不闹,反倒认真的捋起自己的目的来,不高兴的一松手,把晏小山的头往墙上一推。起身往外走,“先别动这娘们。”
“老大,一个女人而已,那么大的老板能救么?”
“二小姐说了,慕少会给钱的,着什么急,等钱到手都亏不了你们。”
光头听见这话,放下心来,嘿嘿笑了两声就跟出去了。
晏小山却如遭雷击,二小姐,二小姐?除了晏昭媛,还有谁这么恨她,还有谁能知道自己的过去,还有谁能叫二小姐。
她握紧拳头,如果能活着出去,她也一定要晏昭媛尝尝这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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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悲剧重演,我的命中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
车里放着王菲的歌,大概是林夕写的词。一遍听过,慕衍衡一脚踩下油门,把车速开到最高。里面的女声继续用粤语唱下去,
其实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
难道这次我抱紧你未必落空
从甩门出去,慕衍衡就一直在环城飙车,似乎这样一直开下去,他就不用回去看晏小山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慕衍衡看似已经拥有一切,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从来不多,可惜一次两次三次,次次落空。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习惯想抓紧什么什么就会迅速消失。
为什么呢,慕衍衡紧盯着前方看似无穷无尽的车道,如果他提前解决了所有隐患呢?如果他万无一失,滴水不漏。
他猛地踩下刹车,掉头,开回去的时候,晏小山已经收拾东西走了。慕衍衡看着衣帽间空出来的一半,满腔的话都梗在喉间。
一如既往,果然是晏小山的作风,干脆狠绝。
“嗡嗡……”不是晏小山,慕衍衡沉默的看着手机屏幕,震动响了五声他才接起来。
“慕少,老爷子去世了。”
…………
老宅比平时显得更消沉,夕阳懒懒怠怠的照下来,一辆纯黑的宾利停在花坛前,车门打开,有人撑开了把纯黑色的伞,车里的人慢慢走出来,光就这样被遮住了。
即便是从小看着人长大的老管家也从来没有见过慕衍衡这个样子。他一身黑色的手工西装,脸上如常没什么表情,只是,整个气场都更加冷寂了,像极了从地狱中刚爬出来的人,丝毫都没有活人的气息。
老管家心疼的皱起眉头,远远的看过去,在找那个唯一给少爷带来欢笑的少夫人。那个时刻都倔强且向阳的晏小山呢?
为什么让他的少爷,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呢?
“爷爷去世的时候,谁在。”
“晨老爷在。”
哦,慕衍衡哦了一声就再没有张口,他一路走过门厅,看着千篇一律的强装出来的悲伤的脸。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他父母死的那场葬礼。
老爷子安详的躺在床上,完全像睡着了一样。他走过去,一眼都没扫慕晨,“出去,不然我不保证自己能忍得住不崩了你。”
因为老爷子喜欢慕晨的原因,他向来不是一个好孙子,也甚至很少陪爷爷一起吃饭。
慕衍衡清楚的记得,父母刚去世的时候,他作为继承人去开股东大会,几个有血缘关系的人在会上就对他的股权监护问题吵起来。老爷子拄着拐杖推开门,气势汹汹。
“你们以为我死了?他慕衍衡自己的钱,有能耐就留着,没能耐就赔光!你们谁也别惦记。”
事后,慕老爷子拍着他的脑门说,“你要是不争气给我丢人,就滚去阿富汗喂牛。”
一转眼,都十二年了。慕衍衡把立在床头的麒麟拐杖握在手心,仔细摩挲上面的纹路。
“爷爷,你也走了。”这句话从他的口中说出,依然冷淡急了,可是细细听来,里面却藏着浓郁的无法掩饰的悲伤。
你也走了,我就没有亲人了啊。
慕衍衡站了极就才,走出老爷子的卧室,顺带把门关严。他走到客厅中央站定,厚重又孤独的样子。
“在我爷爷的死因没出来之前,谁都不准离开老宅。”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不可反驳。
“慕衍衡,这个家还有长辈呢。”慕晨从沙发上站起来,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可是跟之前比,确实看着老下去了。他挺起腰来,尽量想在气势上压过慕衍衡。
然而却完全不能,他近几年泡在酒肉里安逸惯了,和慕衍衡那种打骨子里年复一年长成的天潢贵胄的气度,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这是我的家,我的亲人都死了。”慕衍衡轻轻巧巧的说完,回头去看慕晨,“你,可以走出去试试。”
这个时候,何逸已经领着一小队人守在老宅的各个出口了,如果慕晨要出去,大概何逸会眼都不眨的扫他一身窟窿。
“好。”慕衍衡的地盘,总不能和他玩火拼,慕晨不甘心的坐下,“我给你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之后,就别怪我不念亲情了。”
如果晏小山在场,肯定要嘲讽的笑出声的,前一天才派杀手上演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枪击大战,今天就来谈亲情了。而慕衍衡甚至连个轻蔑的眼神都懒得给,直接走出去了。
乍看是暖色的光,可惜镀在慕衍衡身上偏偏被他的冷气所浸染,连带着也冷峻孤独起来。他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小花园和近一些的喷泉。
“叫薛行逸来。”
Liza逆光看人,沉默了许久才走过来,“Boss,薛少联系不上。”她知道,慕衍衡大多数难过的时候,都是薛行逸陪着的。后来晏小山出现,慕少就的情绪就很少失控了。Liza攥紧了手,指间划在晏小山的名字上,立即就要按下去了。
“我知道了,你去亲自看着他们做尸检,一点都不能马虎。”
Liza的手一抖,把手机放回包里,“是,您放心。”
当年慕衍衡一直怀疑父母的死因有问题,可是年纪太小,即使有人听他的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现在就不一样了,就在慕晨接连失利之后,老爷子就在他眼皮子低下犯心脏病了?
慕晨是在拿所有人当白痴。
爷爷手上有慕氏百分之二十五的股权,看来慕晨是要对公司下手了。
他闭上眼,努力压制堵在胸口的一波又一波烦躁。忍了这么多年了,不差这一时半会,他早晚要慕晨下地狱。
“吱嘎——”大门缓缓的打开,一辆红色的法拉利高调的开进来。慕衍舟打开车门,遥遥的看着慕衍衡,然后甩上车门,“表哥节哀。”
直到看见这张脸,慕衍衡才再克制不住,迅速的扬手出拳,狠狠打在人脸上,“谁让你来的?”
何逸听见动静,端着枪就走过来,仿佛慕衍衡一个不高兴,他这一梭子就要全招呼在那位身上了。
慕衍舟轻笑一声,用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迹。
“我给表哥带来了好消息,以为表哥会高兴呢。”
龟孙子,他爷爷在里面尸骨未寒他开着跑车来高兴来了,何逸起的够呛,近前两步抬脚就要踹过去,被人一下子躲开。
“什么时候慕家的狗也敢咬主子了?”
慕衍衡的颜色一沉在沉,索性脸皮都撕破了,他也不用再兜着,“拉出去,交给你教训。”
他刚要转身,就听见人慢悠悠的张口,“即使是我找到云龄了,表哥也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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