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后,夏秋之交的山城重庆。
上午,一辆崭新的黑色别克轿车和两台军用吉普从城防司令部缓缓驰出,然后快速驰往西南郊外某猎场。大约一小时后,这几台车停在了山脚下一个小坪里。戴着白色纱手套、一身司机打扮的钟志强首先推开别克车的驾驶室车门跳下来,伸手拉开一扇后门,恭敬地说道:
“司令,请下车,到啦!”
戴一副墨镜的郭飞虎走下小车,扯了扯雪白的多口袋的夹克猎装下摆,再卷起裤腿,又抬头望了望山顶:天空蔚蓝如洗,白云悠悠。比之城区,这里不仅一点也不闷热,甚至空气中还带着丝丝凉意,是个非常适合打猎的好日子。
随即,钟志强打开另一扇后门,从里面出来的是同样身着猎装、戴一副橙色墨镜的冷娇丽。
不过冷娇丽这身猎装颇有一番讲究,是一件比紧身夹克还要短得多的咖啡色高腰衣,也有好几个口袋,看上去既实用而又特别时髦;下面是一条同色的、紧紧绷住她那丰臀的皮短裤。一件白色大尖领真丝衬衣扎在短裤里面,微露着雪白的酥胸和半圈水晶项链;而一圈斜挂着勃朗宁手枪的子弹带则围绕着那勾勒得细细的腰肢,很夸张地往下弯成一个弧形,以至于每走一步路,很自然地一动一扭。尤其从背后看上去,那丰臀柔到极致,煞是性感。
此时,她的一头大波浪长发盘在脑后,歪戴着一顶白色贝蕾帽,一双咖啡色马靴不紧不松地套在她裹着长筒肉色丝袜的腿上,而且在那双马靴的两边,各别着一把匕首和另一把小手枪。她往吉普车望去,此时一个班的卫兵也都陆陆续续地下了车。
在这群卫兵当中,其实有一人并不属于卫兵的编制,他只是电讯处长冷娇丽下面行动队的一个成员,这个人便是胡二苟。
这天是司令郭飞虎的小生日,冷娇丽除了买台新别克送给郭飞虎,还投其所好,特意陪郭飞虎去打猎散心。
说到散心,其实郭飞虎也并没有什么值得不开心的地方:一是他如今既是城防司令,又是新28师的师长,司令部里他两块牌子一起挂;属下也与一年多前一样,都众口一致地称他为司令。——这样听起来更响亮更气派,因为这里是重庆,又不是激烈拼杀的战场,这样称呼也未尝不可。二是他拥有冷娇丽这样的绝色佳人,只要他愿意或有时间,可以每晚住在冷娇丽豪华的公寓里。
他唯一不开心的地方就是觉得自己这一年来不被上峰重视,甚至受到了冷落。因为与共军在中原的大战,在山东的大战,等等,都没有他郭飞虎的份。这未免太不像话了!照这样下去自己哪里还能再建功立业?!哪里还有机会全歼熊天浩的部队?说到全歼熊天浩的部队,这一直是他一个未了却的心愿,积在心里久了就几乎成了一块心病,甚至于超过了他所谓的建功立业。他与熊天浩是彻底地较上劲了!
为此他发电报请求过国防部和参谋总部无数次,得到的回复大致是:将军你竭诚请战,精神可嘉!但切勿急躁贪功!本部统帅三军,自有总览全局之考虑,还望一切听从调遣,静候佳音!郭飞虎又等了数月不见动静,耐不住亲自去找军座杨森发脾气,但仍无济于事。杨森老头子才不愿自己的精锐部下再次被拉出去,划拨到别人军队的序列里呢。
郭飞虎和冷娇丽带领一个班的卫兵往山上登去,钟志强手里提着一杆英国造的双管猎枪紧紧跟随在他俩身边。
细细观来,这是一处相当不错的猎场,不仅景致美,山也不算高,林也不算密,岩层厚实,洞穴星罗棋布,并伴有阴河、山泉,给飞禽走兽提供了十分理想的栖息场所,从清末至民国,一些官僚政客和有钱人大都在此打猎消遣。
“志强你看,把枪给我!”走在前头的郭飞虎伸出手掌,他最先看到两只幼狼在追逐一只野兔。
机敏的野兔倏地闯进草丛中,两只幼狼楞在原地茫然四顾。钟志强把猎枪递过去,郭飞虎握枪在手,轻拉枪栓,打开保险,叩响了扳机。随着嘭嘭两声枪响,两只幼狼倒在草地上。
胡二苟拉扯着一个绰号叫扁桶的卫兵立即跑过去提回来,再丢在地上。两只幼狼身上还在往外冒血,它们虽然体型不算大,但圆滚滚的一身肥膘,棕灰色的皮毛通亮通亮的很是光滑。
郭飞虎瞅瞅站立在旁边观看的冷娇丽说:“阿娇,再多打几只,剥下它们的皮给你缝制件大衣怎样?”
“司令,你说什么?”冷娇丽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给我缝制件大衣,就用这狼皮?司令,亏你想得出,你真是太幽默、太有意思了。哈哈,太有意思了!”冷娇丽笑得漆黑的眼线边泛出了一些泪翳,她笑郭飞虎太粗心,太不了解自己服装的藏量了,说到毛大衣,极品紫貂皮的就有好几件,一般的皮草她是根本瞧不上眼的。只是这重庆的冬天太暖,不然穿一次让他见识见识也好。不料冷娇丽刚刚笑完,一只体型高大的母狼突然出现在坡前,两眼露出凶光,张开大嘴尖声嚎叫着,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地吃了一惊。
钟志强反应极快,第一个拔出手枪,同时身体靠前一步遮挡住郭飞虎司令。
“且慢,让我来对付!”是冷娇丽的声音。
钟志强迟疑了一下,感觉到两发子弹从脑后掠过,叭叭两声,母狼趴倒在地。子弹从它张开的大嘴里射入,又从它的后脖子里穿出。冷娇丽对准冒着一缕淡淡青烟的枪管吹了吹,接着很随意地用左手食指的长长指甲勾下了卡在黑色丝网手套上的一片落叶,然后几个指头一拨弄,小手枪在她的掌心里玩得飞旋着。
“哇塞,阿娇,神枪手,你真是个神枪手啊!你是怎样学得这般好枪法,你……”望着冷娇丽娴熟的开枪动作以及开枪后极其优雅迷人的姿态,郭飞虎赞不绝口。
钟志强和一班卫兵们也都附和着司令的赞扬使劲地拍起手掌。
当中胡二苟的手掌拍得最响,他在心里说:“我的娘老子啊,这么美到顶点的长官,又有这么好的枪法,别说自己不当那个破少尉排长,就是每天让她抽我几十、几百个耳光,我都心甘情愿在她手下当一名小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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