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曾庆生正从诊所的急诊室抽身出来,准备去告诉老余头关于熊旅长病情的严重性。从对面酒店小车上走下来的那些人引起了他格外的注意:咦,他们看上去非同一般嘛,尤其是那个一身笔挺毛料西装的头儿。眼下正需要钱急用,不如就从他们身上下手吧。于是又返回急诊室对嘎尔木耳语了几句,然后就径直走向老余头乘坐的卡车,恰好听到了战士们和胡二苟在对话。
“嘿,原以为你老实了,其实你根本就不老实,欠揍!”曾庆生大手掌掐住胡二苟的瘦脖子,抡起另一个巴掌装做又要抽他的样子。
“不要,不要,我说我说,”一见到曾庆生,胡二苟就怕得要死,连忙说道:“那个穿西装的,就、就是我、我先前说过的,官职比我姐夫陈昌黎还要大的,姓什么我忘了,是个什么官我也忘了,但那个女的是他的秘书,叫小陶,其余的我、我一个都不认识。哎哟!很疼的,长官你就饶了我吧!”
好啊好啊,果然非同一般,竟然是个这么大的官!简直太好啦!曾庆生非常欣喜,他不仅要他出钱,而且要逮住他这条大鱼。如果不是有党的纪律约束,他甚至还想用他的人头祭奠自己手下阵亡的战士呢。既然如此,曾庆生就觉得没有必要再耽误时间,征求老余头的意见了。他立即从车上叫下来八名侦察兵,叮嘱老余头原地待命,并且简单告诉了他熊旅长病情的严重和必须立即赶到大医院治疗的打算。
“曾连长,你可不能莽撞啊!能行则行,千万不要勉强。这里已是沈阳城郊,旅长和同志们的安危不能出差错啊!”老余头也同样叮嘱曾庆生。
曾庆生点头笑笑,“你就放心吧,看我们的!”然后大步跨进诊所,安排小关等几个将熊旅长背回吉普车里。
老余头瞪大眼睛看着曾庆生他们,全身的神经绷得紧紧的。一会儿,他看到四个侦察战士大模大样地走向对面那家酒店,又故意并排站在大门口徘徊一阵。直到酒店经理陪笑说好话他们才继续往里面走去,完全是一副用餐的派头。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门外三辆轿车的后门被弄开了,曾庆生和嘎尔木钻进了中间的那辆梅塞德斯大奔驰,前后两台雪佛兰也各钻进了两名战士。车门一关,悄无声息。酒店里的人谁也没有发现,过往的路人即使看见了也想不到什么异样,因为他们穿的都是崭新的美式军装呀!
老余头悬着的心有点放得下了,这样看起来事情至少成功了一半。就让曾连长他们捣弄去吧,我没必要替他们操这份多余的心的。好像这时他才突然想起,曾庆生是全军区有名的侦察高手,创造过许多虎穴擒敌的战例。想到这点,老余头笑了。
没多久,唐卓然一行就出了这酒店大门走向各自的小车。
第一辆车上的卫兵打开雪佛兰车门一看,车内面对自己的是两支黑洞洞的枪管。想回身,转脸一看,刚才在大厅遇到的两个陌生军官已经堵住了去路。
“你们的长官已经成了我们的俘虏,如果你们想要反抗,那么你们和你们的长官都只有死路一条”坐在车上的侦察战士说:“老实点,交出武器!坐好!”
前车的三个卫兵听说唐长官已经束手被擒,如同三个泄了气的皮球,互相对望一眼,乖乖地钻进了车里,交出了武器。
后面的雪佛兰小车也演绎着这同样的一幕情景。
奔驰大轿车内,两位副官惊异地问道:“你们是共军?”
“是的,我们是共军!”曾庆生和嘎尔木同时威严地回答。
“你、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是在沈阳,我们的总司令部所在地,你们敢如此嚣张?”其中一个副官虽已被缴枪,但语气仍很强硬。
啪啪啪!嘎尔木的手指头闪电般地在他脸上扫动了三下,这个副官顿时鼻青脸肿。
“啊!”女秘书小陶一声尖叫,一双涂着浓艳红蔻丹的手急忙捂住自己的粉脸,生怕嘎尔木粗大的手指头也朝自己弹过来,“不要打我的脸,你们不要……”
这时,从前车走过来一位去过餐厅里的侦察员,坐上来向曾庆生汇报刚才在包厢外面偷听到的情报:“连长,他姓唐,他们都叫他高参,接下来他们是要去飞机场飞往北平。这个女妖精秘书叫小陶,前排的两个都是他的副官。”
“噢?唐高参?职务不小嘛!我一个小小的连长,平时哪够资格与唐高参你平起平坐呢?是吗?”曾庆生幽默地说,但马上脸色一沉,正色道:“现在你只有老老实实听我们的话你才有活路,否则我的枪子可不认你是什么狗屁高参!”
唐卓然并不惊慌,坦然地交出防身的小手枪,推推金丝眼镜说道:“本人是参谋总部的高参不假,但我肩负的使命是与贵党和谈,并不是与贵党贵军为敌。你等今日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吧?那好,你等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本人尽量满足!”
曾庆生忿怒道:“还和谈个屁,你们大举进攻东北,抢夺四平,害我们牺牲了成千上万战士,难道你不清楚?”
“本人当然非常清楚,也感到十分遗憾!我这几日赴北平就是为了东北停战一事。好了,一切误会和冲突都将结束了。”唐卓然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点着标题说道:“看看吧,关于东北和谈的,三天后我军停止对东北的一切军事进攻。唉,本人也对战争深恶痛绝之啊!想我泱泱中华,一直饱受战火摧 残 蹂 躏,举目而望山河破碎,到处萧条贫瘠,满目疮痍,需要和平,太需要和平啦!——咳,提吧,有什么要求就大胆提出来吧!”唐卓然装做动了感情,取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
曾庆生方才听战士说他们是去机场乘飞机的,本来冒出了个更大胆的行动计划:准备连人带机一起拿下它,直接飞到解放区去。但是听得唐卓然这一番言语和慷慨陈词,觉得再如此行动就非常欠妥当了。因为他唐卓然是个和谈的将军呀!我总不能把一个富有正义感的和谈将军当做俘虏押到解放区去吧?那样不仅不是惊天的功绩而是惊天的罪恶了。怎么办?曾庆生紧张地思索着,看来只有退而求其次了。于是语气稍缓地说道:“高参先生,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也要搭乘你们的飞机到北平去。另外还需要向你借点钱。只要你们配合,不耍花招,我们不会伤害你们的生命。”
“是吗?那容易啊!举手之劳而已。你们有多少人?”唐卓然微笑着问道。
“六十来人!”
“哦,人数是多了点,小型机肯定是坐不下的。”唐卓然想了想说:“不过也没太大的关系,小陶,你马上发报给机场,安排一架大型运输机,就说是我临时急用半天。”
曾庆生和嘎尔木一看,原来车内有台现成的发报机。女秘书小陶滴滴答答很快就发报完毕。等了一会,她取下耳机,嘟着红唇很不情愿地报告说:“高参,机场方面说马上安排一架大型专机。”
“——嘎尔木大爷,你们两个先看好他们,我去安排一下就来。”曾庆生说罢推开车门,奔向马路对面的老余头。
“老班长,太妙啦!比我想象的还要妙!我们大家坐飞机,坐飞机啊!他们有飞机飞往北平,这样离我们的解放区就很近了,又不耽误熊旅长治疗,而且比在沈阳更安全。”
“庆生啦,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该怎么办,你就决定吧,我老余头没二话。”
“那好,我马上去告诉小关和后车上的战士们。但还要留下两名战士接应还没有赶到约定地点的郝团长他们。情况紧急,我们无法按原定计划再等郝团长他们了。”
“那就让我也留下来等他们吧。”老余头说。
“也好!一定注意安全,保重啊!”曾庆生再次叮嘱老余头一句,然后紧紧握住老余头的双手。
再回到梅塞德斯奔驰车上,曾庆生已将这个计划告诉给了前后两台雪佛兰车上的战士们。“现在我命令,唐高参你这台车开前,目标飞机场!警告你们各位,千万不要玩什么花样!”曾庆生紧握手枪,英武饱满的脸上神色冷峻,声音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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