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挂念有关的还有另一句话,有人说,挂念一个人是喜欢的雏形。
说的是刘镝,他挂念季良。
菲律宾挟持华人事件、非洲南部洪水、饥荒、瘟疫、暴乱,灾难一件比一件触目惊心,使他无法心安。
他又一次为季良提心吊胆。
同两年前一模一样。甚至焦灼感和愧疚感更加强烈。
一段错误的感情同时伤害两个人,这是对的,不仅季良辗转反侧,刘镝也不好过。这段感情中,没有人是赢家。
小郭的警告犹在耳畔,“千万不要心软,一旦跨出第一步,就全盘皆输,你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这不是玩游戏,没有人可以做逃兵,开了头就要走到最后。”
“老兄,好奇心人人都有,可是新鲜的不全是好的,切记,切记。”
刘镝奉为圣旨。
可是,他挡得住嘘寒问暖,抵得住友人责骂,却不能对安危未卜的季良不闻不问。
他是普通人,所作所为均属于人之常情。
要到很久很久以后,思嘉才明白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人们一生渴望被爱,可是常常货不对口,事与愿违,被爱时不如想象中幸福快乐,反而感到恐惧、忧心忡忡。
她和刘镝始终不亲近,很少联系,上一次见面是在咖啡厅,思嘉将那块吊坠交还给他。刘镝告诉她,那块吊坠是他家传之物,打造吊坠的老师傅年事已高,算算年纪,差不多1o年前应该退休了。
可见,季良这块复制品来之不易。
“他怎么样?”刘镝记挂他的安危。
思嘉据实回答:“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不日就会回来,应该安然无恙。”
刘镝松一口气。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刘镝只是笑。
他回到家,合上房门,关掉手机,拉上窗帘,洗了个热水澡,然后酣然入睡。
他睡了十几个钟头。
另一边厢,思嘉却不好受。
眼睁睁地看着一段感情被熄灭,与自身失恋无异。始终是季良和刘镝二人之间的事情,她不方便过多插手,况且她已经说了很多,古人有云,言多必失。
希望季良看开一点吧,不要再为情所困。
痴情需要巨大代价,所以负心人常有,痴情人少有。
思嘉幽幽叹一口气。
她发觉大都会居民有一个共同之处,喜爱笑脸迎人,很难看到其他表情,碰到天大的事也只是叹气了之。
很奇怪吧?书上形容一个人表情丰富,有数十种写法,哭泣、愤怒、焦灼……那些表情去哪了?这个都会那么大,要是刻意躲起来,谁也找不到。
走出咖啡厅,街上行人顶着雨伞赶路,嘿,天空代替他们掉眼泪。
思嘉忘记带伞,这会有些为难,是淋雨回家呢,还是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一把雨伞,来北京才几个月的时间,家里已经有5把雨伞了。
如果和哥哥同住,哥哥一定又会数落她,称她为“冒失鬼”。
踌躇间,思嘉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呼叫:“阿健!阿健!”
方健应声走过来。
“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方健问:“你也没带伞?”
“是啊,昨天忘记看天气预报了。你去哪?”
“刚见完客户,准备去修车行拿车。”
“车子又坏了?”
“说来话长。”
思嘉诚恳地说:“如果方便的话,我不介意听你说上6个小时。”
“我们边走边说。”
“去哪?”
“当然是超市了,你也不想淋成落汤**?”
两个人小跑着进了小超市。
一边挑选雨伞,思嘉一边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们该不会酒后驾驶,撞坏了车子吧?”
方健翻了个白眼,“怎么可能!”
“那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上次在我家车库发生那件事情吗?”
“不会吧?”
“就是她。”
“走,我们去报案。”
方健拒绝道:“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也是个可怜人。”
思嘉忿忿不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方健沉默不语,专心致志挑选雨伞。
“喂,不是吧你们?”思嘉问:“难道你们打算就这样息事宁人?别傻了,那个女人不会罢休的,很快会有下一次,这次是对付车子,下次可能就是对付你们了。”
“放心吧,阿栋会处理好的。”
“你确定?”
方健语塞。
思嘉继续劝他,“报警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迟早会出大事,到时候说什么都晚了,你也不想的,是不是?听我的,现在去警局报案,让警察处理,我陪你一起去。”
方健不为所动。
思嘉又说:“就当为那个女人着想,她现在犯的错误还可以弥补,不需要坐牢。可是万一哪天她脑子短路,学人家玩泼硫酸那招,就真的是亡羊补牢了。”
方健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作为朋友,我无权过问你的私事。但是我很担心你和张栋的人身安全,听我的,报警吧,交给警察处理。”
方健终于松了口,“你让我考虑一下。”
思嘉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要不,我和你一起去找那个女人谈一谈?”
方健点了点头。
他们去修车行取了车,在车上,方健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陈氏夫妇的婚姻出现了问题,原因是陈先生包二奶,被陈太太抓奸在床,二人闹至离婚的地步。经过协商,孩子继续跟着陈太太生活,陈先生每月支付赡养费。可是在赡养费金额这方面出现了分歧,多次商谈未果,陈太太决定起诉陈先生。
张栋身为陈先生的辩护律师,帮他打赢了官司,换句话说,陈先生每月只需支付小笔赡养费给他的前妻。
其实整件事思嘉已经猜到七七八八,她接下去,“陈太太怀恨在心,认为张栋助纣为虐,伺机报复,可是这样?”
“对,全中。”
方健轻声说:“这是阿栋第一次帮人打官司。”
思嘉问:“他怎么会接这么棘手的案子?”
简直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方健说:“一开始阿栋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陈先生蓄意隐瞒他出轨的真相,又将公司财产转移,阿栋接手时,他的公司已经是一具空壳,濒临清盘。”
这么说,张栋也是受害人。
可是陈太太不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一口咬定张栋和陈先生勾结,制造伪证,打赢官司。她把张栋视为仇人,她一日不好过,张栋一日就危机四伏。
太可怕了,思嘉不寒而栗。
过了十几分钟,方健熄火,“到了。”
入目是一栋老旧的公寓,最高楼层是7楼,没有安装电梯。
方健提着刚买的水果下车,思嘉跟在他后面。一口气爬到5楼,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方健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才有人来应门。
应门的是个小男孩,只开了一道门缝,“你们是谁?”
方健摆出一副笑脸,“小朋友,你好,我们是来找你妈妈的。”
“我妈妈不在家,她出去买菜了。”
可是方健和思嘉很清晰地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动静,很明显,小男孩在说谎。
怎么办?方健转头用口型问道。
思嘉眨眨眼,随机应变地捂住肚子,“糟了,我肚子痛,肯定是昨天晚上着凉了。小朋友,可不可以让我借用一下你家的厕所?”
小男孩关门的动作停了下来。
“拜托了,我快顶不住了。”
小男孩放松了警惕。
思嘉趁机推门而入。
小男孩知道自己上当了,追上来抱住她的腿,“骗子!你这个大骗子,出去!出去!”
思嘉和方健哪里肯听他的话。
片刻之后,卧室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女主角终于现身。她穿着一件破旧的素色长裙,头发挽成一个髻,用发夹夹着,脚上穿着一双毛线织成的拖鞋,清瘦至极,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宛如未出嫁的少女。
她细声细语地说:“晓晓,妈妈和他们有事要说,乖,你去房间看电视。”
哗,居然是这个样子。思嘉一直把陈太太想象成一个中年少妇,体态微微发福,穿花色长衣长裤,披散头发,说话快声快语,大嗓门,没想到截然相反。
她心生疑窦,这样一个小女人,哪里来的胆量,竟然敢上门滋事。
人不可貌相可是?
“家里有点乱,随便坐。”
这位陈太太客客气气地招呼他们,还泡了一壶茶,态度和蔼,仿佛是招待朋友。
思嘉在这一刻明白,为什么方健和张栋狠不下心报案,三番四次给这位陈太太留一条后路。换了是她,她也会这么做。
有那么一类人,浑身透露出一股弱者的气息,令人产生一种想要保护他的想法,男女通杀,没有例外。
陈太太就是那类人。
出轨的陈先生视力一定有问题,品味奇差,否则,怎么会舍得抛下如花美眷,以及可爱懂事的儿子?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