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一个陌生号码打来,她知道是刘斌,就挂了,挂了几次,直接调了静音把手机晾在了一边。晚上她再拿起手机,看到有南君的来电也一样没回。
星期一要交计算机证和会计师证报名费,还得买资料,安连的钱不够,她妈妈的电话一直关机,因为刘斌的事,她心里正和南君别扭着,只好给江枫打电话。说是需要五百,取钱时发现江枫往卡上打了一千。
江枫再去找南君时,随口问了一句:“安连和你生气了?”南君一头雾水地说:“也不知怎么回事!连着两三天,我给安连打电话不是没人接听就是被挂断。”停了几秒继续说:“上星期烫大嫂的外甥和她见了面,那个刘斌看起来还挺不错的!看样子对安连也很满意,那天还是人家送安连回去的呢!安连不是不愿意,看不上人家才和我生气的吧!”江枫问:“她愿意见面的,还是不知道直接见的?”“我怕她不同意,先让他们以普通朋友的形式见见再说。”江枫摇摇头说:“她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南君想了想,让江枫给安连打电话问问情况。
“安连。下课了吧!”
“嗯。刚吃过饭。”
“这几天和你小姨生气了?”
安连沉默了几秒说:“也不是。就是心里别扭!”
江枫对着电话那头笑着说:“你小姨是为你好!遇到好的就先让你挑挑。那个刘斌你不满意?”
安连尴尬着,不知怎么说。
江枫见安连不说话,继续说:“不合适也不勉强。没事!你也还小!这次你小姨没和你商量是她的错,下次我们请你吃饭,算是给你道歉。不能再闹脾气了啊!”
“没有!”
“没有就好!得空了给你小姨回个电话!”
“好!知道了。”
江枫刚挂断没多久,南君就接到了安连的来电,再看看旁边的江枫,不由地笑了起来。
陈乔用手晃晃阻断安连的视线,对她说:“嘿!发什么呆呢!我刚刚去超市了,看到柚子还挺好的,知道你爱吃酸的,就给你买了两个。”
“呀!感动死了!买一个就够了,你和咒冰都不吃酸的,我又吃不了这么多!”
“没事儿!慢慢吃!又放不坏!”
陈乔在安连心里就是“女中关羽”!极重情义!只要周围的人有困难,陈乔从来都不等别人开口求助就帮忙,而且是很自然地帮。也是因为如此,她的男人缘、女人缘都很好。她对安连和李咒冰更是照顾,确切地说,是爱护!
陈乔洗了手便走到桌子旁剥柚子皮,她看安连想要拦着她,便推开安连的手说:“没事!我力气大,我来吧!”
安连幸福地在旁边看着她,没一会儿,又诡异地笑着,幽幽地说:“乔!你如果是个男人,我必定投怀送抱!砸锅卖铁也得给自己准备一份儿嫁妆,嫁给你!”
“算了吧!这个真不用!”
“你看!关于借钱,这么棘手的事,我和咒冰就不说了!别的宿舍遇到经济危机了也来找你帮忙,说明了什么?人格魅力啊!”
“好吧!我就不再谦虚了!”
“就说我们周围的朋友吧!我们几个虽然比你长得好那么一点儿!但论内心,我们和你真没法儿比,不在一个档次!将来谁娶到你,真是祖上烧高香了!”话音刚落,她看看陈乔,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
也是这时,她意识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会撒娇、会无理取闹的女孩,身边都有一个守护她的人。而那些通情达理的女孩,却往往是自己一个人。
安连和李咒冰接完开水提着水瓶回宿舍时恰好和张岚几个碰面。张岚依旧不屑和鄙夷的眼神斜着她们,哼了一声。李咒冰看不过她总是一副以我为尊、凌视一切的样子,毫不示弱地说:“不是猪就不要总是哼!哼给谁听呢!”被李咒冰这么一反驳,张岚觉得自己没面子,大声得说:“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你想听我还懒得说呢!”李咒冰头往旁边一甩,看似不理会的样子。安连不想和张岚无谓地争执,拉着李咒冰走了。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来,张岚看看周围的人,又看看已经走的安连和李咒冰,冲着她们的背影说:“有本事就别走!”李咒冰准备回头再说什么时,已被安连拽了回去,“走吧!和她吵有意思吗?你不看她,她的脸色就和你没关系。你不理她,她说的话也和你没关系。”
安连没有因张岚的敌意而疏远钟世臣,还和往常一样,与他保持着一个不远亦不近的距离。
安连正在上课,收到钟世臣的短信,说中午下课在图书馆门前等她。
她过去时远远地看到钟世臣提着一盒蛋糕在那儿。看到她,钟世臣便笑着走上前,“生日快乐”!说完便把蛋糕和一个礼物盒子递给她。安连诧异地愣着,她正准备解释什么,钟世臣就继续说话了。“嘿嘿!有一次我去你们系办公室给一个老师送文件,无意看到你们班的信息表,就趁机记下了你的身份证号。后来我问李咒冰,你过生日是按农历还是公历,她说是农历。是今天,没错吧!你……今天真漂亮!”听完这番话,安连不忍再解释她的身份证生日是错的,点点头,笑着接过。
许多人的共有弱点:可以果断地拒绝一段不想要的恋情,却无法拒绝一片善意的痴心。
安连小心翼翼地打开钟世臣送的礼物,是一套精致的桃花型首饰。且不谈礼物的惊艳程度,只说是这份心思,就足以让她感动万分了。
再见到南君时,安连首先惊讶的,就是南君所穿的浅蓝色套装裙。南君笑着说是江枫送的。“小姨夫的眼光还挺好的!”安连前后转着看着南君。“我也想给他买个礼物,也不知买什么好。正赶上你星期天,就一起去逛逛!你不生我的气了吧!”南君疑惑地看看安连。“不生气了!不过那个刘斌……算了!反正以后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又不是嫁不出去!”“你对刘斌不满意啊!烫大嫂说,刘斌给你打电话你不接,短信也不回。为这事,她可是很不满,和我说话总带刺,没少看她的脸色!”“那烫大嫂也太善变了吧!这事也不能怪你啊!”南君无奈地说:“她想怪你也见不着面啊!没事儿!我不惹她就行!都在一起工作,关系太僵了也尴尬。不说了!走!逛街去!”
在商场安连见南君总往男装店逛便问道:“小姨,你不是也想给他买件衣服吧!”南君点点头说:“是啊!男士我总不能送护肤品香水之类的吧!又不像你,买个娃娃就高兴得不得了!天也越来越热了,给他买件衬衫!”“想法是不错。可是他送你一件衣服,你再送他一件……有点交换的意思,感情成分不高!我觉得你送他一条领带或皮带都挺好的。心思细腻还能栓住他!”安连得意地点头笑着。南君停下了脚步,拍了一下安连的头,好笑又好气地说:“小妮子跟谁学的这些!也不嫌不好意思!”安连撅嘴嘟囔道:“又不是我送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听我的没错。走!去给他挑领带和皮带去!”
南君在安连的建议和怂恿下,给江枫买了一条粉色和一条蓝色带黑色条纹的领带,以及一条质感做工上乘的皮带。看着南君喜不自胜又略带羞涩的神情,安连觉得南君很幸福。她看了看时间非拉着南君去做头发,说让南君打扮漂亮点,再见面了,让江枫眼前一亮。
第二天南君一直满心欢喜,打算下班了去找江枫,却在临近下班的时候被主任请到了办公室。
那个头发已斑白的李主任语重心长地对南君说,病人家属举报南君配药时偷减药量,给病人挂的是盐水,该配的药都没用。南君想起昨天下午配药单是烫大嫂递给她的,可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李主任递给南君一个单子,说:“今年的个人表彰奖取消了你的资格!另外……具体的处罚情况都在这上面了。”南君伸手接过了单子。李主任继续说:“你在这儿工作也不是一两年了,平时的表现大家也有目共睹。这次不管是一时大意还是其它原因,有错,就得受罚。以后多注意吧!”
回到科室南君把处罚单放在了烫大嫂的桌上,转身离去了。
晚上南君去找江枫时,特意笑着装作和平时一样,却还是被江枫看出她的不悦。南君说出了事情的原委。江枫看着满脸无奈的她,用手揽着她的肩,“记得咱们上大学那会儿,有个老师说得那句关于人际管理的话‘先换思想后换人,能换思想不换人,不换思想就换人’。烫大嫂无非是因为安连和她外甥的事生气罢了。那样快意恩仇的人,恩和仇都来得快,去得也快。与那样的人相处,不宜亲近也不宜疏远。你不是把那个处罚单放在她的位置上了吗?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经过了这次,她以后也不会再怎么为难你。鲁迅说得好,‘相逢一笑泯恩仇’!” 南君看着他,欣慰地笑了,“是啊!现在想想真怀念上大学那会儿!我真是幸运,能和你走到一起。当时咱们学校暗恋你的女生可不再少数,我样貌也不出众,也不会说话……”江枫没等南君说完便打断了她的话,认真地说“遇到你的那年,是我最感谢命运的一年!你不是最美的,却是最善良的。”
再上班时,南君见到烫大嫂,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对她微笑,问好。烫大嫂见南君不仅没有质问争吵,没有一句怨言,反而尽释前嫌地对她,再没了一点怨恨。中午时烫大嫂还主动陪南君去打饭,接开水,两人都对先前之事不提一字。
李咒冰逃了一上午的课去找彭卓里,中午的时候安连和陈乔一起在食堂吃饭。“哎!你见过那个‘很拽姐’吗?”听到邻餐桌坐着的女生说这样的话,安连不禁笑了一下,心想:这世上的外号真多得出奇!‘很拽姐’!另一个女生接着说:“我也只是听说!‘很拽姐’叫安连!在贴吧上见过,没见过本人!反正不是咱们系的!你问那么多干吗?” “我只是觉得这‘很拽姐’的确很拽!竟然敢和张岚抢人!搬到这个校区还没多长时间就这么拽!”听到这里,安连和陈乔都停住了,相互看了一眼。安连示意陈乔继续吃饭,不要说话。两个人尴尬地听着那两个女生的谈话。“张岚和钟世臣的关系咱们班谁不知道啊!都好了一年多了!怎么突然插进来个‘很拽姐’!”“说不定钟世臣也只是和她玩玩罢了!那张岚的身材气质多好!人也有个性!何况他们俩在一起一年多了!”“我觉得也是!那贴吧上还说‘很拽姐’被校外的人包养怎么的!钟世臣的品味也不会那么差啊!”“反正就是小三儿一个!咱们别管那么多!吃饭吧!”
在巧合之下听完那段莫名其妙而又讽刺的话之后,安连的心里一直揪着。不是因为话难听,而是因为从话里听到了她不曾知道的“真实情况”!一直以为钟世臣是一个认真实在的人,自己看人的眼光也不会出错,却不曾想,如今的自己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丑,还戴着一顶小三的帽子在一个骗局的戏台上感动着。她第一次心痛地鄙视着自己。钟世臣往日的那些用心与付出,也随着在一瞬间坍塌。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即使你安连再怎么理智也不可能不受影响!张岚暗自想着,笑着和两个女生一起走着。当然,是她刻意请来帮手故意让安连听到那样一番对话的。
李咒冰见安连一直拿着钟世臣送的那套首饰,打开了盒子又关上,一会儿又打开,再关上,就取笑地说道:“哎!现在这样的男生不多了!抓紧吧!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见安连不说话,李咒冰又打趣地问:“哎!说实话!我觉得钟世臣人挺不错的!你觉得他怎么样?”
“没怎么样!我不了解!”安连冷冷地把手中的盒子扔下,随手拿起江枫送的逻辑思维书翻开看。
李咒冰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看安连和陈乔,问:“你们俩将来想嫁哪种类型的人?我就不用再说了,这辈子就彭卓里了!”
陈乔略微笑了一下,说:“我的网名是‘愿得一人心’,谁为我把他的网名改为‘白首不相离’,我就嫁谁!”
听到这里,安连和李咒冰都有些惊讶了。陈乔是那样一个责任感强,而又**的人,可谈到终身时,却也柔情一片。女人终归是女人!
安连在想了片刻之后说:“上次我给你们说过,我小姨的男朋友江枫。我觉得他那种类型就很好。他对我小姨特别好!那种好不是我们学校那些男生追女孩的那种讨好。我小姨虽然比他大两岁,但他总是想得很周到,什么事都能为我小姨考虑周全。我觉得他们在一起特别幸福。”
“你不会是喜欢他吧!”李咒冰小心翼翼地问。
“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那种类型!类型!”
男人不用多么地帅气,只要有气度,他的身高、容貌等一系列的不完美都会被填平。安连对男士最高的评价就是“气宇轩昂”。目前,这个词她只形容过一个人,那就是江枫。
连续三四天,安连一直躲着不想见到钟世臣,也不回他的任何电话和短信。当她在静下来问自己为什么生气的时候,她回答不上来了。如果没那么在意钟世臣,即使他和张岚是男女朋友,自己也不该生气的。如果自己是真的在意了,那就更不应该生气,自己看错了人,怨不得旁人。
在学校外的马路边走着,钟世臣很自然地绕到外面让安连走在远离汽车的内侧。对于这一细节,安连虽没做任何表情反应,却在心里再次感动着,也怀疑了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钟世臣的眼神和话语总是那么地诚恳,他会是一个耍玩成性的人吗?
“这几天我没接你的电话,也没回短信。我是觉得,朋友之间以诚相待是好的,但还是得有些距离。所以……我的意思你明白!”安连未问也未提张岚,平和地说着。
“安连!我……”钟世臣停下脚步,像一个犯了错的人请求原谅一般紧张地看着安连。
安连并不看他,半低着头一如既往地笑笑,“新鲜不会是生活,生活也不会一直是新鲜的!假期愉快!我先走了!再见!”
钟世臣不理解安连为何会这样,他不知道这样是为何。
五一假期南君和江枫去了凤凰古城,回来时,南君给安连带了一条民族风格的裙子,安连很是喜欢,一边爱不释手地拿着裙子在镜子面前照着,一边问南君去旅行的情况。南君说:“那天我们俩正走着,后面几个人追赶着跑过来,我往旁边躲,结果衣服挂在了一个卖香包饰品的小推车上,差点把车都带倒。他赶快拉了我一下,我没摔着,只是感觉到衣服挂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抱着我走了,快要走出那条小街时我才意识到,我那个衣服的后背全挂裂了。”安连看着全然地沉浸在幸福中的南君,继续说道:“我们在路边拦了一辆车回宾馆,下车之后他也一直抱着我回到房间。要是没有他,我可真出丑丢人了!我只带去了两件衣服,身上穿的挂破了,另一件是个外套,那边温度偏高,他就出去给我买衣服了。”说完,南君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浅橘色斜褶半长裙和一套蓝色休闲服。安连转身坐在床边看着。南君指着安连手里的裙子说:“你这条也是他那时买的。他说,我们出来了总得给你带件礼物回去。”安连攥紧了手中的裙子,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只有呆坐着看南君脸上久久未退去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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