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客栈的老板娘在听说女儿熊幺妹出事以后便拼命地向门外跑去,作为一个称职的母亲此时必定是心急如焚。我随后也跟随着她们两个人来到出事的地点,就在神木镇中心位置的祠堂广场上,这个时候已经聚集了不少镇上的居民,而且广场前面的石台上方站着一个手持蛇形木杖身着黑色巫袍的巫师,身边两侧各自站着两位头发发白的老者,我想他们就是神木镇最具有权威的领导组织,一个被无知山民神圣化的巫师和四个顽固不化的最年长的老头。
透过人群之间的缝隙我看到被反手捆绑跪在地上满脸泪水的小女孩,仔细看来就是彩蝶客栈的熊幺妹,最先感到这里的老板娘原本想冲过去解救自己的女儿,却被两个壮汉拦在了距离熊幺妹不远处的地方。拼命地挣扎是无谓的,急得老板娘同样嚎啕大哭,并且央求高高站在石台上方的巫师放过她的女儿,但是巫师和那四个最有名望的老者表情极为冷淡,丝毫不去理会这位感天动地的母亲。
巫师举起蛇形木杖口中念念有词地诵读着听不懂地咒文,时而抬头仰望天空请求他们心中的大神赐予力量,时而全身抽搐做出被神灵附体的动作,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苗疆巫师进行巫术的场面,活灵活现仿若真实地大神降临。巫师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瞬间原地不动,双手张开被石化了一样,这时候在场的人除了我之外全部跪在地上,双手交叉到胸前低下了头膜拜,连续三次每一次口中大声呼喊着“敬爱的索格里王以及守护大地的巫月大神啊,请你救救你卑贱的子民吧,莫洛利亚……”
对于这些无知的山民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这是他们流传几千年的民族风俗,我一个后来的局外人又怎么可以掺和呢,我也只好继续观看他们接下来的动作。他们的脸上还被横着抹上三道血印,在所有山民膜拜过后巫师才再次动了起来,这次的动作是巫师用蛇形木杖指向跪在下面的熊幺妹,从石台后面突然跳跃着跑出来四个身穿稻草裙头顶羽毛头冠光着上身的男人,这样的装束活像原始部落里的印第安人。他们围绕着熊幺妹跳着巫步转着圈,每转一圈便往熊幺妹的身上贴一张细长的黄纸,黄纸上画着特殊的符号,我想应该是蛮荒巫术中最长用的符纸,类似于道家镇妖符一样的性质。
四个人直到把黄色的符纸贴满熊幺妹全身这一程序才告一段落,他们还是跳着巫步退回到石台的后面。巫师缓慢地睁开双眼又把手中的蛇形木杖指向天空,依然念了一句咒文便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我本来以为这样就完成了,没有想到从祠堂中又走出两个穿着苗族只有节日才装扮的盛装的年轻女子,各自手中都捧着一个黑色的瓷碗,一个碗里盛着黑色的粘稠液体,一个碗里盛着红色的粘稠液体,走着碎步向熊幺妹靠拢过来。
只见熊幺妹惊恐地看着这两个走过来的女人使劲地晃动着脑袋,我想她们不会是让熊幺妹把这两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喝下去吧。碗里的东西肯定是巫师调制地什么圣水,被恭敬地供奉在祠堂里面,这种落后的地方在人生病的时候就会从祠堂里面请出来治病救人,都不知道因为这种愚昧害死过多少人。等到两个女人走到熊幺妹跟前的时候我才明白那碗红色的粘稠液体不过只是被水融化了的朱砂,但是那碗黑色的粘稠液体我却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我猜想可能是某种东西混合香灰制作而成的。这两样东西倘若是让一个正常人喝下去还不要命啊,真是想不到这种百害无一利的巫术是谁发明创造的。熊幺妹当然是不会轻易喝下去的,紧闭着嘴唇把头扭到一边去,巫师见状便对台下的两个壮汉使了一个眼神,那两个壮汉便心领神会地对着巫师毕恭毕敬地点点头走到熊幺妹的身边按住她娇小的肩膀,其中一个人便使劲捏住熊幺妹的脸蛋强制她张开了口。
现场所有人都冷漠地看着两个男人是如何折腾一个悲惨的小女孩,除了还在嚎啕大哭的老板娘和喊着救命的熊幺妹没有任何声音。两个女人依次把碗中的东西灌进熊幺妹的嘴巴里,直到熊幺妹把它们喝干净才结束,壮汉放开熊幺妹的身体,她便神情恍惚地不断呕吐着,吐出的液体又黑又红地从嘴角流到衣服里面。
我本来想出面制止地,可是一个人从后面抬起手捂住了我的嘴巴,我回过头看到龚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的身后冲着我摇头示意我不要多管闲事。我躲开龚疯子的手皱着眉头说:“老师,难道我们不应该去制止吗?他们这种禽兽的行为是在任意摧残生命啊,你看熊幺妹都快被折腾死了!”
龚疯子附到我的耳根小声地说:“你这样冲动地行为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的,在这些愚昧的山民眼中这是最神圣的事,倘若因为你的一时冲动会被他们围攻的,你忘了我们这次是干什么来的吗,听我的,不要惹事!”
我看着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地熊幺妹一股莫名火燃烧起来,这些可恶的狗头巫师怎么能这样装腔作势地控制人的生死呢,我越想越气氛什么也无法顾忌,只想立即冲上去痛扁一顿他们。龚疯子仿佛看出来我接下来要干些什么,使出全身的力气拉住我的胳膊带有祈求地目光冲着我摇头。我无奈地说:“龚老师,你看熊幺妹就快死了,你看老板娘都哭昏迷过去了,老板娘对我们考古队这么好,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管啊!”
龚疯子见我铁定了心要出面解决这件事安抚着我说:“但是现在也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啊,如果真的引起了冲突这些法律意识淡薄的山民会把我们杀死的!”
我焦急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说该怎么办啊,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熊幺妹被折腾死吧!”
龚疯子看着在地上全身抽搐的熊幺妹思索了片刻对我说:“看这架势我想他们只是在举行什么仪式,还有到要处死熊幺妹的时候,她暂时还是安全的,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来处理,相信我,我有办法!”
我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希望龚疯子能想出和平解决的方式来,在此之前我也只能痛心地看着他们继续做着残暴的举动。果然同龚疯子所说的不差分毫,今天他们确实是没有打算处死熊幺妹,仪式进行但最后巫师指派山民把昏迷不醒的熊幺妹捆绑在祠堂门口两米多高的木桩上,所有地山民都排成一排向前走动,每个人走到熊幺妹的身边时都往她的身体上吐上一口口水,然后像躲避瘟疫一般立刻跑开。
其实这一系列事情都是源自于今天早晨镇子上的居民离奇死亡,死亡者是一位大约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男子,现在他的尸体就被安置在祠堂里面。而且通过询问我们得知这是三年来镇子上第六次离奇死亡的事件了,所以大家才把这一切都推到熊幺妹这个外来的无辜小女孩身上,认为她是不祥的灾星,带来了魔鬼的祸乱,所以便随意摧残着她最后一丝尊严和宝贵的生命。
我和龚疯子也跟随着山民到祠堂里面祭拜那个死亡的年轻后生,我们只是想看一眼他的死因,看看是否能够找到稳妥的证据来说服这些还以通过占卜来确定原因的原始山民。走到祠堂里面迎面看到的是一座高大的石像端坐在貢桌的上面,金身雕刻披着绣满四爪龙的蟒袍,头戴着珠宝点缀的王冠,我想这就是他们尊崇的索格里王吧。金身塑像的后面是一副壁画,壁画的大致内容是茫茫大山背后一轮红色的月亮,月亮中是个被抽象化的女人造型和翩翩飞舞起的蝴蝶。这个寓意倒是相当地简单,融合了索格里王和巫月大神以及蝴蝶度人的三个神话传说。
我没有在意祠堂中的陈设,只是更加关注那个年轻人的尸体,他的死因的确是很特别,怪不得这些山民都认为是熊幺妹这个外来人所带来的灾难。年轻人死后的样子消瘦得很,皮肤有微微的褶皱,像是个老年人,但是全身上下都是针孔大小的红色斑点,仔细看过后我才发现这些斑点是数都数不过来的小孔。不仅是手脚上就连脸上都是,像是被很多的针所扎刺,有点跟被武侠小说中暴雨梨花针杀伤后的描述。但是事情不是这样的,通过他皮肤的褶皱我可以断定他是身体中血液被吸干致死的,这让我立刻怀疑到是不是塔克玛依村落流传的尸妖所致。但是这个推测我很快在心中推翻了,因为尸体全身细小的孔洞告诉我们袭击他的是长着无数纤维吸管的怪物,刺入肌肤把体液吸干。那么这个可怕的怪物会是什么东西呢,它就隐藏在神木镇某个地方,这个倒霉的年轻人的尸体是在祠堂后面井边发现的。
老板娘被族人搀扶着回到了客栈,听其他山民说熊幺妹被强制喝下的是巫师向索格里王求来的镇邪灵药,这样可以让这个被认为的灾星死后不会为祸神木镇,她这样被捆绑在祠堂门口是为了散发戾气,等到三天之后便会将她活活地烧死,进献给守护族人的神明,叫做活人祭。
回客栈的路上我对龚疯子说:“老师,我怎么感觉这个死的这么蹊跷呢?”
龚疯子点点头说:“是啊,他全身都是被针扎的小孔,通过各种现象表明他的血液都被吸尽了,我想会不会是被毒虫咬了或者是被蚊子围攻了?”
我摇着头说:“怎么可能呢?怎么会一下子能有这么多的蚊子围攻一个人,而且是能把血液全部吸干?莫非是这个镇子里隐藏着什么怪物不成?”
龚疯子打着哈欠说:“别多想了,还是看看怎么能解救那个小姑娘吧,只要我们够能保下她一条性命或许能够利用她为我们这次行动当做向导。”
回到客栈之后其他人都陆续醒来,老板娘还在昏迷不醒,几个族人留下来一边照顾他一边为她打理生意。季雨晴和季文文两个女生在吃过饭后便一起到镇子上游览,龚疯子则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做研究,其他几个同学也在斗志正鼾地耍着扑克。我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只要一想起祠堂那具被吸干血的尸体来就感觉莫名的诡异。
直到天黑之后我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躺在床上也无法安然入睡,突然想起还被捆绑在祠堂木桩上的熊幺妹,她可是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再说白天被折腾地死去活来,我怕她连今晚都挺不过去。于是我起身穿好衣服轻声轻脚地走下楼,在确定了那些照顾老板娘的山民已经走了之后我才敢摸索到厨房随便拿了点食物走出客栈。
大山里面的深夜出奇地黑暗,没有电力系统整个神木镇就像完全不存在的一样,挨家挨户在黄昏时便闭户不再出门,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街道上就像是身处一个异度空间。因为看不到脚下我只能摸着墙壁举步维艰地行走,生怕被突然出现的台阶绊倒,但最后还是来到了祠堂。
祠堂门口还点着火把,看来是有人为了防止熊幺妹逃跑或者老板娘解救设了岗哨,一个壮汉正手持一把苗刀来回地巡逻。我躲在黑暗里面眼睁睁地看着低着头还被捆绑着的熊幺妹而不能近前送一口吃的,山里的温差很大,冷风从深山中吹过来我都倍感冰冷,这么单薄的一个小姑娘又怎么能受得了呢。我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却想不出解决的办法,不料这个时候从另一边的黑暗之中窜出一个行动敏捷的身影出来,抬起木棍便重重地把看守的人打倒在地上,随后跑到熊幺妹的跟前,我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彩云客栈的老板娘。
我以为是老板娘趁着夜色前来解救熊幺妹,于是也想跑过去帮她一把,没有想到的是老板娘从背后拿出了一个上下抖动的黑色布袋出来,那里面应该是装着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动物。我简直是看不明白老板娘这是在干什么,所以我躲在黑暗之中继续观察着,没想到老板娘左顾右看在确定周围没有人的时候从黑色的布袋里面揪出一只活着的野兔出来。这时候本来低着头的熊幺妹缓慢地抬起头来,透过黑暗我居然看到的是一双发着绿色幽光的眼睛。
熊幺妹长着一双能发绿光的眼睛,这种眼睛只有野兽才会拥有,最令我吃惊地是老板娘把野兔送到熊幺妹的嘴边,她毫不犹豫地便一口咬住野兔的脖子,野兔痛的挣扎了一会儿便再也没有动弹。我看的很清楚,熊幺妹这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是那些贪婪地咬住野兔的脖子吸着血。发着绿光的双眼,吸食鲜血的特殊举动,熊幺妹到底是人还是怪物?
最后被吸干血的野兔尸体又重新被老板娘放进布袋里面,熊幺妹抬起绿色的双眼伸出舌头舔舔满是鲜血的嘴唇,很满足地微笑着。老板娘附到她的耳边说着什么,因为距离太远根本就听不清是什么,然后说完之后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惊得把身体紧紧贴在墙上喘着粗气,都无法表达当时的心情,突然黑暗之中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害怕地想喊出声来,却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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