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众人见任秋靠近彝幺妹之时后退了一步,身躯摇摇晃晃几欲摔倒,甚觉奇怪。大家相望一眼,就要上前扶住任秋,不料那恶臭之气如雾如霾,在行军帐中渐渐氤氲。众人只感觉头昏欲胀,脚下轻飘飘地东倒西歪成一片。这片恶臭初闻入鼻,似一般腐尸之臭,渐渐化作腐尸夹杂硫磺盲硝的熏人气浪。吸入这气浪之人,头脑无不立时疼痛欲裂。
再看掀开黄世芳尸身上青布伸手搬动黄世芳尸身的彝幺妹,好像是让恶臭熏得呆滞了,双目无光,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而易芹初时虽也闻到一丝臭气,但是仅只感觉如同些微的瘴气飘忽而过,甚至还根本没有机会细细追究究竟是何种物什发出来的臭气就已经踪影全无了。她奇怪地看着帐内众人,这许多人中,除了自己、彝幺妹和行军床上直起上身的阿纳多,其余的人个个面露痛苦之色。
易芹走近任秋,轻轻托起他的脑袋,关切地问道:“秋娃儿,你是咋个的了?”任秋强忍着心内翻江倒海一般的五腑折腾,强压着脑袋似要胀得无限大的沉重,脚下晃荡,好不容易将手搭在易芹肩上,跌跌撞撞地扑到停放黄世芳尸身的门板边。
由不得任秋不惊诧,由不得易芹不感叹。此时,原本已经断气多时的黄世芳似乎重新活了过来。她一张好看的脸蛋本来失血过多呈煞白颜色,现在,竟然恢复起血色,而且愈发变得娇艳,简直可以跟三月的桃花媲美。而任秋见到黄世芳这张脸,先前闻到的那股恶臭更甚,头脑已经不能承受胀痛之虞,眼前发黑,嚎叫一声昏倒在易芹怀中。
帐内的僰兵,包括哈大在内,也纷纷跟着任秋的嚎叫肆无忌惮地嚎叫起来,最后齐齐摔倒在地。彝幺妹见到众人摔倒,仿佛从梦中醒来,伸手拉拉这个,抬脚踢踢那个,随后无比兴奋地拍起双手,大声说道:“死了,都死了!哈哈,都死了!好好好,都死了!”说着、笑着、拍着,彝幺妹双脚蹦跳,出行军帐大门而去了。
帐外,僰兵之中好些人跟帐内的众人一般无二,也是闻到一股恶臭,然后是头重脚轻,接着昏倒过去。神智已然错乱的彝幺妹见到此番情形,兴奋起来,不住地拍手叫好:“哈哈---哈哈,好了,好了,都死翘翘了,好了,好了,都死翘翘了。你们死翘翘,就没有人再打我,好了,好了---”彝幺妹一边拍着手,一边叫着,在合江城中穿来穿去,一直走到城门楼,出了城,奔江边而去。
江对岸驻扎的朝廷大军派出的信使恰好在江滩上碰到疯乱的彝幺妹,他见这个女人一副僰人装扮,口中胡言乱语,仔细听了,再暗中看值守在江边的僰兵。果然,值守江边的部分僰兵也如同这疯女人所言,昏倒在地,而其他僰兵忙着将昏倒的僰兵抬进城中。信使顾不上将信传进城中,摇了岘板赶紧回回营报告这个情况。
朝廷大军营中,由各县卫指挥使一起集中办公的将军营正大拜酒席,迎接来自永宁宣抚司的苗人将军白罗罗。白罗罗已经喝倒了三个指挥使,还意犹未尽,大声叫嚣着要喝倒所有的指挥使。信使进帐将刚才在对岸江边看到、听到的怪事一报告,白罗罗手中的酒杯立即停在了半空,脸上惊骇不已,好一阵才嚅嚅道:“桃花蛊!这世上还真有人懂得放桃花蛊?”
众指挥使见白罗罗这幅表情,齐齐问道:“白将军,何为桃花蛊?”白罗罗猛将手中的酒杯凑到嘴边一饮而尽,方才不似先前那般惊慌,缓缓说出桃花蛊的厉害来。
原来,桃花蛊乃是苗人失传多年的一种蛊。这种蛊由人下在女儿身上,几十年不退,对被下蛊的女子毫无损害。但是,凡是与被下蛊的女子有过肌肤之亲的男子,无一不中蛊。不过,中蛊的男子也大多终身不会发作。只有被下蛊的女子含冤而死,怨气脱壳而出,便会立即催发男子体中蛊毒。中蛊的男子便会闻到一股恶臭,接着头重脚轻晕倒过去,若三日内不解,则必死无疑。而解蛊之法因人而异,一般说来,除了下蛊之人,其他人断无半点办法。这样看,凡是中了桃花蛊,也就等于到阎罗殿挂上了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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