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东北地区靠近北寒带,一直以冬季寒冷著称,特别是上世纪中叶前后出生的人们,对于东北冬天的严寒感受尤为深切,进入冬季以后,一股接一股的寒潮不断地从西伯利亚袭来,把整个东北纳入强大寒流的控制之下,尤其到了每年的1月份,三九严寒,滴水成冰,北风割脸,寒威极盛。但是进入新世纪以后,随着全球变暖趋势愈加明显,这里的冬天已经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低温经常持续在零下十几度的样子,低于二十度的严寒只在三九前后出现十几天,就又退回到更远的北方去了。
和前几年的冬季气温相比,2007年的冬天却是一反常态,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上个世纪,不但气温经常持续在零下二十几度的水平,而且降雪繁多,给人们出行也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进入11月下旬,因为要准备召开县委全委会,齐岭的工作异常繁忙,各种会议材料和会务筹备千头万绪,压得人似乎喘不过气来。下了班之后,人总像瘫了一样,只想往床上一躺好好睡上一觉。可是这天回到家,齐岭感觉很奇怪,儿子小宇正在嚼干方便面,孟庆云没有像往天一样准备晚饭,而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看到齐岭回来,也不说话,像没看见一样。齐岭非常纳闷,走过去问道:“怎么了,咋不做饭呢?”
过了好半天,孟庆云才没好气地说:“谁爱做谁做,我不做!”
“哟,这到底是咋的了?没招没惹的!”
“你长没长心哪?一天就知道瞎忙,今年天这么冷,这破屋子都要把人冻死了,啥时候是个头啊?”
“哦,原来是为这事啊?咱家的确是冷,可是这房子买时就没几个钱,现在把它卖了也换不来楼房啊?不将就住着还能咋办呀?不过这几年县城的拆迁很快,说不定哪天就把咱这片都拆了,到时候咱们说不定就能拿它换个新楼住了呢。”
“哼,就会做梦!还当副主任呢,瞧人家那家都像个样似的,再瞅瞅咱这家,比猪窝强不到哪去?”
小宇听妈妈这样说,忽然接了一句:“妈妈,咱们可不是猪。”
“去,写你的作业!”
齐岭解劝道:“好了好了,换房子可不是小事,咋能说换就换了哪?先做饭吃饭吧。你不做我去做,总得先吃饭嘛。”
这件事刚过去没几天,孟庆云又带来了一场风波。那天齐岭下班之后回来,看到家里又是冰锅冷灶,没有烟火,来到里屋,只见孟庆云正坐在炕上抹眼泪,齐岭以为又是犯愁房子的事,就安慰道:“怎么又哭了呢?咱们不是说了嘛,这房子即使要换,也得等拆迁呀?”
孟庆云边擦眼泪边说道:“我没想房子的事,我今天憋老气了,这个老不死的!”
“怎么了?你这是说谁呀?”孟庆云的话让齐岭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我今天和学校的刘会计干了一仗,把我气死了都!”
“啊!为啥呀,咋的了你们?刘大姐不是挺好的吗?咋和她吵起来了?”
“挺好,看着挺好!说话可不中听了!”
“到底什么事啊?”
“今天下午单位发独生子女费,倒是没多少钱,就四十多块钱,别人都正常领了,可我去领时,她说得开证明才能领,我问为啥呀?她说不开证明万一你丈夫在单位领了,你再来领不就领重了吗?我说往年都是我领的,今年为啥就要证明了呢?她当啷就来一句:我哪知道!她这不明摆着欺负人吗?我跟她理论两句,她就说啥县领导来也不好使,爱咋咋的!这个老婊子,欺负人都欺负到家了!”
“哎呀,就这事呀!我也知道,今年是有这样的规定,夫妻双方都有工作的,需要开证明才能在一方领全额的钱,要不然只能领单方的24块钱。为这事有啥可吵的呀,算了算了,别想了,不值得的事嘛。”
“不值得不值得!她这么欺负人你倒是没事人似的!她有话不能好好说呀?冲我来啥呀,我不知道有气冲谁来呢?”
“行了行了,你有气冲我来好吧,做饭吃饭吧。”
“哼,窝囊废!吃吃吃,就知道吃!”
齐岭一看孟庆云这个架势,知道又得自己去做饭,就挽起袖子进厨房去了。
如果说前两次的事情还算有情可原的话,那么接下来这件事,却让齐岭无论如何也难以理解了。那天晚上齐岭下班回到家,饭菜倒是做好了,但是孟庆云只坐在那发呆,既不摆桌椅,更不拿餐具,齐岭以为又是在单位和谁怄气了,也不想再跟她操那份心,索性也不吭气,端上饭菜来就闷头和孩子吃饭。孟庆云也不说话,就那么傻愣愣地坐着。
到了晚上,齐岭看着小宇睡着了,刚想回过头来问问孟庆云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孟庆云正拿一把剪子在那剪一双袜子,齐岭以为她是要做什么针线活,可是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对,孟庆云先把袜子剪成一条一条的,齐岭还以为她是要用旧袜子做成拖布,可是接下来她又把条条剪成了小块块,最后把袜子剪成了一堆碎末,这可让齐岭莫名其妙,他轻声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晚饭也不吃呀?又遇着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孟庆云像没听见一样,把碎末收起来扔到了垃圾桶里,头也不回地和衣躺下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孟庆云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齐岭:“于秀梅家买房子,你给她贷多少钱哪?”
齐岭非常惊讶地回答道:“谁说她家买房子呀?”
孟庆云接着又问:“你舅家不是挺有钱吗?用你贷啥款呀?”
“谁说我给她贷款,没有的事呀?”齐岭还是一脸茫然,其实齐岭真的不知道有什么买房子贷款一事。
孟庆云接着又说:“今天下班你接孩子,我不回来了,上我姨家住几天去。”说完,早饭也不吃,穿好衣服拿着挎包就出门走了。
齐岭懵头懵脑地问小宇:“你妈怎么了?”
小宇更闹不清楚咋回事,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齐岭赶紧做早饭,两个人吃过饭,小宇上学走了之后,齐岭也去单位上班。来到单位,齐岭给孟庆红打了个电话,问庆红可否知道她姐姐到底是遇着了什么事,庆红听齐岭说完以后,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说:“她既然这么反常,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听说石泉中学校长的儿子高光突然得急病死了。高光和我大姐是同学,而且上学的时候,他俩非常好,虽然谁都没有明说是处对象,但大家都知道他俩的关系,我估计是高光突然死了,可能对她的打击挺大的吧。”
齐岭想起来,这个高光就是于秀梅结婚那天,和孟庆云手拉手没完没了说话的那个人,他怎么说死就死了呢?就问庆红:“是不是延边医学院毕业的那个小伙子?”
“对,就是他。唉,这事放在谁心里,也不好受,你就担待点吧,过几天就会好了。”
“嗯,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庆红啊,那我求你个事吧,我这几天单位特别多,今天你先把小宇接过去,让他先在你家呆几天,等你大姐回来了,我再把他接回来,行不?”
“行行,下午孩子放学我就去接他,放心吧。”
“那就麻烦你了。”
放下电话,齐岭手扶着桌子,呆愣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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