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毅,严春英认识,他是村里的名人,因为他老婆半年前跟人家跑了,在村里被传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高毅是一个孝子,十年前,高考只差一分,为了不给家里增加负担,依然决然的选择了子承父业,跟着老爹学木匠。高老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有着木匠的好手艺,请他干活的人很多,按理家庭应该还算充裕。但正因为为人厚实,工钱总是不愿涨,用他的话说,都是乡里乡亲的,只要差不多就行。所以对于高家来说,日子并不算富裕,但也能过日子。
高毅算得上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从小就在老爹的刨子、剧凿的熏陶下,学做木匠活倒也很轻松。一般人家三年出师,高毅只用了一年。高中生木匠,高毅也算得上是有文化的手艺人。不过,高毅似乎并不满足给人家做做桌子、柜子、板凳之类的低档货,高毅想把木匠做成木艺。高毅心中有一种观念,杀牛的庖丁都能把自己的事业做得那么完美和津津乐道,为什么自己不行。每在自己闲暇的功夫,高毅一直在研究雕梁画栋。
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两年前,高毅在给一户人家干活时,东家看到高毅小伙子人长得还不错,为人又老实,干活卖力勤恳,手艺也十分恰噶,就和高毅的老爹合计,将女儿嫁给了高毅。虽然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高毅似乎对男女之事并不感兴趣,一心扑在自己研究的木工艺术上。所以结婚不结婚对他来说,只是多了一个女人而已。
高毅的老婆名叫王晓琳,高中时因为在校谈恋爱被学校开除,听说还偷吃了禁果,不然不会轮到开除的地步。
对于老婆,高毅很体贴,照顾十分周到,从来不让他干重活,碰着、伤着。似乎人的命运就是贱,过分的迁就就变成了妻管严。其实高毅心里明白,这是爱。
但王晓琳并不这样想,她觉得高毅不像个男人,整天呆在家里摆弄木头,总是嘲笑高毅想用木头搭出个凤凰窝来。心里所想,嘴上所怨,对高毅招呼来招呼去便成了常有的事,打骂也成了家常便饭。
严春英最想不通的就是,为什么王晓琳放着一个这么好的老公不去好好爱呢。没有人能明白,也许只有上天知道,难道正应了那句古话——好女人是打出来的。严春英只能抱怨上天的不公,为什么给自己一个禽兽,而将一个好男人分配给了一只母老虎。严春英无数次在想,如果自己的老公是高毅,多好啊。
当一个女人不停的抱怨自己的男人不是男人时,问题就会应用而生。半年前,王晓琳和一个自以为是男人的男人跑了。
老婆跟人家跑,再不是男人的男人,估计也不能忍受。何况高毅是个纯爷们。高毅也十分想不通,什么是男人,难道花天酒地,吃喝嫖赌就是男人吗。我研究艺术有什么错。我只是在追求自己的梦想罢了。
看着满桌子的小人、牛,花草啊,高毅彻底愤怒了。“难道这就是男人!”高毅猛地掀翻了桌子大声吼道,各种艺术品在地上散落。
为了让自己成为男人,高毅沉沦了,酗酒、赌博,彻夜不归。
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一天高毅和韩和伟玩起了斗牛。其实高毅并不会玩斗牛,但斗牛不需要会玩,只要会压钱就行,其他的只需要运气。运气好来了,挡都挡不住。不一会儿功夫,高毅就赢了好几千。赌博有赢就有输。韩和伟带来的三千元很快全部成了高毅的囊中之物。
“兄弟,借点给我。”韩和伟敲了敲高毅要借钱。赌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借钱。但高毅本来就不是赌博的人,当然也不会吃这一套,随手就拿了一把钱给了韩和伟。韩和伟数都没数,只是凭着直觉,说:“就算三千吧。”
几轮下来,韩和伟又垂头丧气了,想帮本却越陷越深,借来的钱又进来高毅的兜。
“操他妈的,什么屄牌,不干了。”韩和伟把手上最后一轮牌狠狠的扔了,因为他手上拿的是斗牛最小的牌——6、2、1、1、1。职业赌徒就是这种德性,赢了钱,喜笑颜开,目空一切,似乎天下都是他的,输了就像一条疯狗,嘴里骂骂咧咧的。
“大高兄,今天手气不错啊。”韩和伟似笑非笑的说着,“走,我们去喝两杯。”
“韩狗子,想赖账啊。”赌友阿四不怀好意地笑道,眼神充满着讽刺。
“不去。我回家。”高毅虽然赢了钱,但并不开心。
“回家,你有家吗?老婆都跑了,没家了。”韩和伟的话深深地伤痛了高毅的心。
“走走走,喝酒喝酒。”老婆和人家跑了,高毅开始要把自己打造成男人。对于高毅来说,男人就是整天喝酒,在外面花天酒地。
韩和伟领着高毅来到附近的一家小餐馆。
冬天的日子很短,说天黑,夜幕就将降临了。趁着昏黄的灯光,韩和伟和高毅在觥斛交错,韩和伟赌场失意,这些年在不停的输钱,欠了赌债好几万,每天都有人逼着要债。高毅情场失意,老婆和人家跑了,且被骂老婆骂为不是男人。两个男人喝着酒,诉不尽的衷肠,在外人看来,这两个俨然是多年未见的故交,一对难兄难弟。
“喂,大高兄,你看我老婆怎么样?”韩和伟很神秘的把嘴凑到高毅的耳边。
“那当然没话说,漂亮贤惠,你小子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把这么一个好的女人放在家不要。”高毅酒意很浓。
“你看你这么会赢钱,我们换换。”韩和伟是畜牲,但高毅不是,所以韩和伟也没敢直接说。
“呸,你就是畜牲,有你这么个男人么。”高毅似乎明白韩和伟要说什么。
“操,你是男人,你老婆就别和人家跑啊。”韩和伟也叫了起来。
高毅深深干了手上的酒,“这可是你小子说的,我就爷们给你看看,我借给你的钱不要了。”
酒是男人的胆,借这酒劲,男人就不会想那么多,干出好多千古恨的事来。
严春英不知道自己男人在外的勾当,她只知道自己被高毅强奸了。女人天生的屈辱感,让严春英浑身直哆嗦。化着一种无限的痛撞击着原本就脆弱的心。
“你无情,就别怪我无义。”痛极而恨,严春英心里充满着愤怒,转而又化为平静。“这不是我一直渴望的男人吗?”
“大高,你过来。”高毅回家必须要经过严春英的家,尽管高毅自从那晚的事后,每次都离严春英远远的,像做贼似得偷偷跑过。但严春英是刻意盯着搭讪高毅,这次找准机会,就试图叫住高毅。要放在平时,高毅一般都会主动上前问候严春英。但现在心里有鬼的高毅,听到严春英在后面喊自己,急忙加快脚步逃离。
女人是感情动物,严春英凭着自己的感觉,觉得高毅绝对是一个可靠的男人。女人也是执着的,因为自己的执着,当初不顾一切的反对,选择了韩和伟,让自己大好青春成为酸楚的回忆。因为自己的执着,严春英毁了自己的前半生;这次她要用自己的后半生做赌注。
因为严春英的家门口是高毅回家的必经之路,严春英选择了最原始的办法——守株待兔。
这天傍晚,严春英远远地瞧见高毅紧张地朝这边走来。
“站住,你要跑,我就告你强奸。”严春英很明白,对付这种不是男人的办法,必须先入为主。
高毅没有想到严春英会来这一招,愣愣地站住那,心里有鬼,也异常的害怕,不然怎么会被自己的老婆骂为不是男人呢。
“跟我到屋里去。”严春英走到高毅的身边,低声地说。高毅有点迟疑,但还是乖乖地跟着严春英进了屋。
“你占了我的身子,我也就是你的人了。”严春英也不会顾及羞耻,只想尽快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
高毅涨红着脸,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你老婆跟人家跑了,我男人你也知道,天底下没有这种连自己老婆都敢赌的男人。我要和那个畜生离婚,你就做我的男人吧。”严春英愤怒的心,时而转为温柔的话语。
高毅很老实,但并不笨,也不是木头,他很清醒地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在说什么。都是一个村的,严春英的贤惠、善良,高毅早有耳闻,也时常在心里感叹,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娶了这么一个老婆,为什么严春英这么一朵鲜花,插在韩和伟这泡牛粪上。高毅在心里无数次想着如果自己能和严春英一块过日子,那是多么好啊,然而上天却这般的捉弄人呢。
想归想,高毅既然被骂不是男人,就有不是男人的缺陷,所以高毅更不敢答应。
“你要不答应,我就告你。”严春英显然不知道高毅在想什么,她认为威胁才在有用。
高毅慢慢抬起头了看了看严春英,心里在奔达奔达地跳,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的老婆跟人家跑了,眼前这个有夫之妇却向自己表达爱。高毅很想此刻就将眼前这个女人解救于水火,但终究还是退却了。如果换成别的男人,有可能此时已是饿狼扑食了。
严春英也死死的盯着高毅的眼,似乎在等待回答。
高毅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突然,高毅猛地一把扒开严春英,夺门而出。
在高毅多门而出的片刻,严春英的泪水也顺势夺眶而出。
这终究是个不眠之夜,一个孤单的男人和一个可怜的女人,一个被抛弃的男人,一个被欺凌的女人。夜很静,狗在吠。
高毅还是和往常一样,出门、回家都要经过严春英的家门口,不过高毅不再远远的绕开,甚至特意要多瞅瞅严春英几眼。有时不见严春英,还特地放慢脚步,朝屋里来回寻找。
赵义闯边听着严春英的诉说,边记录着,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若有所思。
“那后来呢?”赵义闯见女人停了下来,又问道,充满着好奇感。
“后来我们就好上了。”女人脸有点红,“不、不、不,我们还没好。”严春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显得有些紧张。“高毅答说只要我已离婚,他就会和我结婚,但这中间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发生。不,已经发生了。”
“那你想要我们做什么呢?”赵义闯也被他弄糊涂了。
“我要和他离婚。”严春英很坚定地说。
“和谁离婚。”赵义闯只是想确认明白。
“那个畜牲。”女人狠狠地说
“韩和伟?”
“是。”
“然后和高毅结婚?”
女人点点头。
“韩和伟不同意。”赵义闯知道,要同意的话,就不必来找人打官司了。
女人点点头,又摇摇头。
“大姐,你要说清楚啊,不然我们怎么帮助你呢?”赵义闯感觉这个女人好奇感,让自己好为难。
“他同意离婚,但我们那征地,有很大一笔征地款。”女人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赵义闯顿时觉得瞧不起眼前这个女人来,一个为了钱的女人,编造出来的故事。
“你干嘛非要那笔钱呢?”赵义闯觉得应该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为了钱的女人。
“大兄弟,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为自己要那笔钱,高毅家也征地,我们不缺钱。但我的孩子还小啊,我不要那笔钱,韩和伟这个赌鬼,钱迟早也要进别人的口袋。”当严春英说这句话说,赵义闯可以看出她眼角眉梢都似恨。
赵义闯对自己刚才有那种想法感到羞愧,总是以自己的固化的思维来判断别人。
“为了让我分不到征地款,他却告我在外偷情,说我是过错方,其实都是他逼的……”女人一说到这,激动了起来,眼里的泪水奔驰而下。
作为年轻的小伙子,赵义闯同样有着一颗男人怜香惜玉的心,最见不得女人的哭泣,心里自然软了下来。
赵义闯将女人的话在脑海中飞速的思索着,顿了顿,似乎要想说什么,但还是皱了皱眉头。
“大兄弟,我知道这事情很难办。”严春英似乎猜到了赵义闯的心思。“我也咨询了很多律师,他们都说很难办,而且收费很贵。”
“他们说我偷情是事实,要说是那个畜牲逼的,也只是一面之词,很难取得法庭的认可。”
赵义闯根据自己的法律知识,也大致给这场诉讼进行了细致的分析,认为确实是一件棘手的诉讼。但为了慎重起见没有说出来,他想去和其他会员讨论一下,或者咨询一下大律师吴天正,才能给出答复。
看着女人期待的眼神,赵义闯又有所犹豫。“大姐,你不要着急,相信法律会站在正义的一边。这样吧,我会把你的情况去咨询一下老师。你留下联系电话,等我们咨询好了,再回复你。”赵义闯不想让女人失望,只好保留了一定的余地。
女人很失望,但也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严春英紧紧地抓住赵义闯的手说:“大兄弟,……”欲言又止,终究是没有说什么,是带着失望,还是带着期待,严春英慢慢地走出了办公室。
赵义闯明白,严春英、韩和伟、高毅,这些当事人都是利益方,法律只会按照事实说话,没有证人,这只能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民事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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