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她的手。”柳毅不知道何时也出现在镜子里头，莫离吓得脸都红了，生怕他误会。
陶正鑫显然被一个黄毛小子气得脸抽筋，将莫离的手抓得更紧，“奶奶个熊，你这黄毛小儿，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我啊？”
陶正鑫就一流氓，说话也是流里流气的。
“我叫你放手，你听到了没有，你个老色鬼。”柳毅的话刚一出口，莫离差点就噗嗤笑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柳毅骂人，心里暖暖的。
陶正鑫越发不高兴，柳毅将莫离拉到自己身后，陶正鑫气得拳头都冒着青筋，高高地抬起来就往柳毅脸上挥过去。
莫离一声尖叫，紧接着陶正鑫的后脑勺被人从背后重重一踢。三个人同时回过头去，居然是张恩俊。莫离不禁张大了嘴巴，李秋水看着都惊呆了。
陶正鑫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中度昏迷，张恩俊一直坐在凳子上没有说话，莫离焦急地沿着医院走廊徘徊，柳毅说“莫离你别急，他不会有事的。”
“嗯。”莫离看向张恩俊说“恩俊，谢谢你。”
张恩俊摇摇头，李秋水问“莫离，他是谁啊，为什么他会缠着你？”
“他……他是我妈生意上的朋友。”莫离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
“既然是你妈生意上的朋友，为什么还对你那么变态？”李秋水显得很生气，鼻子都气歪了。
莫离担心地看向张恩俊，张恩俊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对莫离说“我先回去了。”
“嗯。”莫离点点头，目送张恩俊走了两步，他似乎情绪不太好，脸色苍白得吓人，连走路都是晃动的。莫离对李秋水说“妞，替我送送恩俊回家，好吗？”
恩俊和李秋水走后，医院的走廊里显得特别的安静，莫离这才发现邱心默也在，一时脸都垮了下来，心里多少还是担心这种事明天会出现在学校刊报头条上，她出丑倒没有关系，但就怕影响到张恩俊，毕竟人是张恩俊打的，要是真影响到张恩俊，莫离会觉得比伤害自己还痛苦。
“柳毅，你也回去吧。”莫离对柳毅说。
邱心默忙拉着柳毅的胳膊做表情示意他走。柳毅和邱心默走了两步又回头说“莫离，你也回去吧，离那个男人远一点。”
“嗯。”莫离点点头。柳毅和邱心默离开后，走廊里就更安静了，偶然几个护士匆匆而过，剩下的又是死一样的宁静。
终于等来了黎羽青匆忙的身影，莫离赶紧从长椅上站了起来，低着脑袋想这下就等着黎羽青揍她了。
黎羽青倒是没说什么话，瞪了一眼莫离就进了病房。透过门上小小的玻璃窗，莫离也不知道黎羽青站在陶正鑫的病床前跟他说了什么，但从表情上看，黎羽青显然是在哈腰道歉。
黎羽青刚进病房不久，莫离又看到从走廊的另一头走来三个人，都是西装革履的，走在前头中间的人看样子也三十多岁了，成熟老练气宇非凡。他们经过莫离身边，连正眼都没瞧莫离就进了病房。
莫离又从玻璃窗上望，黎羽青的表情显然比先前还难看，只听见黎羽青说“陶总，真对不起，真的很抱歉，小女她不懂事……”
那人没理会黎羽青，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陶正鑫，才说了句“正鑫，你混啊。”
陶正鑫一脸无辜加委屈“哥啊，受伤的人是你弟弟我啊，那几个小黄儿偷袭我的后脑勺，要不是你弟弟我命大，还记得你是我哥哥陶正轩，不然我连死了都不记得你了。”
几天后，这场事故似乎没有引起什么风波，学校里安静，陶正鑫那边也安静，只有黎羽青说了莫离几句就完事了。平静了一个星期，学校终于有了一个爆炸新闻，张恩俊的妈妈要请一班的同学聚餐。李秋水是最为高兴的一个，她对吃的向来就把持不住自己，因为爱吃，所以她比别人要胖那么一点点，与其说胖，还不如说丰满，记得莫离以前说过，李秋水是学校里发育最好的女孩。有时候李秋水真的会发胖，但是她的胖倒是有个定律，有周期，一个月放肆吃一顿，一周之内必长几十公斤，然后她又会猛减肥，减到和莫离一般瘦得时候，骄傲几天又变形了。仲夕她们经常笑话她，但李秋水却不以为然，“笑就笑，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笑去吧。”因为莫离一向对她的身材不予评价，所以她特别喜欢莫离，只要有莫离在的地方，她都会出现。
她们的车停在一家酒店门口，一下车，李秋水抬头见气派不凡的五星酒店，不禁吐吐舌头对莫离说“看来恩俊家真的有钱。”
莫离点点头，以前也只是听说张恩俊家财富丰厚，现在一看，倒真是如此。
“听说张恩俊是从温哥华回来的？”李秋水盯着酒店偌大的标牌说。
莫离又点点头，这些都只是听同学之间的议论，倒是从来没有听张恩俊自己说起过。
莫离和李秋水一起走近大堂的时候就看到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李秋水认定她就是张恩俊的妈妈，于是想要上前去打个招呼。只因贵妇身份高贵，走路自然是昂着头的，倒是没在意到向她走过去的两个女孩，直接就进了酒店包房里。
正好张恩俊从包房里走出来，一身黑色西装，剪裁合体，倒有点像是做新郎的感觉。李秋水一高兴也管不了张恩俊内向的性格，上前就将手搭到他的肩膀上，“恩俊，看来你家很有钱。”
张恩俊也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看向莫离，脸色极为淡静地叫了她一声。“莫离。”
莫离朝他微笑，张恩俊又说“进去吧，李真儿他们已经在里面了。”
一听李真儿和仲夕她们已经到了，李秋水立马控制不住自己，生怕一桌子好菜被她们抢劫一空，大迈着脚步就往里冲。
门口只剩下莫离和张恩俊两个人，突然有些尴尬，莫离指着里面示意自己要进去，张恩俊却喊住了她。
“莫离，谢谢你。”
看着张恩俊，莫离讶异，她并不知道他的这声道谢出于何种理由。
张恩俊却说“在安庆能认识你这个朋友，我感觉很幸运。”难得从张恩俊嘴里说出这么感性的话，莫离笑了起来，回道“等你在安庆认识的朋友更多了，你会更快乐的。”
“嗯。”张恩俊点点头。
莫离一转身进了包房，正好撞到了贵妇的身上，只听见张恩俊叫了声妈，莫离才知道这个女人原来真的就是张恩俊的母亲，不禁因为自己冒失而向恩俊母亲道歉“阿姨，对不起。”
“哦，你是……”恩俊母亲语气温和。
“她是莫离。”张恩俊回道。
“哦，是莫离。”恩俊母亲这才恍然大悟。听语气倒有些像很久就跟她认识似的。然后转脸又向儿子说“恩俊啊，妈妈有事先回公司，你先招待一下同学，等一下我让你哥过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张恩俊说。
她点点头，又对莫离笑了笑，嘱托莫离“那麻烦你替我们恩俊招待一下，实在不好意思，公司临时有事。”
“好。”莫离点头目送恩俊妈妈离去。
莫离一打开房间的门就听见震天响的声音，整个雅间格外闹腾，一点也不像雅间样子。莫离一进去就看见柳毅和邱心默。他们一帮子人坐在大沙发上，就读利高中学的学生，安庆有权有势的富家子弟特别多，一个比一个能挥霍。李秋水和仲夕一个劲地喊“莫离，坐过来，坐过来。”
当莫离走过去的时候，邱心默挽着柳毅的手臂正娇滴滴地窝在他怀里。柳毅从果盘里取出一根香蕉剥开递给邱心默，邱心默却说“我想吃苹果，你给我削苹果。”说话的声音甚是矫情，仲夕不禁白了她一眼。莫离望了一眼李秋水，李秋水也正好看了过来，露出一个要替莫离打抱不平的表情，还附带了一些同情。
莫离只能自认倒霉，在利高中学追过邱心默的人那是数不胜数，而且是前赴后继从来没有断过，莫离倒是不明白，学校那么多有钱有势的富家子弟，她邱心默怎就喜欢柳毅。想到这里，莫离不禁将视线看向柳毅，不看还想不通，一看也就明白了，柳毅确实是学校里的美男子，虽然他的家世比不上很多学生显赫，但在安庆也算得上小富一方，只可惜后来没落了。莫离的家境也就是从做买卖到做生意，然后是经商一步步走过来的，虽然目前还没有达到企业家的级别，但生活总是可以奢侈起来的。莫离倒不在乎这些。
没有大人在餐桌上，李秋水和仲夕几乎要把整个雅间餐厅掀翻，喝酒的打牌的，倒一点也不像学校里的学生能干出来的事。
莫离被李秋水灌了许多酒，张恩俊也喝了不少，这会正在沙发上躺着，他一向滴酒不沾，这次也只是因为替莫离挡酒才会上了李秋水和仲夕的当。
莫离被啤酒胀大了肚子，这会正跑去洗手间吐酒。洗手间还真是一个好地方，不仅可以放肆自己醉酒的狼狈样，还能把失恋的惨象用眼泪发泄出来，安全又便捷。
莫离对着镜子又哭又笑，脸上红红的，仿佛吹口气就能烧起来。
“你在看什么，你看什么呀？”莫离对着镜子里映出的一个人影说。
那个人一脸严肃，像是对她有极大的不满。莫离却更为不满地朝笑他“你这个大男人往女洗手间跑，你都不会脸红吗？”她摸摸自己发烫的脸继续说“我都替你脸红。”
那人依旧没有说话，走到她旁边洗了手就走了，莫离盯着他挺直的背影又好笑起来，“跟柳毅一样高，好像没有柳毅长得好看。”她也根本没看清那个人长得怎样，只是脑子晕晕的，晃来晃去，也就觉得人家的脑袋是长了两个在脖子上，自然不比柳毅长得好看。
临走时她还不忘回头看一下洗手间的标识，模模糊糊的就把洗手间标识上穿西装的人看成了穿裙子的。
莫离回到房间的时间，张恩俊已经被人接走了，柳毅和邱心默也正准备回去，其余的几个同学也相继离开，只剩下李秋水还四脚朝地的趴在沙发上打呼噜，样子极为不雅观。莫离走过去拍着李秋水的背试图将她叫醒，李秋水支吾了一下，翻个身就又睡了起来。
“莫离，李秋水还是叫不醒吗？”李真儿走进来问。
“嗯。她一睡觉真有点吓人，就担心抬不走她。咦，真儿，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我在等你。”李真儿清纯的笑容永远都是她眼里的一道风景。莫离从来不觉得有哪一个女孩的气质可以比得上她，她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真实。
“你打算报考什么大学？”李真儿微微仰着头呼吸着夜空飘过来的清新空气。
“我还没有想过，你呢？”莫离扭头看着她问。
“我想去上海。”
“嗯，也好，上海离安庆是蛮近的，这样你可以经常回家看看李阿姨。”
“是的，我就是想离妈妈近一点，这样她不会孤单。”看着莫离不说话，李真儿继续说“我妈妈辛苦把我拉扯大，我发誓我一定要让她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好有负罪感哦，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怎么去爱妈妈，相反我觉得我妈老是管我，我一点自由都没有。说白了，我还有点恨她。”
李真儿捏着她的脸笑道“你真是傻丫头，在我看来，黎阿姨是个很不错的女人，也是很伟大的妈妈。”
莫离噗嗤一笑，点点头说，“好吧。”
她们沿着街道漫步，两边的杉树上挂着闪闪的彩灯，静静的夜下莫离放松地将双手高举至头顶。愉悦的心情不禁使得她吹起了口哨。
从前面不远的拐角地方踉踉跄跄地走出两个人，相互挽着手臂跟喝醉了酒似的走在她们前面。莫离一吹口哨，其中一个男人就把脑袋扭了回来，面目狰狞。
莫离吓了一跳，李真儿揪着她的袖口说“莫离，你别吹了，晚上吹哨子不太好。”
“你说前面那两个人是干嘛的呀？”
“你别管了，这么晚我们还是注意点小心点。”李真儿说。
莫离点点头，“你说得对。”
于是两人的步子迈得小心翼翼的。突然前面的两个人不走了，停在原地跟个木头似的。
李真儿显得有些紧张，紧紧抓住莫离的手，眉头也因为心里害怕而皱了起来。当她们渐渐走近他们的时候，那两个男人又突然回过头来，吓得莫离大叫了一声，李真儿也大口地喘息。莫离忙冲他们笑着表示歉意。两个男人的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莫离抓紧李真儿的手，心里默数一二三，然后拼命地跑了起来。
两个男的也拔腿就追了上去。其中一个男的看起来就是高手，纵身一跃将李真儿扑倒在地。他抢夺李真儿手里的包扔到另一个男人手里，然后就开始撕扯李真儿的衣服。
莫离举起书包往男人头上狠命地砸上去，男人一手抓起包就甩出去。李真儿拼命地挣扎，嘴里喊着“莫离，你快走，快报警。”
束缚她的男人嘴角又咧开了，朝旁边楞住的帮手使了个眼色。于是那人抓住莫离，用提前下了迷药的手帕捂住她的嘴，莫离昏了过去。
当莫离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夜空漆黑没有一丝星光。不远处传来低低的哭泣声，莫离寻着声音侧过头去，昏暗的灯光下李真儿蜷缩成一团靠着一根柱子绝望地哭泣。
“真儿。”莫离站起身扶着围墙朝她走去。
李真儿的衣服被撕烂，身子冰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莫离赶紧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到她身上，抱着她问“发生了什么事，那两个人呢……”
“你不要问了，什么都不要问……”李真儿将脑袋扎进了大衣里，不停地摇着头。
那一个晚上以后，莫离就很少见到李真儿笑了。同时在她的心里，也埋上了自责的阴影。
但是她俩之间，从来没有把那层纸捅破。
()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