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树开花了,漫天轻柔的雪花绕指缠绵。远处山梁上的始祖鸟拖着笨笨的尾翼滑翔飞过。
将军索图立在仙乐宫外,他是前来接琴师堇月去神殿为神君弹奏的。漫天的琴音让他止住了脚步,他伸手触碰琴弦所幻化出的淡蓝色流萤。流萤一碰即碎为粉粒消散在空气中。
琴师堇月,神君命你进宫弹奏落雪千转以应时下雪树盛开。索图的声音寒冷的如同神界千年不化的冰雪。
堇月粲然一笑,起身随索图而去。
外面的落雪纷纷扬扬,落在堇月的发梢眉际。索图轻轻为她撑出屏护,雪花在屏护外划出完美的弧线落下。
堇月抬眼望着索图,深蓝色的眼里像蓝色的湖泊。索图没有说话,他重复着将雪花聚拢指尖然后又让他们急速散去。
站在神殿的千级台阶前,风雪遮掩了脚下的路,堇月抱着她的绿绮像个小孩。索图挥一挥素白的长袖,风雪散尽。
年迈的神君端坐在寒玉椅上依旧神采奕奕,他的声音破空而下,他说,堇月,你的父亲沧子是神界最好的琴师,他弹奏的恢弘乐章常常让我泪流满面。
堇月把緑绮放在大殿中央然后席地而坐,她说,神君,家父已经不再抚琴,今后就让我为您演奏吧。
堇月将緑绮放在神殿中央,席地而坐为神君演奏。她的指尖延伸出无数根绿色的丝带在空中漫舞,琴弦上幻化出成群的流萤和雪蝶,殿外的白雪纷纷扬涌进来。
神君的笑容沧桑而辽远,他叹息着挥手划出一道巨大的屏幕,伴随着堇月恢弘的琴音,三千年前的记忆渐渐复苏。
画面是红色与白色的交织,冲天的焰火和漫天的冰雪,撕心裂肺的哭喊,世间一片狼烟。残杀,到处都是残杀,魔域和神界的厮杀让日月星辰匆匆遁去。年轻的神君站在高高的雪山峰顶,风把他白色的战袍撕扯地猎猎飞扬。站在对面火焰山头的是魔域的王。他们之间纷飞着火焰与冰刺。年轻的神君舞摆着轻柔的身姿翻飞起舞。他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魔域的王被冰刺贯穿胸膛,跌落山头的时候,大殿想起了起伏的欢呼。
堇月将手指在空中旋转拽握收住最后的尾音,那些翻飞的碟萤转瞬消逝。神君困顿的表情一眼望穿,他已不再是三千年前的神君了,他老了。
神君说,三千年前的那场恶战啊,哎,我都记不清那是的境况了。
他接着说,那时我还年轻,遇到三千年一次的的重门大劫还有心应付,如今,哎,不行喽。
神君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光芒像夕阳最后的余晖,说着说着神君就睡去了,他倚在寒玉椅上鼾声熹微。
神君说的重门劫是三千年一次的星象变化,十二星座每三千年相互之间的影响会有最薄弱的时候,在那个时候只要拿到重门的钥匙就可以在三界之间自由穿梭。重门就是通往三界的封印。然而钥匙是什么谁也不知道,它可能是一件物也可能是神、魔、凡人,它可能是世间万物。要找到它只能是机缘。
索图伴堇月走出神殿的时候,少神君长枫叫住了堇月,他说,堇月,我送你回去吧。
堇月转过身来微笑着,少神君,不用了,索图送我就是了。
索图温柔地为堇月撑开屏护,两人的身影在漫天的大雪中愈来愈小。
长枫狠命地将食指和中指扣起,然后奋力一击,殿外的那棵巨大的雪树轰然倒下,雪之灵纷扬而起,飘向天际。
站在仙乐宫门外,索图说,进去吧,堇月。
堇月抱着緑绮走向前,仆人微笑着打开大门,索图望着堇月的身影在大门合上的罅隙间被风雪遮掩了。
索图在接到神君谕令出征讨伐叛逆的时候,长枫阴冷地笑着。叛逆是神君的侄子翦寒,翦寒是戍守玉水河的将军,他是个飞扬跋扈的家伙,佣兵自重,从未将神君放在眼里。这一次征战没有遭到任何的异意,只是没有人想到领兵的会是索图。
大将军斯涯说,可笑,让索图领兵让我做他的副将,开什么玩笑,当年我领兵打战的时候,他还不知道神殿是什么样呢!
然后很多将领附和着。
长枫没有说话,他静静在指尖聚起寒光,那道寒光在刹那间停留在斯涯的颈际,我讨厌不听命令的家伙,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要了你的命。
斯涯的瞳孔因为惊恐而无限放大,长枫走到索图跟前说,索将军,不要让神君失望。
索图微微颔首。
为索图践行的那天,始祖鸟划着亘古不变的弧线爬行。堇月站在军阵前为将士弹奏气势恢宏的壮行曲,可是渐渐地却有悲伤的音调流淌而出。索图的眼角酸涩地流下一滴眼泪。
只是长枫一直恍若隔世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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