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城堡,一个胆小的女医生魂不附体的从治疗室里冲出来,然后晕了过去。
新晋的第四贵爵格蕾丝。塔沙,离奇死于治疗室的档案库,尸体身首异处,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这件事像长了翅膀似的疯狂的传遍了整个城堡,大部分人都毫不掩饰的欢呼雀跃,小部分人佯装惋惜,却也在心里暗暗得意。一时间,治疗室里里外外被围观者围得水泄不通,几乎城堡里所有的人都蜂拥而至,接踵而来的人把三楼的走廊都堵塞了。消息传到城堡外面,更多的人跑来想要一睹昔日横行霸道的土豪格蕾丝的惨状,托洛翌城堡的大门观者如堵,守卫拉起了警戒线,布置了好多结界,才勉强压制住人们几近疯狂的动作。
不得不说,昔日总是受到塔沙家族剥削压迫的人们总算出了一口恶气,正如漱兰所想,塔沙家族的嚣张气焰终于被打压下去了,毕竟格蕾丝是死在档案库里的,他们家族的目的已经有所败露,自此每一步动作都要小心翼翼。
诺罗和莱伊依旧悠闲自得的坐在大殿里,好整以暇的通过镜子监控看着人声鼎沸的治疗室。莱伊伸手抚过镜面,把格蕾丝的尸体放大,左右打量了几番,不由得轻轻的皱眉:“阿洛贝奇,你的技术是不是太烂了一点?叫你稍微把尸体处理一下而已,你都搞成这样。”
“主人,我没有啊!那个伤口让我处理的如此天衣无缝,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阿洛贝奇瞬间中枪,躲在一边抱着脑袋鬼哭狼嚎。
诺罗凑近去看了看,也摇了摇头,“处理过的痕迹比较明显。阿洛贝奇,不怪你手拙,毕竟你在这方面是外行。”
莱伊回过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望向诺罗,“你的意思是——怪我没让你去做咯?”
诺罗扶额:“……行行行,我什么都没说过。”
莱伊冷哼一声,朝阿洛贝奇招了招手,“本女王和亲王大人皆是政务繁忙,这种案子,你去叫特里亚皇爵调查一下。”那个恶毒的女人死的活该,不过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一遍的。
治疗室。
“都请让让。”特里亚带着安莉拉,艰难地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到了治疗室门口,不耐的抹了抹斗篷上一道一道的皱褶,同时朝围观的人群亮出了诺罗和莱伊亲手批准的调查指令,“本皇爵奉亲王大人和女王陛下之命,特前来调查此起谋杀案,请大家都散了,不要妨碍破案。”
朝廷的谕令都下发了,也就没大家什么事儿了。人们一边说着“大快人心”,一边陆陆续续的散去。
特里亚面无表情的走进档案室,尸体腐臭的气味扑面而来,他不禁厌恶地皱了皱眉。目光落至那个被打开的档案柜,里面静静的摆放着一个病毒培养基。安莉拉循着主人的目光望过去,俯首在他耳边:“主人,我们离目标如此之近,要不要……”
“本皇爵何尝不想?只是如今,时机未到。”特里亚淡淡的收回目光,“你说,本皇爵好不容易才控制住塔沙家族的那一帮家伙,格蕾丝失败了,还有索贝斯,他们家族最得意的接班人。相信他会比她姐姐聪明得多。”
这个女人,不仅愚蠢,而且嘴巴总是会漏风,无论成败与否,她都会死,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特里亚蹲下来,仔细的查看着尸体脖颈上被割断的伤口,乍一看平整得像是被飞镖横扫而过的样子,但是如果细心去看的话,就会发现伤口明显是被处理过的,是有人故意把原本并不齐整的伤口修整成这样,企图影响别人的判断。能够造成不平整的伤口的武器,就是绳子。但这样一来,范围就会很大:城堡里有不少人的武器都是绳子之类的东西。
再看看四周,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可见此人的功力比格蕾丝高很多,那是一种压倒性的实力,一招毙命。格蕾丝的功力级别只相当于一个伯爵,以上的侯爵、公爵、贵爵和皇爵,剔除掉不用绳子做武器的,还剩下几个。
但他没有忽略掉最重要的一点:能如此熟悉治疗室的情况,没有留下任意痕迹,并瞬间解决掉格蕾丝的,除非是治疗室的人。这么算起来,敢对塔沙家族的人下杀手的,似乎只有一个人了吧。
“主人,有要事禀报。”安莉拉突然轻唤了一声,随即带着两个守卫走了进来——他们就是昨晚看门的守卫——齐齐跪倒在特里亚面前:“报告皇爵大人,昨夜格蕾丝贵爵与漱兰贵爵先后去了图书馆,但之后一直都没有回来。今天臣下听闻格蕾丝贵爵死于此地,是否会跟漱兰贵爵有关……”
特里亚面色一凛。他嘱咐安莉拉看住这两个证人,然后飞也似的跑去图书馆。他在里边转了一圈,果然看见了窗台上依旧清晰的脚印,还有泥泞的小路上两种不同的脚印,经过一夜的时间,已经变得有些模糊。特里亚很快就辨认出一种脚印是皮鞋留下的,另一种是绣花鞋留下的。如此一来,可以看出是格蕾丝先从图书馆里逃出去,然后漱兰才紧随其后跟踪过去,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她。
“主人,可以结案了吗?”安莉拉和两个守卫在门口等着特里亚出来。
“可以了,不过……”特里亚轻笑一声,视线从那两个守卫身上扫过,似乎在讲述一件很轻松的小事,“把知道真相的人,都处理掉。”
大殿。
“禀亲王大人,女王陛下,凶手臣并未查出,臣只疑心是格蕾丝贵爵深夜到档案库行窃,才不幸被害。”特里亚返回大殿复命。
“有劳皇爵,不必再深入调查了。”诺罗的语气似乎很平静,又似乎很得意,“传旨诏告,格蕾丝贵爵企图行窃档案库,死得其所!”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况且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死了,谁也不会关心他是怎么死的。
特里亚轻轻地点头:“谨遵亲王大人之命。”
漱兰的房间。
“笃笃笃——”一阵敲门声不急不缓地传了进来。
漱兰梳洗完毕,披上一件飘飘欲仙的粉色长袍,也不紧不慢的走过去开门。“皇爵屈尊光顾寒舍,有何贵干?”
门外,骑士般骄傲的男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随后一闪身进了房间,迅速把门带上。
“漱兰,”他的神情有点凝重,也无意中省去了“贵爵”二字,”格蕾丝死在了治疗室里面。”
“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她面带微笑,摄人心魄,心脏却不由自主地揪紧了:“好多人都去围观呢,害得我今天不能正常工作了。真是大快人心啊!”
“但我却知道,是你做的。”特里亚也不打箅拐弯抹角了,直接切入正题,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浮现在他妖逸的脸庞上,“还有希尔贵爵,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想不到,漱兰贵爵外表温柔,原来竞是一个嗜杀女子。”
漱兰面色一冷:“格蕾丝企图陷害我,还企图在档案库行窃,最重要的还是大众对她恨之入骨,杀了她,天经地义。挡我者死!”随即又道:“说起来,皇爵您更是一个嗜杀之人吧,死在您手下的人,可不比任何人少。”
“没有人知道是你干的,”他似是叹了一口气,“这件案子归我管。”
她的神色越发冷硬,“我漱兰并非贪生怕死之辈,皇爵作为这一谋杀案的负责人,理应如实上报,反正是生是死,终究是我的报应,与皇爵无关。”而且……你我没有任何关系,一朝萍水相逢罢了。
“无需本皇爵上报,”特里亚突然俯首在她耳边,语气冰冷而沉重,“亲王和女王早就知道是你干的了,本皇爵也不必多此一举。”
漱兰的太阳穴猛的一跳,桃花般精致完美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几道异样的裂痕,划过她无瑕的容颜。心,好像被一个巨大的黑洞吸引了,急速的沉重堕落,而自己,却无法挽回。
她闭上眼睛。自己纵横城堡多年,自以为自己是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血腥杀戮,从未出过差错,而现如今,却发现原来自己一直在猎人的圈套里,还不明所以的上演着一幕幕丑剧。
她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恐惧。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她颤声开口。
特里亚神色微顿。脸颊上拂过她柔顺的青丝,白玉兰幽雅的清香从鼻尖下面扫过,满目都是红颜女子的温柔芬芳。然而,在这座城堡里,没有人能够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纵然是这样一朵纯洁美好的白玉兰,生长在如此污浊的环境里,也免不了被沾染的命运。但她的心,依旧是纯净的吧。他寻思着。能看得出来,她对整个城堡忠心不二,尽心尽力尽责。可惜啊,可惜。
“真要听么?”他突然有一丝犹豫。
突然不忍伤害这个为自己的理想而摔出无数伤口的坚忍女子。她的忠君思想,是她能够在污浊环境中坚持下去的主要动力,要是现在告诉她,这一切,只是虚无,她又会作何感想?
“嗯。”她十分坚决的声音将他猛地惊醒。他垂下眼睑,自己居然有了怜悯之心?他以为,自己一直都是很冷血的,不会有任何温暖的感情。
“首先,格蕾丝说的没错,昨天封爵仪式上的那颗珍珠,不是她的。”他轻轻地沉声道,“以她的性格来看,虽然会仗着家族的势力狐假虎威,但也只敢欺压实力比她低下的,对于高位的我们,她不会在行动上嚣张,顶多出言不逊。并且,你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格蕾丝的功力不及你的百分之一,她的任何动作你完全可以预测得到,可为什么那颗珍珠的速度可以快得连你都躲闪不及呢?这只能说明,有另外一个比你功力还高的人在背后操纵,只不过是寻了格蕾丝垫底。
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像格蕾丝这样的废柴,一进城堡就当上公爵,不到十年又晋封贵爵?并非亲王和女王的权力受到塔沙家族的牵制,这根本就是他们故意的,他们希望这样做能够引起更加激烈的民愤,然后就静等着你把持不住了杀掉格蕾丝。珍珠事件更是由他们亲手制造,这条导火线以及后来发生的档案库盗窃事件,成功的借你的手除掉了一个祸害。这样一来,出了什么事,也与他们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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