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一连发生了两件骇人听闻的大事,其一,公孙慕云被打入死牢。 其二,公孙芷云猝死。
听闻此事公孙一家上上下下都炸了庙!公孙牧野大惊,正值壮年的他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他立刻上书陈云翔,要求好好彻查此事,还儿子公孙慕云一个清白!为女儿公孙芷云讨一个公道!
公孙慕云是在死牢里听说姐姐去世的。
两个牢门的看守闲谈间泄露了消息,公孙慕云大惊。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公孙牧野,不知道听闻这个消息的父亲会是什么反应?一连痛失一双儿女,这对他该是多么大的打击啊。公孙慕云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陈云翔此时也是焦头烂额,他下了决心要惩治一番权倾朝野地公孙家,但是公孙牧野所呈的奏折却合情合理无法驳回。
公孙芷云在公孙牧野看来确实死得蹊跷,没办法,应公孙牧野的要求,陈云翔同意了将公孙芷云的葬礼暂缓,进行仵作验尸。
开棺验尸,一时间震惊了朝野,人们对此事议论纷纷,有说这有失皇家体面的,人已经死了就让她好好得去。也有的说,这是阴谋诡计,非验尸无法证实,岂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丁瑶也听说了这件事,她还没什么反应,身边的小丫头小桃却是显得焦躁多了。她自从听闻了这件事便一直心不在焉。丁瑶叫她有时她都会听不见。
太反常了,丁瑶觉得小桃的状态有些奇怪,她从前一直聪明能干,从没有发生过这种失误。
“你今天怎么了?为何总是心不在焉的?”丁瑶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小桃却像是惊吓到一般,打了个寒颤。
丁瑶看她的眼神越发奇怪了。小桃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可能是没休息好吧。”接着她便不再多言。丁瑶虽然奇怪,但想着小姑娘家的,年纪又小,说不定是有什么感情上的困扰吧,于是便也没再管她。
第二天,仵作验尸的结果出来了。他们在公孙芷云的肺里找到了一种毒物,应该是长时间的吸入,日积月累才一朝爆发的,这种毒物会日日削减人的精力,而情绪的激动变换则会加速毒物的爆发。
此言一出,震惊朝野。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日日对皇后公孙芷云下毒手。
听了最终的判定,公孙牧野于朝堂之上涕泗横流,他目光中闪烁着凶狠道:“老夫一定要将凶手揪出来!还我女儿一个公道!皇上,请明查啊!”
陈云翔脑中乱的很,他很想将此事压下去,从此不要再提,可是公孙牧野明显不会答应。他害怕这件事是丁瑶做的,如果这样,那陈云翔也怕是保不住她了。
果然,公孙牧野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丁瑶。“妖女贤妃素来与小女不和!微臣斗胆怀疑,此事与贤妃脱不了干系!”
此言一出,竟有不少追随者,陈云翔愤怒地呵斥,竟逼得他们一同下跪请命!呵,不知道公孙老贼给了他们什么好处,他们一个个地竟然如此为了他不惜肝脑涂地!
陈云翔大怒,称此事日后再议,公孙牧野不肯,非要逼迫陈云翔现在就拿丁瑶前来受审,这件事一时间传遍后宫,直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丁瑶是不怕的,夜晚陈云翔来如烟楼时,丁瑶就向他表明了:“陛下无需为难,他们要我受审,我去便是了,反正毒不是我下的,我也不怕他们查!”
丁瑶说得义正辞严,但是陈云翔却不这么认为,他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那公孙老贼早就想要将你除之后快了,朕怕你不承认他们便要对你用刑啊。”说完他脸上的忧虑之色更甚了一层。
丁瑶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进了小桃的耳朵。
夜半三更,守着空空的凤鸣宫的明玉看见一只信鸽扑棱棱地飞了进来,她慌忙抬手拦下。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明玉一行行地读着,竟不自觉地流下了泪水。读罢她按照信中说的将信纸烧掉了。
然后她便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她恨自己的软弱,即使这样,她依旧什么都不敢做。
第二天,朝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公孙芷云猝死案,有人自首了。
不光是陈云翔,连公孙牧野都震惊得无以复加,朝堂之上,一个不起眼地小丫头站在门前,大声喊道:“就是我!我杀了公孙芷云!”
陈云翔一眼就认出那是他指派给丁瑶的贴身丫头。公孙牧野愣了一瞬,突然暴跳如雷起来:“你是哪个宫里的丫头?是否是替你主子承担罪名?”
小桃声音有些颤抖,但是目光却不躲不闪:“跟我是哪个宫里的丫头无关!跟我的主子也无关!从头至尾都是我一个人的谋划!”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陈云翔寒声问道。小桃再次朗声答道:“奴婢知道,奴婢杀了公孙芷云。”
“为何?”
听到这个问题,小桃顿了顿,继而又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憎恨:“因为她该死。”
小桃声音是少女的清脆,所述之事却是那么沉重:“十六年前,我娘是公孙家的一名奴婢,她是公孙芷云的贴身丫头。那时公孙芷云最是瞧不起我娘那种做奴婢的下人,每天对我娘非打即骂。但是我娘为了生计,不得不日日忍受折磨。公孙芷云她是蛇蝎心肠!
后来我娘终于摆脱了公孙芷云的折磨,转而去做普通的杂役,也渐渐与我做长工的爹暗生情愫。然后她就怀上了我。但是公孙芷云呢?有一次她又见到了我娘,得知她跟我爹在一起并且有了孩子后,就再次羞辱折磨我娘,骂她是不知检点的荡,妇,害得我娘差点流产。
后来,她见不得我娘与我爹恩爱,便千方百计地折磨他们,终于,在我临盆之际我娘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了公孙家,而我爹却被他们活活打死了。我娘一个人生下我,累死累活地将我养大,最终也没敌过日久天长累积下来的病根,早早地就去了。
这一切都是公孙芷云造成的,我克服重重困难进宫当宫女,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将死亡带给这个歹毒的女人!她可能永远也想不到最终置她于死地的,会是她这辈子最瞧不起的下人吧!”
小桃一气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公孙牧野气得浑身颤抖,他大叫着:“一派胡言!”竟然想要直接杀了这个小宫女。
幸好陈云翔眼疾手快,命人将小桃带了下去。
公孙牧野咆哮着:“这不可能!一定是阴谋!皇上明鉴呐!”陈云翔只是摆了摆手,说道:“将罪人小桃打入天牢,案情细节还需好好审问。”
然后他就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见到陈云翔这样公孙牧野眼中瞬间充满了阴鸷。本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就十分愤怒了,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件事还有值得利用的地方,说不定能将手段颇多的丁瑶给拉下水,这样一想公孙牧野才算是找到了一些安慰。
可是今日的的事一发生,竟是直接将他的愿望催了个粉碎。他决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陈云翔,这都是你逼我的!
丁瑶听闻小桃今早大闹朝堂,承认了自己是杀害公孙芷云的凶手,并且被关进天牢之后,震惊得无以复加,她从前只是以为这孩子其实有点心眼,懂得很多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该懂的事罢了,她万万没想到小桃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丁瑶带了好些金银首饰,买通狱卒,求他们放自己进去看一眼小桃。还有太多的事情她没弄清楚,她不相信这件事是小桃一个人做出来的,说不定小桃是受人指使?说不定是给谁背了这个黑锅?
费了一番功夫,丁瑶终于辗转见到了小桃。
从前温柔可爱的女孩,经过几天的折腾已经瘦了一大半,眼眶深陷,两颊微凹。
见到丁瑶,小桃突然激动得站了起来,却又体力不支地摔倒在地,一直没哭的她终于在这一刻流下了眼泪:“娘娘,娘娘您怎么来这种地方啊?”
“小桃,你受苦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见丁瑶眼中关心不似作伪,小桃感觉心头一暖:“娘娘,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幸的,但是,幸好后来我遇到了你,你让我明白,下人也可以有尊严的活着,也会有人记挂着她们,真的,能做你的小桃,奴婢好幸福。”
“别说这些了。”听见小桃的真心剖白,丁瑶有些愧疚,只有她知道,自己一开始对小桃是有多不信任。
丁瑶追问道:“小桃,你跟我说实话,我不相信这件事是你做的,至少,这不可能是你一个人做的,只要你说实话,我可以想办法保你性命啊!”
“娘娘……”小桃眼中闪着感动的泪水,但最终她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小桃一人做事一人当,再没有什么人帮我了。杀了公孙芷云本就是我一个人的愿望,是我经年累月,加上我娘的份一直积攒起来的仇恨,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想再牵扯到别的什么人!娘娘,你如果真的是为我好,就不要再问了好吗?让我早日去陪我九泉之下的娘亲,让我们一家三口早日团聚吧。”
望着小桃那副诚挚的面孔,丁瑶终于忍受不住地哭了起来,但是她也明白,这是小桃的选择,就连她的主子,也是没有办法替她做主的。
丁瑶依依不舍,但是狱卒来催促了。她走出牢门几步后,听见身后小桃清脆地声音唱起了歌,那是一首童谣,可能是她小时候她的妈妈唱给她听的,充满了祝福的溢美之词:“我希望你健健康康沐浴着阳光,我希望你每天快乐像那鸟儿一样,我希望你有一天长成挺拔的样子,完成自己的理想,奔向美好的远方……”
这首歌是送给我的最后的祝福吗?丁瑶在心中默默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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