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儿,我们走!”
芸娘面色铁青,直接拽着莺儿就离了长春宫。
她虽不比蓉若湘高贵,可也容不得人这般侮辱,且这人还是蓉若湘的丫鬟!
再者,她虽私心里确是存了利用蓉若湘的心思,可也确是拿她当姐妹一般,否则,也不会在答应了陈云翔替他偷金牌后愧疚了那么久,甚至,顶着他的责难拖到现在也没动手!
“蓉若湘,你既无情,可就不要怨我无义。”芸娘暗暗握紧拳头,长长的指甲直接嵌进了莺儿的肉里,疼得莺儿直接红了眼圈。
“美人……”莺儿瑟瑟,根本不敢去看芸娘的表情。
此刻的芸娘,面色阴沉得比雨天的雷云还要可怕,哪里还有半分平素里的温婉。
“走吧。”芸娘深吸了口气,松开莺儿,而后理了理衣袖,径直往前,好似先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过一般。
若不是腕上还留着芸娘的指甲印,若不是那种火辣辣的疼痛仍然存在,也许莺儿也会觉着先前的一切都从未发生。
摇了摇头,莺儿吸了吸鼻子,强自忍下泪意,赶紧跟了上去。
宁寿宫。
翡翠跟着崔媛到了宁寿宫,也不见停顿,便直接进了孙太后所在的内院。
内院里,孙太后正拿着把精巧的剪刀修剪花枝,崔媛进来见了,立刻上前将剪刀抢了,然后将孙太后扶到了堂前:“太后,虽说今个天凉,可到底还是六月里的天,您这个点这么呆在外头,也不怕晒坏了啊。”
“你也说了天凉,连日头都没有,哪里就能晒坏了。”孙太后笑,虽是说着反驳的话,可到底还是依着崔媛的意思坐在了堂前,接过小宫女递来的茶水浅饮小憩。
翡翠跪在院子里,暗自心惊,膝盖也被地上的青石板隔得生疼。可是孙太后不出声,她就是把膝盖跪烂了也得忍着。
许久,孙太后才像才看见翡翠一般,淡淡地朝崔媛问道:“底下这跪着的是谁?”
“回禀太后,是碧云阁的宫女翡翠。”崔媛笑道。
“奴婢翡翠,参见太后。”翡翠闻言赶紧磕了个头,却还是不敢起来,只是暗自祈求着孙太后能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翡翠?”孙太后挑眉,故作疑惑地望着身旁的崔媛,“哀家怎听着这名这么耳熟呢?”
这番姿态,莫说翡翠,就连崔媛都觉着有些过了。
只是,即便心下真这么想,崔媛也不可能真的说出来,只是配合着孙太后,道:“回禀太后,就以前咱宫里的,后来去了曹氏那里那个翡翠啊。”
“哦,你说伺候曹氏那个翡翠啊,哀家记起来了。”孙太后又再装模做样地点了点头,笑道,“说来,曹氏骤薨,她宫里的人,就只这个翡翠跟若湘了吧?”
“可不就是么。”崔媛再次笑道,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瞥了翡翠一眼。
翡翠心下大惊,当年曹美人死得蹊跷,陈云翔直接下令将所有伺候的宫人绞杀,蓉若湘之所以逃过一劫,完全得益于孙太后的庇佑,可是她……
当时的她明明已经是雍章宫的人了啊,孙太后现下故意这么说,难不成是想翻算旧账么?
“哀家听说,你现下去了碧云阁?那碧云阁,可是那个芸美人的居所?”孙太后又再明知故问,这次却是直接对着翡翠。
翡翠小心翼翼:“回禀太后,是的。”
“哀家还听闻,这芸美人,与宸皇贵妃来往密切,与皇上的感情也是极深?”孙太后又道,眼底明明灭灭,分明闪着算计的光芒。
翡翠如芒在背,心下似乎明白了什么,可细想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回道:“回禀太后,芸美人对皇上……确实情根深重,与宸皇贵妃也确实交往密切。”
顿了下,偷量了眼孙太后的脸色,又暗自斟酌了下,翡翠这才又道:“前些时候传出皇后娘娘有孕时,芸美人还跑去宸皇贵妃那里闹过好几次,后来还是皇上下了令才消停下来的。”
这事动静不小,加之又与蓉若湘有关,孙太后自是一早就已知晓的。
只是,现下这事由翡翠说出来,这意义自然是不一样的了:“好个芸美人,皇后有孕乃国之大喜,她不但不恭贺还敢大闹,甚至还跑去宸皇贵妃那里闹?怎的,她是对皇后不满,对皇后肚子里的皇嗣不满?还是对宸皇贵妃不满,想借机挑起宸皇贵妃跟皇后的矛盾,好从中得利?”
不得不说,孙太后毕竟在这深宫沉浮多年,虽是故意说了这样的说辞针对芸娘,可无形中却将整个事实都说了出来。
只是,不管是不是事实,此刻的翡翠都是不敢答话的。
当年,不论是如烟还是曹美人,孙太后都是这般的“义正言辞”。
而她,有幸逃过一次,不见得能逃得了第二次。
“要奴才说,这芸美人就不该进宫,到底是那起子地方出来的,这心思规矩,难免有些……”
崔媛低叹,到底是跟了孙太后多年,即便事先并没有说好,崔媛也能第一时间看懂孙太后的心思,并配合道:“若这芸美人只是这么闹闹也就罢了,怕就怕,她真不知好歹,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啊。”
孙太后沉脸不语,只是斜眼睨着地上的翡翠,看得翡翠又再骇出一身冷汗。
“翡翠,哀家且问你,你家主子这几日可有什么异样?”许久之后,孙太后沉脸问道。
“回,回禀太后,美人她……”
“你可要好生想清楚了再答。”孙太后寒声提醒道,“否则,皇后真有个什么好歹,这后果……你应当清楚!”
听着这等同威胁的提醒,翡翠瞬间明白,今日不论她怎么说,这芸美人都是逃不过去的。而且,今日她若是不肯配合,很可能现下她就逃不过去。
“回禀太后娘娘,芸美人虽对皇后娘娘有孕一事一直耿耿于怀,可现下却是安分了不少,没什么异样的。”
心下有了计较,翡翠也就没了顾忌,当下便顺着孙太后的意思道:“只是奴婢觉着,芸美人现下不哭不闹的,反而有些不对劲,好似……刻意做出来给别人看的一般。”
“行了,你去吧,记得,这些日子多盯着她一点,一旦发现什么异样,立刻像哀家禀报!”孙太后点头,又吩咐了两句便将翡翠打发走了。
翡翠暗自松气,连忙叩头离了宁寿宫。
翡翠以为,孙太后盯上了芸娘,找她去,也不过想要她的“证词”,只要她配合了,这事也就算过了。可她没想到是,事情,才刚刚开始……
“太后娘娘,奴婢不懂,您为何不直接找那个芸美人?”
宁寿宫里,崔媛替孙太后打着扇子,很是不解地问道,“那位现下可是警惕得很,就是那个芸美人亲自去了,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效用,更何况,翡翠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宫女?”
“不过一个妓子罢了,哀家原本就没想过她能有什么效用。”孙太后不屑道。
从先皇宠妃到如今的太后,孙太后见多了芸娘这样的女人,装柔弱装可怜,博取别人的同情然后踩着别人上位。
到了如今这年纪,孙太后本是不想再管这些的。毕竟,芸娘再怎么样,也只是陈云翔的妃子,且身后又没有公孙芷云那样的母族,根本影响不到她什么,可是,她不该找上蓉若湘,更不该利用跟算计蓉若湘!
眯了眯眼,孙太后抬手招来崔媛,附在她耳边小声吩咐道:“你去,将哀家先前叫你准备好的东西私下里交给翡翠,告诉她……”
孙太后越说越小声,到最后,除了崔媛跟她自己,再无旁人知晓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三日后,宫中传出一件大事,公孙芷云误食红花引发血崩,不但胎儿不保,就连自己也是危在旦夕!
消息传开,朝中上下一片哗然,纷纷上书要求彻查此事。公孙慕云更是直接进宫,当面要陈云翔给公孙家一个交待。
“少将军还是先回吧,此事皇上也是愤怒不已,就是少将军不说,皇上也自会调查个清楚明白!”廖世忠淡声道。
不论公孙慕云如何说辞,态度如何强硬,陈云翔始终都不曾开口。
现下,廖世忠如是说,也算是给了公孙牧野个台阶下。
“皇上心中悲恸,臣自是感同身受,只是,此事不只关乎我公孙家,还请皇上早日找出真凶,还皇后一个公道,还我公孙家一个公道。否则,军中百万将士那里,就是臣也不好交待!”轻描淡些丢下这句,公孙慕云直接抱拳,离了雍章宫。
“砰!”久未出声的陈云翔终于有了动静,却是狠狠地砸了手边的上砚台。
好个公孙慕云,好个公孙家!
“皇上息怒。”廖世忠低呼,同时不动声色地瞥了门外一眼。
陈云翔自是知道他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怕公孙家的听见而以,可现下……就算真他公孙家知晓一切又能如何!
“摆驾凤鸣宫!”那孩子是没了,可公孙芷云还在!
此刻,整个凤鸣宫乱作一团。
宫人被押,后宫妃嫔包括蓉若湘在内通通守在这里不许离开。
而公孙芷云,因饮下的红花过量,到现下还未转醒。太医虽然说了没有大碍,可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公孙芷云确实有些不大好了。
只是,孙太后一早言明了此事不便插手,可同时也不将此事交由宗人府或者大理寺,着实让人有些莫不着头脑。
陈云翔进殿,除了蓉若湘跟孙太后,都站起来福身行礼。当着这么多人面,陈云翔自是也向孙太后见礼,而后象征性地说了句:“辛苦太后了。”
“哀家确实有些乏了,皇上既然来了,这事就交由皇上自己定夺吧,左右都是你自个儿妃子。”孙太后喜静,早就想离开了,现下见着陈云翔,自是不肯再多呆一刻。
“恭送太后。”众人又是一番见礼,而后才重新依着次序落座。
陈云翔坐在上首,冷眼扫着众人,当目光落在蓉若湘淡锁着眉头的面上时,不禁有些怔神。也不知哪儿来的错觉,他总觉着,蓉若湘似乎知道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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