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两日后的雍章宫，陈云翔面色阴沉地盯着明玉，寒声道：“你说，公孙芷云怀孕了？”
“回禀皇上，是，是的。 ”明玉瑟瑟，不明白陈云翔为何这样一副表情，这明明是天大的喜事啊。
“这事还有谁知道？”陈云翔双拳紧握，难怪，当日她会说出那样的话，他早该想到了，早该想道公孙芷云是存着这样的打算！
廖世忠不是明玉，自是明白陈云翔的意思：“此事……恐已然传遍六宫。”
“很好，不愧是朕的皇后，当真是好的很！”
公孙家手握重兵，公孙芷云这个时候有孕……公孙牧野那老匹夫，还甘心为人臣子么！
这些年，陈云翔甚少临幸后宫女子，除了心底放不下如烟，也是不想要子嗣。
他虽为皇帝，手中却无半点实权，他不想他的子嗣也如他这般，被人逼得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他的子嗣成为别人对付他的利器！
一如先前的十皇子，若不是察觉出那妖妇有心扶持于他，他也不会……
“摆驾宁寿宫！”陈云翔咬牙，公孙芷云，他既能将她扶上去，自然，也能将她拉下来！
宁寿宫。
当陈云翔到的时候，才发现蓉若湘竟然也在这里，不由回头瞪了廖世忠一眼，责怪他没有提前提醒自己。
廖世忠暗自郁闷，心想您也没提前说要避着这位啊。再说了，这位爱在哪儿呆着，还是他一个奴才可以置喙的？
“你怎么在？”陈云翔冷着脸问道。
孙太后自持身份，又与陈云翔不对付，自然不会主动招呼他。而蓉若湘心里别扭，自然也当作没看到他一般。
无奈，陈云翔只得率先开口，冷声道：“朕与太后有要事相商，你且先回去吧。”
蓉若湘斜了他一眼，而后暗自撇嘴，说什么要事，还不就是为了公孙芷云的肚子。
虽说早在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样一天。可现下真发生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无碍，若湘不是旁人，说罢。”察觉到蓉若湘的失落，孙太后有心为她撑腰出气，想也不想地直接一口回绝了。
公孙芷云有孕，一早便派了宫人过来传信，孙太后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刚知道这事时，孙太后也是急得不行，生怕公孙家真会因此而反了，可转念一想，这才刚怀上，到生下来还有好几个月呢。
而且，现在才刚怀上，还不足三个月，正是危险的时候，这孩子能不能平安出世还很难说呢。
再者，就算这孩子安然出世，见了她也得唤她一声皇奶奶。
不论是他还是陈云翔，都不是她亲生的，谁当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心下这么想着，孙太后看向蓉若湘的眼神，越发地和善了。
“公孙芷云……”见孙太后阻拦，而蓉若湘又确实一副不打算离开的样子，陈云翔忽然有些无奈，可也只是一瞬，便又恢复成平素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公孙芷云有孕，于国于家都是天大的事，且……这胎尤为重要，还请太后费神，对其多加照拂一二。”
语落，陈云翔特意睨了蓉若湘一眼，暗自希望她不会因此而误会，甚至怨恨自己。
孙太后挑眉，也随着陈云翔的目光别有深意地眺了蓉若湘一眼。
陈云翔的意思，她自是听明白了，公孙芷云这胎，留不得。
不只是这话里的意思，就是陈云翔眼神里的意思，她也看明白了。她怎么都想不到，陈云翔竟真会对蓉若湘上心。
“若湘，此事你怎么看？”孙太后眯眼，陈云翔越是避忌，她便越是要将这事挑明。
早在蓉若湘进宫时，她便看出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心底也对陈云翔上心了。
她欠她的，已经够多了。
所以，即便有些不愿意，可蓉若湘真的看上了，怎么着孙太后都会想办法成全她。
“我能有什么看法？”蓉若湘心下烦闷，“但凭太后做主就是。”
说着，直接甩着帕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路上，蓉若湘没再说一句话，回到长春宫更是直接将自己关进了房间，任凭小遥等人怎么叫门也不应声。
“这可怎生是好？”连翘急的不行，生怕蓉若湘闷在里边想不开，“要不，咱去把皇上请来？”
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皇贵妃既是因为皇上而不开心，请他来哄哄，总是不会错的吧？
越想，连翘越觉得自己出了个好主意，转身就准备真的去寻陈云翔，却不想被小遥一把抓住：“别去。”
小遥摇了摇头，尽管陈云翔看起来是对蓉若湘好了不少，可她却始终记得，当初在烟花阁时，他是怎样的凶残！
“发生何事了？”陈云翔一进殿，便见蓉若湘的宫女都围在那，口中还提及自己，不由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就知道，那个看起来精明无比的女人，又想叉了。
蓉若湘从宁寿宫离开后不久，陈云翔也跟着离开了，本来是打算直接回雍章宫，可心下总有些不放心，这才转道来了长春宫。
“退下。”陈云翔暗叹，冷着脸喝退众人，然后朝屋里的蓉若湘吼了一句，“朕进来了。”
跟着，直接一脚将房门踹开了。
房内，蓉若湘躲避不及，被溅起来的木屑打到额头，瞬间就划出道口子。
虽然细小，可向来不能忍疼的蓉若湘还疼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这么笨，都提醒你让开了。”陈云翔皱眉，冰冷地语气充满鄙夷。
“换你来试试！”蓉若湘咬牙，前后不过一瞬，当她是神仙啊。
陈云翔闻言挑眉，表情虽然仍旧很冷，可手中的动作却是轻柔了不少。
忽然间，蓉若湘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就这么平静了下来。
“别动。”交待了一声，陈云翔熟练地从妆台里翻出药膏，替蓉若湘抹上，而后也不撒手，就这么捧着她脸，定定地望着。
“噗哧。”
寝殿里的气氛，外边却忽的响起一声哧笑，却是小遥不放心蓉若湘，拉着连翘一起躲着窗户底下偷窥。而这笑声，正是连翘实在忍不住了发出来的。
“奴婢告退。”缩了缩头，连翘立刻拉着小遥逃之夭夭，同时还不忘朝小遥显摆，“你看吧，我就说皇上一定有办法把娘娘哄开心了。”
小遥没有吱声，只是暗自想着，小姐明明又受伤了……
寝殿内，被连翘这么一闹，不只是蓉若湘，就连陈云翔都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那个，公孙芷云的事，你别放在心上。”
陈云翔本是想解释，可转念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对蓉若湘，他虽确是存了利用的心思，可也待她也确是不同的。他以为，既已利用了她，就没必要再将她卷进这样的事情中来。
“哦。”蓉若湘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心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状，陈云翔不由挑眉，可到底没再多言，只是沉声吐出一句：“公孙芷云到底皇后，她若生下孩子，若是个公主还罢，若是个皇子，一出生便是中宫嫡子，自是非凡。”
他相信，后面的，即使他不说，她也一定能够明白。
果然，蓉若湘在听了这话之后，只是一瞬，便明白了过来。
“我没事。”蓉若湘扯了扯嘴角，心底渐渐有些懂了，陈云翔之所以会有这般暴虐而又无常的性子，怕都是被这些人给逼得吧？
身为皇帝，不但享受不了半分皇帝应有的权利，反而还得时时防着旁人，甚至连至亲的人都不能放心的信任，这也是陈云翔，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被逼疯了吧？
“你若有事，便去忙吧，不用天天来我这里，我有芸娘陪着，不差你一个。”蓉若湘敛神，而后故意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以示自己真的没事。
至于先前……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矫情了。
只是，蓉若湘没有注意到的是，在听到芸娘的名字时，陈云翔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
……
潼关，刚刚再次击退蛮夷族人来犯的公孙牧野站在城墙上，望着关内绵延千里的土地，久久不能言语。
皇天没有负他，终于，公孙芷云有孕了。
隐忍了几十年，终于，他看到希望了。
公孙一脉，权倾朝野。人人都当他是权臣，人人都因他手中的兵权而忌惮于他。甚至，连孙太后那个老妖妇都以为，他拥兵自重，是为了趁机夺权，乃至……谋反。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要夺的，原本就是属于他公孙家自己的？
又有谁记得，这大鲁的天下，原本是姓公孙的？
“将军，少将军随信还送了个消息来。宫中的璃妃殁了，少将军问您，接下来是否还要再安排人顶替璃妃。”传信的心腹低声问道。
“不必。”公孙牧野眯眼，他的确是存了扶持皇子，而后挟天子另天下的念头，否则，也不会不断地往宫里塞人了。
只是，既然公孙芷云已然有孕，以后也就不必再这么做了。
毕竟，公孙芷云是他的女儿，公孙芷云所生的孩子，才是正宗的公孙氏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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