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眼惊慌的看他,却是目视他走到窗边拉开一半的纱帘,任月色光辉泄满一地。
一言不发,两个人都是无声无无息,任凭这寂静都被月光渲染。
林宝笙觉得,大着肚子还是挺好的,以前她紧张,她害怕都是无所适从,手脚不知道放在哪里。
现在,她能双手合抱住自己的大肚子,然后去揪肚子下的衣摆。
“我极少去要求你做什么,因为我知道你有分寸,有自己的认知,是我看错了,你就是一个好坏不知的孩子,女儿都比你听话。”
“阿卿……”
“你要是这么自己有主意,以后就什么都不用听我的,你愿意做什么做什么,我不是这一家之主。”
“阿卿,你不要这样说,很伤感情的。”
林宝笙挪动细碎的步子从书桌转去走到男人的背后,距离他有三步远,然后伸出手去拉男人的手,语气娇柔又无奈。
对于老男人这样明显听得出来的气话,林宝笙向来无奈,她生不起气来,性格所致,她和男人吵不起来。
而她又不是会生闷气,冷战。
有什么事情,当时解决,当时处理明白,以免日后两人的感情之间就因为没说清楚而生出嫌隙。
她很清醒冷静,也很理智,但她就只是一个小女人,说出来的话不硬还是很软。
“阿卿,有什么话我们说明白,你不要冷冷淡淡的不理人,你不说,我怎知你如何想的?”
男人听了最后一句话蓦然转过身来,动静有点大,“我以为,我们之间不需要语言就能心意相通。”
林宝笙小声嘀咕:“那人长嘴巴还有什么用……”
黎晏卿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林宝笙止住了嘴巴,不敢再有议论。
他站在落地窗边,轻薄的纱帘被他拉开半边,有朦胧的月色透进来,萦绕在他身边。
台灯的光晕无法覆到他的身上,他隐藏在清冷的黑暗中,阴沉肃杀,仿佛黑暗中的神,那样的让她心动又敬畏。
林宝笙看了一眼,然后又一眼,偷偷的,挑起眼皮又落下,快速的几次,好像一只小女贼。
老男人现在好可怕,好像下一秒就会挽起袖子揍她一顿。
拖着肚子挪动着步子往后,话要好好说,但也不能挨揍。
虽然她知道老男人是没有胆子家暴的,她肚子里还有两个护身符。
看大肚子的小女人这样的小心翼翼怕惹怒他,黎晏卿的脾气有也没有。
就是这样,每次他想生气,最后都是无气可生,小女人就像一团绵软甜甜的棉花糖,能化解所有的愤怒不愉快。
但这一次不同,那样的一个危险份子她都能带着女儿谈笑风生,毫无防备,他再不敲响警钟,给她个深刻的教训,她是不会长记性的。
冷言冷语,眼神犀利,“你说你不懂我的意思,好,我现在明明白白的跟你说清楚,以后也是,什么我都会说明白,你记住就好。”
皱眉委屈的看着男人,软软的喊:“阿卿……”
无视她的哀求示软,他冷硬的语气不减分毫,“我没有跟你很细的说过段泽西,是因为我认为从那次以后,你们不会再有任何的接触,但是我错了,人常言不散的就是阴魂。”
“那是阴魂不散……”
黎晏卿决定,他有必要与夫人借着深夜的宁静促膝长谈一次,让夫人对他的过去未来都了解透彻。
倒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林宝笙听的一脑袋问号,这怎么还跟Victor联系在一起了?
更何况Victor与他是亲兄弟,尽管她再一次觉得两个人并没有亲兄弟的感觉。
看着男人在月色下的侧脸,林宝笙隐约感觉到,她接下来听到的,有可能会是黎家的一个惊天秘密,而且还不是一个怎么好的秘密。
其实有关段泽西与黎家的关系,在香港并不算什么秘密。
上至特区行政长官,下至大街小巷的老妪老豆,无人不知道一点,这黎家的长子姓了外姓是怎么一回事。
只是对于林宝笙来说,这是她不知道的一个港城大家族秘闻,但她已经是黎家承认的媳妇,有资格知道这些。
在她疑惑又期待的注视下,男人缓缓的开口,将他出生到现在三十多年的时光中的所有,娓娓道来。
到如今这个时候,他想讲出来,已经就是像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只不过放在他眼前的这一次,无法当做是别人的。
“那一次我说过,段泽西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但很显然,我与他的这个兄弟与一般人家的亲兄弟不同。”
“我母亲十八岁的时候跟了我父亲,那时候我父亲已经有妻子,就是段泽西的母亲段梦筱,直到后来我出生,我母亲在我父亲身边还只是情/人的身份。”
黎晏卿每次想到他的父母,就会想到那些,他亲眼见证过或是听别人说到的父母之间的爱情。
他的三观很正,知道给有妇之夫做情/人是违反/社会道德伦理,他小的时候不懂,等他长到什么都知道的年纪,她母亲的身份依然还是情/人。
而他,也同样的背着私生子的恶名。
黎钰那时只有特定的日子会到小洋楼看他和母亲,外界的形势所迫,黎钰要做戏给很多对他虎视眈眈的人看,来保护他们母子。
可小时候的黎晏卿并不理解甚至有点厌恶,但他所有的心思都被掩藏在心底,他本就是内向的性格,这些没办法说出来的话,更是跟谁都不能说。
“我十八岁的时候段泽西的生母跳海自杀,几乎是那边段梦筱一死,我父亲就扶了我母亲做正室。”
林宝笙听到跳海自杀的时候,就知道,事情的转折要来了。
果然,男人的眉头锁住,刚毅流畅的下颌绷紧,这段回忆对他来说,是相当不好的。
“段泽西长我两岁,与我同父异母,但自我四岁的时候与他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我这个弟弟充满了很深的兄弟之间的感情,他懂事的早,六岁时已经知道他的父亲不顾他母亲公然在外面包/养情/人,他母亲也是恨毒了我和我母亲的存在,但他却一点都不讨厌我们,相反在没有见到我的时候,还很期待他的弟弟是如何。”
长大后黎晏卿能明白段泽西当时为什么会期待他这个弟弟。
沉重而有些畸形的母爱,自出生就不受亲生父亲的待见,如影随形的孤独与枯寂让他十分渴望有一份温暖。
只要有这一份的温暖,哪怕是他这个争夺他的父爱,争夺他家庭的弟弟,他也十分渴望。
“自那以后,段泽西就经常到我母亲这边,甚至是长住,我和他还有二哥的关系当时最好,本以为能一直这样下去,但到我十八岁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那时段泽西和二哥一同在部队历练,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还有半年,两人就能回来,但就在这最后半年,段梦筱跳海自杀,后来我才知道,段梦筱是我父亲逼死的。”
这个后来也是最近,当初段梦筱对他们母子的所作所为让他一度恨透了这个女人,他不知道,明明也是一个母亲,为什么能对他一个孩子还有同为是母亲的白姝眉下那样狠的手。
但段梦筱死后,他好像也能理解,毕竟他们都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是合/情合理。
“我父亲是被段家逼着娶的段梦筱,从他遇见我母亲那一刻开始,他就预谋着要与段梦筱分开,不过非但没有成功,还让段梦筱有了孩子,直到后来段梦筱想要我的命,让我父亲起了杀心。”
直到他看到了那些风花雪月的情情/爱爱,虽然他不曾去经历去体会,但他也明白父母之间的爱情。
有些时候爱情的到来让人猝不及防,勇敢无畏的人选择蔑视世俗,不惧怕道德的限制,大胆的追求。
而有些人胆小懦弱,脑中亘古不变的正派思想约束着自己,敢爱却不敢在一起。
旁观者无法去评判到底是对还是错,无法去谴责逾越无视道德底线的人,也无法去赞扬守住最后那一份坚持的人。
因为没有身在其中,不明白这个中滋味,也因为最没有道理可讲的就是爱情。
“段梦筱的死直接导致了段泽西与我与黎家的决裂,他一直都对我父亲怨念深重,毕竟都是他亲生的孩子,但事实如此,我在天上摘星捧月,他在地狱备受煎熬。”
黎晏卿决定还是把一些的事情隐去,到底是太罪恶,太难堪,他怕吓到小女人。
“段泽西接到生母自杀的消息后就从部队离开直接回了段家,段家一脉单传的段泽西的舅舅十几年前就去世,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所以段泽西的外祖父就按照培养段家接班人一样培养他,他回去后不到半年,就对我父亲展开了疯狂的报复,也是那一次,香港所有人才发现,原来造船巨鳄段家的实力足可以与香江皇帝的黎家相媲美,只是外界再惊叹段家深藏不露,那一次段泽西也并没有赢,蛰伏多年只为击垮的段家,最后被我父亲一击毙命,但我父亲也因此在床上躺了三年,险些与我们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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