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夫人的身边,大掌握住悬在半空的小手,给人带进自己的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女儿这样的情况只是暂时的,经过治疗一定会好……”
“女儿为什么会怕我?”
林宝笙抓住男人的胳膊,很用力,她的情绪在翻滚,但她在压着不爆发出来。 %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我说,但你……”
“我能承受的住。”她声音变得坚硬,其实心中早已有答案。
“好。”男人扶住她的胳膊,想了几秒的时间,才开口:
“女儿被绑架的时候受到了刺激,看到鲜血就会恐惧害怕,而你昏迷中流产就是女儿发现的,所以……”
“所以女儿看到我会有这种反应?”
“阿笙……”
“女儿会害怕鲜血……是不是因为程嫣?”
林宝笙双手抓住男人的胳膊,她现在腿在发抖,很软,如果没有一个支撑,她会摔倒在地上。
女儿害怕她,女儿竟然害怕的会躲开她。
这个意识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严严实实的裹住了她。
她感觉身体中的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她现在的心情难以形容,想哭又没有眼泪,害怕又不知道要怕什么,她就像是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块浮木,迫切的需要抓住一个东西来让她稍微的有点安全感。
“是。”
虽然夫人问的简单,但深知一切的黎晏卿知道夫人的意思。
秦淮安与他说有程嫣参与绑架小葡萄被阿笙当场认了出来,还对她施暴,后来单寒调查出来的全部的也显示,程嫣是绑架小葡萄,伤害阿笙的主谋。
他倒是没有料到,黄世仁的情、妇会和他儿子黄友德搅合在一起,还联合黄友德女朋友去算计他的女儿和夫人。
真是一个奇怪又讽刺的组合。
黎晏卿觉得,他这次真的不用再顾念什么往日父亲那一辈的情谊,他要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吧,不止是黎家需要更换腐败有异心的血液,注入新鲜且忠心的新血,整个香港的局势也要重新洗牌。
心中暗自下了狠绝的决定,这一次他绝不手下留情。
林宝笙其实是非常清楚是谁把她女儿害成这个样子的。
唐韵要杀她,程嫣要对她的女儿不利,在那海边的废弃工厂里,是唐韵告诉她的,程嫣对她的女儿非常‘喜欢’。
可她又这样一问,不过是为了狠下心来,让自己也变成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不需要对伤害她们母女的人有仁慈之心,那些喂狗也不会给她们。
死死的掐着男人遒劲的手臂,林宝笙仰头与男人对视,大眼圆睁,目眦欲裂,晶莹的水光蓄满了眼中,她一字一句,狠绝凄厉;
“阿卿,唐韵是怎么死,我也要程嫣是怎么死的……不,不能让她死的太轻松……阿卿,绝对不能放过程嫣!”
最后一句话林宝笙狠狠的嘶吼出来,房间里有很多人,有黎晏卿的父母,他的发小,还有朋友和医生,秦淮安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完整这一句话。
狠戾中充满着一个母亲的绝望和无奈,让人闻之心酸难过。
并没有人觉得林宝笙说出这样要人死的话,有多么的不舒服多么的不喜欢。
也没人觉得她是一个任性妄为,拿人命当野草的坏女人。
没做过母亲的人或许只会单单觉得对小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很残忍,但并不觉得就应该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是一个母亲,去看待这件事,能残忍到对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根本就不配称为一个人,肯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活着就是一个祸害。
别说给个机会悔改之类的话,程嫣那种丧尽天良,不知悔改,心中就没有一点善良,没有一点人性的女人,你跟她说悔改,就像是在跟她说笑话。
虽然林宝笙现在的情绪有些偏激,但不死,程嫣也必须为她的行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而黎晏卿要给程嫣的这个代价,让程嫣感觉还不如自己死了的痛快。
秦淮安推门进来无人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和视线全部都集中在濒临崩溃的林宝笙身上。
这个打击对林宝笙来说,真的有点太大。
女儿是她一个人千辛万苦的生下来,母女俩又在国外相依为命那么些年,可能平时的表现不明显,但在林宝笙心中,女儿就像是她的心脏,没了就活不下去。
如今,她的心脏害怕她,不要她了,你说她还有命活下去吗?
怕吓到女儿,林宝笙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连悲伤都是小心翼翼的。
这样的林宝笙对秦淮安来说,陌生又让人心悸动。
印象中的小笙,小弟妹,都是温温柔柔,灵动活泼的,而现在的,却让他心生怜惜,想要不计一切的去满足她的愿望。
不就是杀个人,唐韵他都能不眨眼的一枪打死,一个程嫣,还不是分分钟的灭了没商量。
不只有唐韵和程嫣两个人,就连把小葡萄绑架送给这两个女人的段泽西,他也一并解决没有问题。
林宝笙还有什么希望和要求都可以讲出来,他能做到的,一定都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完美的处理。
只要,别再伤心,别再哭泣,别再这样的绝望。
杂草一样瞬间在心中长出来的念头把秦淮安自己吓了一跳。
他心惊的看着默默流泪不止的女人,却在想自己怎么会对林宝笙有这样的想法,怎么会想到这些只要不难过他做什么都可以的想法。
他是……疯了吗?
那可是发小的妻子啊,就算要做也轮不到他。
不管他会怎样做,有这种想法就是错的,因为林宝笙不是别的女人,是他挚友,是他哥们的女人。
摇了摇头,企图赶走脑中心中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秦淮安却发现,这些好像是长在了他的脑中一样,根本就不能完全干净的给赶走。
他有些懊恼,但现在显然不是他跟自己做斗争的时候,他来,一方面是想看看林宝笙,一方面还带来很重要的消息。
暂时先压住心底疯狂的想法,秦淮安走到所有人的面前。
他这次要找的是黎钰。
消息是在香港那边得到,与黎家有很大的关系。
未退下去的老家主还在,而且这次他带了私人的想法,他觉得应该和黎钰说明。
黎晏卿只注意的是自己的夫人与女儿,并没有发觉秦淮安的到来,还是黎钰与秦淮安打招呼。
“淮安。”
黎钰喊他,用眼神询问他有什么事情。
秦淮安也尊敬的喊一声:“黎伯父。”然后说:“我有些事情是需要跟您说,您方便跟我出来一下吗?”
“嗯,我们出去说吧。”
秦淮安点头先转身往外走,黎钰交代妻子:“看好了孙女,也看着点儿媳,有什么处理不好的就去找我。”
“嗯,我知道。”
怎么也是一家之主,没有他在的时候儿子说的算,有他在的时候,他不是随便说说,什么事还得找他才管用。
多吃几十年的盐,多走几十年的路,他早已成精。
出了病房,秦淮安在门口等他。
“找个地方谈吧。”
“是,伯父。”
到现在,黎钰对这次段泽西搞出来的绑架事件算是了解的透彻。
开始,黎晏卿怕他知道事实接受不了,所以总有意无意的瞒着,单寒跟他老板一条心也不听老板他爹的话,都不跟他说实情。
但其实他看得清楚,心里早已如明镜一般,只不过人老了以后对自己有所怀疑,总喜欢在听别人说一遍来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和所想。
儿子不告诉他,他也不太敢去烦扰明显精神不算太好的儿子,黎钰就把主意打到了儿子的发小秦淮安身上。
毕竟是长辈,碍于他的威严和对他的敬重,秦淮安就是想瞒着,也不好说出伯父您就安心养病不要参与这样的话来。
所以秦淮安就把他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给了黎钰,包括现在他一有点什么消息,也会准时汇报给黎钰。
所以黎钰清楚,这次的事是段泽西干的,程家的老丫头程嫣也参与在其中。
段泽西暂且不提,他的亲儿子,就算十几年前他把这个大儿子赶出了家门,但血缘关系无法更改,也无法否认是一家人。
黎钰觉得棘手的是程家。
在香港,虽然是黎家一家独大,但黎家下面的分支众多,程家就是其中一个,却也不算是黎家的人。
程家是黎家的表亲,不算很亲的那种,姓氏不同,关系自然也不行,到了黎钰这一代,已经出了五服没有血缘关系。
但当年黎钰坐到黎家家主的位置,却是有程嫣父亲程万山的帮助在其中。
道上的人都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也都信奉睚眦必报,你伤我一分,我还你十分。
当年之恩不可不提,今日之仇又无法忽略。
黎钰现在也很纠结,到底怎样对待程家会更好一些。
毕竟刚才在屋里,他看儿子与儿媳的态度,无一不是整死程嫣,整垮程家的意思。
伤害到了他的小孙女和儿媳,他的意思也是不放过程嫣,但又碍于程嫣的父亲,也挺让人愁的。
秦淮安看黎钰面有愁容,知道他是为什么而愁。
恩情当还,但如果是一个很早就叛变的人呢,他相信黎钰什么都知道,但还需要他说出来加把火。
“伯父,香港那边有消息来了。”
“嗯,程家现在都有什么动作。”
面对面而坐的伯侄二人都心里清楚,程嫣在内地,在黎晏卿的地盘香城上干了这么一件大事,程家家主程万山是不会不知道的。
虽然这些年程万山旧疾复发,已经难以下地,但程嫣是程家最小,也是最宝贝的女儿,他们不相信程万山会放任女儿一点都不关注的。
但是现在的程家,安静的和平常一样,低调没有什么动静,程嫣也不知道逃到什么地方去。
看程家这个态度,是不想出来说明负责一下吗?
“伯父,我在香港的人查到,最近三个月,程家暗中都有异动。”
“他们想干什么?”黎钰拿起面前的云雾茶喝了一口问。
秦淮安笔挺的军人坐姿在长辈面前,沉思片刻,组织好了语言才开口:“伯父,十二年前的那次,程家就有参与其中,段泽西的外祖承诺过程万山,一旦事成,他就会把新界港口的管理权交给他,再者说,如果那一次黎家垮台,除了新界那些港口的管理权,程家想分什么分不到;程万山早就想脱离黎家,那一次意外,段泽西的外祖去世,程万山虽然没有全部得到管理权,但已经是相信了段家,为段泽西卖命,程家早已反水,伯父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十二年前,秦淮安还没有如今的势力,但他的父亲参与其中,就像今日他帮助黎晏卿一样,帮助黎钰。
知道日后儿子同黎家的少爷关系不会比他们这一辈的差,秦父是把这中间他知道的全部告诉了儿子秦淮安。
黎钰也知道秦淮安与自己儿子的关系,所以他把秦淮安也当做一半的儿子来对待。
“我知道,香港就那么点的地方,就那么些不安分老实的人,只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我虽身体老,可心不老,谁都别想在我的眼皮子低下搞小动作。”
转头看向玻璃窗外的车水马龙,高楼向下,都成了小蚂蚁,小盒子,一点一点的,一条条黑色的细线。
到底是年纪大了,就坐在这里说了这么一会儿的话,黎钰就感觉自己疲累乏力,隐隐有些要坐不住的架势。
自从他到香城来找儿子,不管大事小事就是一天都没有断过,最先开始是为了儿子的终身大事,是喜事是让人高兴的事,他还能跟着参与,热闹热闹。
而现在,他已经很想回香港或是国外,远离是非。
力不从心的感觉很明显,但段泽西这回卷土重来,黎钰也深知,就是冲着他来的。
害死段家三人,又将段泽西从黎家扫地出门,段泽西蛰伏这么久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他偿命吧。
他自己做下的债,怎么能撒手不管扔给儿子去替他换。
秦淮安见黎钰陷入深思,也不打扰,看着再年轻的男人,也已经是古稀之年,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上一辈的都不要参与进来。
就凭他们的能力去解决,去做个了断。
给他们的下一代一个干净简单的环境,再不用纠缠这些旧恩怨中。
心中有他的想法,他想了想,等黎钰回过神后,要说出来劝一下老人。
“黎伯,现在是多事之秋,段泽西卯足了劲在这一次上,短时间他是不可能放弃的,而且这些事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解决的了,所以我想,您和伯娘还有小笙和小侄女都回香港或是去瑞士,香港是黎家的地盘没人敢大动作的作死,瑞士有我的势力盘踞,也是安全系数很高,段泽西现在针对的已经不是您了,他要整垮的是阿晏是整个黎家,你们是阿晏最亲的人,在他身边,他难免会有保护不到的地方,如果再被段泽西得手一次,对他来讲,分身乏术,危险至极。”
秦淮安是从自己发小的角度考虑的问题,要为发小面面俱到的把危险和可能都想好。
“可是段泽西恨的人是我,是我让段家一脉人丁凋零,把他赶出黎家,也是我告诉的他,如果他不是命大,早在三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我掐死在襁褓中。”
秦淮安皱眉,心想老爷子还真是个耿直的Boy,这种想掐死人家在襁褓中的事情都会拿出来说,也难怪段泽西想报仇都想魔怔了。
自己的亲爹要掐死自己,还害自己母家凄惨,搁谁身上不疯都是不符合常规。
“您都古稀之年了,就算有心参与其中,也无力去阻止,去解决什么,不如就让阿晏去把所有的恩怨都做个了结,他还有我们这一票的兄弟,他也有他的想法。”
“他是什么想法?”
儿子一直都是有想法的他是知道,从小就能看得出来,上大学去学什么中文系也从不说要继承他的家业还是什么,但作为父亲,他尊重的儿子的决定,也不会去问什么,给儿子最自在的空间和时间。
所以黎钰好奇,文弱书生一样的儿子,会对整个香港又怎么样的大抱负,大指点。
“阿晏早就想给现在的香港换换血,那些废弃的,陈旧的,不忠的血液,继续留下只会阻碍发展,他十几年如一日的在内地发展,其实是要有朝一日重回香港大刀阔斧的革新换代。”
其实阿晏最后还跟他说了一句话,秦淮安觉得还是不要与黎钰说的好。
黎晏卿与秦淮安说他的抱负,说他的宏图大志的时候,那还是他才到香城不久。
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心却早已成熟,对未来他有自己的看法和打算。
来香城有无奈,也有他新的期盼,十几年的苦心经营,算不上卧薪尝胆,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最盼望有朝一日回到香港,不用家族的势力,就能让整个香江重新洗牌,建立起一片清明的盛世。
将黑洗白,是黎晏卿最大的心愿。
黑代表着什么,代表着杀戮,鲜血,买卖,所有一切不好的,阴暗的事物,许多人为此丧命,不甘心的在黑暗中生存。
他的父亲一生都在洪门中身不由己,他不想自己也一生被困在其中。
他对秦淮安说过很多次,他不甘心是第二个他的父亲,但又逃不出命运的安排,那么他该怎么办?
既然挣不脱枷锁,那就让自己在枷锁中活的更好一点,然后逐渐的让自己活得并不像在一个枷锁中。
能做的也仅仅只是这些。
秦淮安不把发小的这句话说给黎钰听,都是一个老人了,知道儿子这样的想法,晚年可能都要在自责中度过,尽管黎钰从来也都是觉得自己对不起儿子。
但自己的感觉和与儿子说出来,又是不一样的。
“黎伯,你就放手一次,让阿晏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一辈子了,你再担心阿晏,也不能跟着阿晏走完一生,他是您的儿子,您还不信他?”
“不是相不相信的……”黎钰叹了一息,觉得他再说什么都很苍白无力,只好妥协,“我相信阿晏会做好,也相信你们能做好,我同意,我会带着家人回到瑞士。”
算是安度晚年,不在参与这些恩怨,与他有牵扯的都已经死了,没死的在他心中也就是一个死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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