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和煦,晴空万里,繁花竞放,姹紫嫣红,满园遍地的牡丹竞相绽放,夺人眼目,色彩斑斓,争奇斗艳,红似丹火,黄似金石,粉似霞光,白似冰雪……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精描细画的卷轴。 迎风摇曳万紫千红花朵,重重叠叠垂落匝地花瓣,五彩缤纷缭乱眼眸花色,有姚黄魏紫赵粉豆绿蓝田玉……
“那株是什么?”
今琬瞧了一株深紫发黑层叠花瓣约有数百片的牡丹随口问道,她是三房的嫡女,今年才七八岁,瘦弱清秀,一袭粉缎绣樱花襦裙,到衬出几分可爱
“……那是魏紫……”
今夕顺眼望去,一时口快答道。
“七妹妹倒是见多识广,一眼就辨出哪个是魏紫哪个是赵紫”,今溦微眯着眼看了她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她是霂府的五小姐,因是三房庶长女,一向自视甚高。
“阕府牡丹年年好景致,只怕等会还有诗会,还是赶紧往园子里去。”
今绣轻声笑道,与今夕同年,不过大四五月,一双含着盈盈秋水杏眼微微往上挑,妍丽秀雅,说话轻声慢语,处事沉稳,倒是有几分世家闺秀风范,平常今琬和她最是亲近,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果然,还未走到园子,阕府就已经打发丫鬟来请众位小姐去园里,赏花办诗会了。
繁花似锦的庭园里已经摆上了各类鲜果,以及珑缠桃条、酥胡桃、缠枣圈,雕花笋、蜜冬瓜等等干果子,还有栗糕、镜面糕、拍花糕、糖蜜糕等各式点心。
一时间花团锦簇,嘘寒问暖,迎来送往,阕府几位姐儿自是忙得脚不沾地儿。
在花红柳绿园里一座风景亭中,早已摆好各式花笺,磨了清墨,只待众人动笔书写。
众世家书香的小姐们轮流写诗品评,至于谁能拔得头筹,哪几又不分伯仲,谁又在蒙混过关,喧哗争议不断,一时谁又打翻茶盏了或是挤着谁了,比这暖春的蜂蝶还要热闹
也有写完后就三三两两去赏景的,渐渐一个个小圈子就慢慢浮现出来。
喜斗诗品诗的多是世家嫡女们,只见今绣一派沉稳随和,倒不像在府里时谨慎少语,似乎不仅没受嫡小姐们排斥,反而很快就得到众人青睐,谈笑风生起来,今琬在一旁浅笑轻语,不时说上两句,气氛很是融洽。
今溦虽是长姐,但是她似乎很乐意呆在庶女圈里,一起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一会说哪儿胭脂水粉好,一会说哪儿又到了新的衣裳式样。
今夕略微瞧了会儿,便挪开视线,看到远处已有人在放风筝就走了过去
经过今溦一行人身旁时,陌府的庶出七小姐忽然笑道,“她也是你府里出来的?”
“她一直在府外养着,最近才刚从乡下接回府里……”
“难怪道了瞧着眼生得很,还想说什么时候你们府里又多了个姐儿,只是那头上的玉簪式样也忒老旧了”淮府的庶出十小姐笑道。
“就说嘛一股子小家子气,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哪里像你们府出的姑娘!”
今溦也跟着在一旁讽笑不断。
今夕一旁听了,虽不甚在意,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她是府外养的,是庶出这些都没有错,可今溦不也是庶出,以后还不照样拿捏在三夫人手心里,谁能比谁高贵?
春风拂面,繁花似锦,柳絮轻扬,天高云淡,风筝越放越远,今夕望着澄澈碧蓝天际心里轻舒一口气,阵阵轻风夹杂着花朵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心里想道这次该有些不同了吧。
风和日丽晴空下,落英缤纷花丛旁,今夕走到一道蓝衫身影旁一起望着渐飞渐远风筝,
“那风筝是只凰鸟嘛,真是精巧别致……”今夕笑道。
“妹妹如何没去品诗……”,那蓝衫身影转过身来问道,原来是魏府三小姐,记得才入阕府时,今溦就暗指了她说魏府二房老爷在都城办事时出了差错,让今夕别犯糊涂闹笑话。
可是今夕依稀记得魏府并未被抄检,魏腈后来似乎还成了国公夫人。
“……实是诗才有限”。今夕一脸坦然说道。
“没想到妹妹也是被那股子酸气儿熏来了的……”,魏腈不由大声笑道。
“姐姐倒是个直率的,”今夕捂嘴笑道,
“妹妹也不似你府上五小姐的忸怩之态”,魏腈揶揄道。
今夕这边正说说笑笑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断断续续争吵声。
“你以为你是谁……庶出的姐儿……你以为你能做得了主……”
“……说什么名门闺秀,连那泼皮破落户都不如……”
……
然后是“砰”的落水声,以及一阵呼天抢地地呼救声,今夕与魏腈二人对视了一眼,今夕立时就要朝着湖边方向去,却被一把拉住了,魏腈朝她使了个眼神悄悄摇了摇头。
等到众人赶到时,今夕只见嬷嬷仆妇们已经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了竹轿上,盖着披风瞧不清楚,忽然从人群里面急急匆匆挤出来一人影,哭着向着竹轿那人一下扑了过来。
“小姐,小姐……你有没有事呀?这可如何是好……”
那丫鬟哭得声嘶力竭,一声声真真切切。
好些人都眼睛一红,年幼的更是吓得脸色苍白了,今琬忍不住连牙齿都打战了,一双眼里蓄起了雾水望向今绣,今绣连忙好一顿安抚。
很快,阕府的管事嬷嬷就将人遣走,又将众世家姐儿请去上房。
一路上众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今夕隐约听到刚才落水的是阕府庶出四小姐,说是被个寒门下士救起的,今夕不禁张大了嘴,脑子里想起一些往事,难道会是那人……
“好了!”阕府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失足落水?竟然让府里的姑娘落了水,那一群伺候丫鬟干什么吃的?别以为我人老糊涂了,……”
阕府大夫人显然镇定很多,一个庶出的丫头而已,只是没想到老夫人会发这么大的火儿。
“妹妹不是与魏腈在湖边放风筝,可瞧见什么?”今溦忽然看着今夕道。
虽然声音不大,却还是让屋里众人的眼光一时间瞧向今夕与魏腈。
魏腈冷冷瞧了今溦一眼,才说道:“霂七姐儿与我只是在草地放风筝,与湖边还隔了一座桃花林”,轻描淡写就将一切别了个清楚。
今夕心里轻舒一口气,不由暗道今溦真是不放过任何让她难堪的机会。
在屋里陷入可怕的沉寂时,大夫人沉吟一会儿,问道:“你四妹妹怎么会突然就掉进了湖里?当时她身边没有人么?”
“我当时在和陌芋说话,突然听到四妹惊叫一声掉下湖里。”阕二姐儿一边努力回想一边道,“那时走在四妹妹的后面,像是五妹妹……”
“怎么可能是我”阕五姐儿惊叫一声,声音尖利的喊道:“我是走在后面,可是我也在和淮府的姐儿说话,那会儿那么多人,谁知道是谁啊,”
就在屋里再次陷入沉寂时,一个颤颤地声音轻轻说道:“湖边青苔石滑,是四姐自个儿不小心滑落湖里的……”众人顺声看去,阕六姐儿一幅吓坏了的模样儿。
沉闷的屋里众人一时都舒了口气,脸上神情也好了许多,今夕心里不由笑出声来。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就是一本糊涂账,真要是查清楚了,不过是阕府姐妹阋墙,或是世家姐儿之间互相倾轧,而这些都不是其他人想见到的。
马车“哒哒”往回走,与来时一脸的开怀,今琬与今绣脸色都不太好。
“听说那人是个秀才,阕四姐儿这回可是难翻身了。”今溦则是一脸幸灾乐祸
“要是府里听到消息,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出来了……”今琬小声向今绣叹道。
“这次回去少不得一翻盘问。”今绣也皱眉道:“近来是别想出来……”
今溦似乎也被她们的情绪所感染,但旋即又讽笑道:“这又有什么,反正祖母早晚会知道的,其实妹妹是课业没完成好,想出来躲了夫子的责备吧……”
如果没看错,今琬望向今溦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今夕心里不由笑叹道,毕竟是小孩儿还是希望多些时间玩耍的,这边今夕正在一旁隔岸观火。
却不知今绣看到她嘴角划过一丝笑,眼里也是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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