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的时候，某天傍晚时分。 某酒吧。
时间还早，酒吧里没有一个客人。姜秀雅弯着腰一边擦桌子，一边偷偷打量正在拖地的“新人”，她总感觉斜对面的那个女人有些“不自然”。
不用说，那个高高的鼻梁应该垫过，双眼皮明显是开了道缝，把自己整得跟个明星似的，却在这样一间小酒吧里做服务生，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秀雅看着“新人”的一双长腿——黑色的紧身裤更显长腿的优美曲线，秀雅眼里充满了羡慕和嫉妒。
“新人”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的个头，曲线婀娜的好身材，绝对如假包换，秀雅又看看自己不足一米六的个头——尽管穿上了增高运动鞋，似乎也总是“仰望”那个新来的女人。
姜秀雅在这间名为“寻香”的酒吧工作了五年。从开张到现在她一直在这里。
酒吧坐落某郊县的古镇景区，位于酒吧一条街，规模不大，算上老板夫妻一共才三名员工，不，现在是四名员工。
酒吧风格特色不同于一般夜店，这里没有特殊服务，属于正当经营，最大特色，就是老板夫妻的民谣和爵士演唱。
秀雅从小到大都热爱艺术，只是家里没那个条件，高中毕业后她就一直到处打工，总体来说一直在服务行业游走，岗位也都是最底层的服务员。
曾经一度，她觉得生活毫无意义。
直到五年前，她成为“寻香”酒吧的员工，她逐渐被老板夫妻的文艺气息以及生活态度所感染，她渐渐喜欢上了这份日夜颠倒的工作。
名义上是服务员，但这间酒吧很特别，老板为人特别随和，从不要求自己的员工为了迎合客人，而做自己不喜欢或者丢失尊严的事，甚至那种服务行业必须要求的微笑也不用刻意保持。
“想笑就笑吧，不想笑也别勉强，客人又不是傻子。”
老板夫妻就是这样的经营理念。从不阿谀奉承，也不会为了多卖点酒水而做一些自己不想做的事。
“开这间酒吧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别人和自己都带来快乐，所以不必勉强，自然最好，随性就好。”老板也总是这样说。
酒吧生意不算是特别好，但也不算差，总是有一些有着相同品味的客人会被店内的个性装修风格所吸引，被酒吧内的民谣和爵士乐氛围吸引，以及被自由上台歌唱的氛围所吸引。
酒吧很自由，连服务员也不是传统意义上开酒斟酒那种，客人要喝什么自己去吧台取，服务员其实只是负责收钱和打扫卫生而已，总之一切都那么自由。
秀雅今年二十四岁，她挺喜欢这种生活方式。比父母工厂职工那份呆板机械的工作好多了。
今年老板夫妻打算生孩子，来酒吧次数很少，多数时间都是秀雅一个人照料着，忙起来虽然有点累，但她打心里没有怨言。
老板妻子是个心地善良的三十岁的女人，经过五年时间的愉快相处，她把秀雅已经当作了妹妹，出于体桖和关怀的目的，半年多以前她新雇佣了一名新的女员工。
从此以后，秀雅心里却变得不痛快。
一开始并非完全出于对“新人”脸蛋和身材的妒忌，只是直觉不喜欢她，或许跟她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妖”有关吧。这种“妖”不显山不露水，而是不经意间自然流露，足以迷惑万千男人那种。
虽然相处了半年多了，由于心里的隔阂，秀雅一直都把新同事当作“新人”，或许这样才能让她这位“老员工”更有存在感吧。
秀雅的文艺气息越来越重，她对女人身上那种“妖”很过敏。
要说“新人”有多俗气，也不是，有时候还感觉挺优雅，但是一个优雅的女人怎么可能来一间小酒吧做服务员？
那只能是故作优雅，矫揉造作。
尤其是“新人”破坏这里的规矩，竟然和客人们坐一起对酒高歌，这跟陪喝酒有什么区别？
厌恶。在厌恶之心的驱使下，秀雅对“新人”没有一点好感。秀雅看着斜对面正在用心拖地的“新人”，越看越来气。
地板都拖了三次了！
——来了这么久了，还要不要那么卖力气，真当自己还是新人，简直装模作样。瞧那拖地的模样都那么“妖”，长发荡来荡去，屁股还翘得那么高，十足的狐狸精像。
秀雅把桌布扔到原木色的方桌上，冲着新人喊话：“我说李佳呀，别拖地了吧，已经很干净啦！”
“没事，最后一遍了，很快就完了。”李佳说话时的神态也很优雅，简直就像电影里扮演佣人的女一号。
“秀雅，要不你休息一会儿，我拖完地就来擦桌子。”
——讨厌！最讨厌你假惺惺叫我秀雅。每次都想对你发火，可你总是一副很热心很友善的样子，明明知道你是伪装的，可我总是无法发火，你这种女人真叫人讨厌。
“那随便你吧。”
秀雅有火发不出来，只好冷淡地说这么一说，“我出去转转……”又补充道，“我胸口有些闷。”
——我为什么要跟她解释那么多呢？直接走掉不就行了吗。我讨厌我自己。
秀雅走出酒吧，沿着古香古色的步行街沿着河走。
冬天是旅游淡季，游客远不如从前多。不过这“酒吧一条街”里有一间“慢时光”大型综合娱乐会所，它的生意却一年四季如春，特别是周末，能把附近五六十公里半径的人都吸引过来。
前方二十米水面上一座龙背形状的“岛”，就是“慢时光”，每当夜幕降临，穿着时髦的都市男女，各年龄层的都有，都会鱼贯而入。
现在这个点上，还可以看到进去的第一批人，一群着装性感，腰细腿长的美女。专职的，兼职的，各种目的的都有，而夜店只有一个目的——卖酒。这些美女就是卖酒的最佳武器。
——她怎么不在这里工作，偏偏在我们店里？那女人肯定有问题。
秀雅不喜欢这种都市气息太浓的酒池肉林，正打算快步离开。突然看见两名穿制服的警察押着一个穿着服务生衣服的男人从大门口出来。
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一定是服务生勾结不法分子在夜场里卖“药丸”一类东窗事发。
河边风大，秀雅拉了拉外套的衣领。心想还是回去吧。
转过身，刚好有两名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迎面上来，秀雅看了两人的眼神，下意识闪避。
两个男人那种眼神里仿佛有杀气，又不像是杀气，反正挺凶，一点不友善。秀雅大步往前走了两步，却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不会吧，是人的手。
“稍等一下。”
秀雅转过头，男人把手从她肩膀上放开，她一只手下意识摸了摸肩膀，露出极为反感又充满畏惧的眼神。
“怎么了？”
秀雅说话时东张西望，天还没完全黑，又看见刚才抓人的两名警察查这边走过来，心里一下有了底气，“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在那里上班？”
一名男子指着不远处的“慢时光”的霓虹招牌。两名警察也走到了跟前。
“什么呀，不是！”
不耐烦地说完这话，秀雅打算扭头就走，却看见两名穿制服的警察与这两名男子挤眉弄眼。秀雅反应过来了，这两个黑面神也是警察。
——该不会怀疑我身上藏有“药丸”吧，难不成要搜身？太专制了吧！
“哦，那没什么事了，你走吧。”一名警察说。
这倒有些出乎意料，也许是碰巧吧，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正好经过，两名警察的视线集中在了对方身上。
——男人都只喜欢这种妩媚的女人，警察也不例外，真没品味。
秀雅不禁低头看看自己——宽大的外套下，穿着一条肥大的嘻哈牛仔裤，又摸了摸另类的发型——拧成了一股股的“辫子”。
——哼！姐的文艺范儿不需要有人懂。
警察掏出手机好像在向那女人打听什么人似地。
本来秀雅没做理会，打算离开，但她隐隐听到“佳佳”两个字，她脑子里出现了那个厌恶的“新人”的面孔。
——警察会不会找她？她难道是通缉犯？瞬间竞然冒出许多假想。
秀雅朝他们走了过去，两名便衣警察立马将她拦住。
“有什么事？”语气很不友善。
“我听你们好像在说佳佳，我们酒吧里也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秀雅用手指着警察手里的手机。
夜店里很多女人都化名佳佳，警察在这一路打听，就遇到了四个。
寸头大脑袋外加啤酒肚的中年民察，把手机上关于处理过的张佳佳的特写照片递给了秀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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