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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勇刚啃了一口包子，章友光便在副驾坐上发出指令。
忙得连午饭也没时间吃，当徐天九和赫敏离开许清怀公司的时候，两人正在车内啃包子。
刘勇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拿着两个牛肉馅儿的大肉包，一边开车一边吃，唯一别扭的是他驾驶的这辆蓝色“马自达”是手动挡，右手换挡的时候，肉馅儿和油都弄到了换挡杆和脚垫上。
一旁的章友光倒是大口大口吃着叉烧馅儿的包子。
不过他内心却并不轻松，满脑子都在想妻子，然后不断对自己说，这案子一旦结束就马上去看医生。阳痿有什么大不了。怕什么。看医生而已。
然后一路跟着徐天九到了公安局门口。
再后来又跟着徐天九那辆“保时捷”轿车去了电玩城。徐天九把车驶入了路面停车场后，刘勇跟着把车也开了进去，谁知道在里面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空位。不得已把车开出了这个管理混乱的停车场。
入口和出口竟然是同一个地方。而且共同使用收费亭的一道栅栏门。另一道坏了。马自达轿车刚驶出停车场，徐天九就站在一旁，他正在观望面前的电玩城。
“离得这么近，你说他会不会发现咱们？”刘勇开车经过时说。
“深色车窗膜，外面看不见。”章友光接着调侃道，“我说咱俩可是保护他，怎么弄得跟做贼一样。”
刘勇露出挺萌的笑容。
“你还别笑，这间赌场里可不是善男信女，我们在附近赶紧把车停好吧。”章友光严肃地说。
汽车停在电玩城旁边一座KTV歌城门口的广场上。
刘勇赶紧打开事先准备好的笔记本电脑，然后打开了一个名为DMSS的移动监视软件，按下红色的接收按钮，画面在移动，抖动很厉害，还有些模糊。
“徐天九已经进去了，看来他正在走动。”刘勇说。
赵树斌先前把一台针孔照相机交给了徐天九，告诉他，“相机上有智能监控模式，这样刑警可以远程监控着一切，可以随时观察到他在里面的行动。”
徐天九看到那辆蓝色马自达时，就已经猜到是暗中“监视”他的刑警，或者说是保护吧，管他呢。
赵主任可真够老奸巨猾，日后名正言顺端掉那个赌场，也不会被指责“钓鱼执法”。一个堂堂上市集团的总裁会做卧底？说出去谁信啊！
随后的画面稳定了。天九在赌场尽情豪赌，而刘勇和章友光一直在车上盯着电脑，还时不时用鼠标点击拍照。
那间赌场内部的照片，准确说都是刘勇用鼠标点击拍摄的，就像交警部门的电子抓拍一样，其实都是人工对着监控画面点击抓拍。
抓拍和自动智能识别拍照有所区别，前者即便违规也有一定几率“逃单”，后者却是百发百中。
“徐天九这家伙玩德州扑克很有一套。”刘勇自言自语道。
德州扑克是多么东西？章友光一脸茫然。
几个钟头以后，徐天九终于顺利离开了伪装成电玩城的赌场，当他往公安局方向去的时候，中途又见到了蓝色马自达轿车。他更加坚信里面的人是刑警。
任性。霸道总裁虽然受邱云峰“意识”的影响，性情大有转变，但是骨子里依然还是任性。
——既然警方派人暗中监视他，不，是保护他，如果不好好利用一下，那就太不给警方面子了。
当他准备去射击运动学校，开始最后一个环节的取证之前，故意把车开去了邢志国的家附近。
刚才给赫敏打了电话，确认特警队刚收工——抓获了两名重刑逃犯。此刻正是引邢志国现身的好机会。
中午的时候，TJ非要去许清怀那儿，就是料到他接下来一定会告诉邢志国。
本地做建材生意的，怎么可能不认识TJ？
中午时就埋下的伏笔，没想到晚上就派上了用场。邢志国一旦知道一个脑子里装着邱云峰半边脑子的人去调查过他，那么他会有什么反应？如果再给他加点料，会有什么效果？
“徐天九搞什么鬼？怎么跑来邢志国家附近，还摆出这幅招摇的姿态……”刘勇一头雾水。
章友光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
徐天九把一辆崭新的保时捷轿车停在小区大门外的空地上。
和保安交涉了几句，估计说“等人，一会儿就走”。然后就一直背靠着车门，双手揣在裤兜里，一只脚站得很直，另一只脚有些自然弯曲，风衣的衣领还竖着。路过的行人无不朝他投去“惊艳”的目光。
他简直就像韩剧里耍酷的“欧巴”。
刘勇和章友光面面相觑，有些疑惑，又有些哭笑不得。
一辆银白色本田朝他们这边开了过来。刘勇把车停在小区对面的路面占到停车位上，停了一排的车，应该不会惹人瞩目。两名刑警坐在后排，车子也熄了火。
“是邢志国的车。”刘勇小声说。
邢志国的车就在蓝色马自达之前隔了一个车位。小区内停车位应该是太紧张了。
马自达是临时用车，不可能有人知道车上有两名刑警。尽管心里很清楚这点，但刘勇的心跳还是不断加速。
邢志国下车后，过了马路，然后径直朝小区走去。章友光看出了端倪。
大家都在看占道停车的豪车以及摆酷的“欧巴”，唯独邢志国视而不见，这不正常。
他一定看见了，心里肯定也有算计。他看见我了。徐天九看着邢志国远去的背影。心里说。
于是他发动了车子，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然后车轮缓缓转动，朝运动射击技术学校方向驶去。
刘勇正要扭动钥匙点火，被章友光立马制止。
“等等。”
话音刚落，邢志国出现在小区门口，疾步过了马路，钻进车里的同时就迅速发动了汽车，然后一路尾随着徐天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徐天九应该拿自己作饵，虽然不知道他跟邢志国之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但他此刻有危险。”章友光说。
“那我们该怎么办？”刘勇疑惑道。
“先看看这是去哪儿，然后叫辖区分局派人支援。”
章友光很清楚，两名刑警想要对付一名受过特训的特警，获胜的可能性为零。
到了射击运动技校门口，章友光立即请求支援。为了徐天九一时的任性，辖区分局派出了十五名干警，全部穿着便装在射击俱乐部暗中保护。
邢志国没有任何机会下手。
“陪他莫名其妙折腾，你说他究竟搞什么？”刘勇抱怨道。
章友光摇摇头。
随后给霍青山打了一个电话，把情况告诉了他。那时候霍青山和赵树斌刚从徐娟家里出来没多久，两人正在烤肉店吃“晚饭”。
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刘勇回到家倒头便睡，连澡都没洗，牙也没刷。感觉刚躺下没多久，永远不能关机的工作电话响了。迷迷糊糊中就开始自言自语。
那家伙又搞什么鬼？
近期任务是保护徐天九，毕竟他以身犯险去赌场暗查，按理说调查结果比想象中顺利，任务应该可以结束了，偏偏没想到他又去招惹邢志国。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证据，想搞个人英雄主义？
刘勇简直火冒三丈。越想火越大。
没办法，经过昨晚那一幕，刑警队已经下令二十四小时保护徐天九。晚上刘勇不过是轮班睡一觉而已。没想到天还没亮，徐天九又行动了。
很不情愿。刘勇起床后穿上衣服就出了门。车上有牙刷牙膏和大桶的纯净水。
刘勇在指定地点集合后——超市后巷附近，他和章友光依然坐在那辆蓝色马自达车上。旁边还有好几辆自己人的车。
监视邢志国的同僚从对讲机里传来信息：“大鱼凌晨四点半离开了家。”
赵树斌和所有刑警埋伏在巷子出口附近，不能贸然现身，既然徐天九自己要舍身冒险，那也只好由他去吧，都到这一步了，也没别的法子了。
徐天九身上戴着微型监听器，赵树斌能给他的也只有这个东西了，即便给他枪那也不是邢志国的对手。
TJ和赵树斌商量好冒险以后，还要瞒着赫敏，让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一起演一出“侦探推理”。
太冒险了。还让赫敏跟着一起冒险，徐天九有些纠结，但是为了破案，为了找出那个幕后黑手，为了给妹妹报仇，为了徐家人以后的安危，TJ又“自私”了一次。
后来他一直内疚不已。
邢志国现身了。他说的话被埋伏在周围的刑警听得清清楚楚——通过徐天九身上的监听接收器。
关键时候，刘勇率先开车冲进了那个足足三百米深的巷子。他和章友光最先赶到，两人几乎同时拔出身上的配枪，瞄准了邢志国。
“放下枪！”
“自首吧，别让邱云峰看错你！”徐天九嗓门很大。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邢志国摇摇头说，然后把手指慢慢挪到扳机上——
食指慢慢弯曲，当时就像慢动作一样。
原本轻轻一扣扳机，不过是瞬间的事儿，“啪”一声便可杀死天九，但他的举动却非常可疑——
手指头十分缓慢，即便是这种状态，只要食指的指关节再稍微弯曲一点，在场之人都能猜到后果。
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徐天九瞪大眼珠子，歇斯底里大喊：
“不要啊！不要开枪！”
“啪啪”两声枪响——
枪声回荡在徐天九的耳畔，然后耳鸣了，只能听到“呜呜”的嚣叫声。
那一瞬间，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些模糊的片段，就像立体画面一样闪过，他看见了邢志国的脸，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倒在潮湿的地面上。
这些记忆不属于他，他清楚这一点。
然后是邢志国倒地的画面，倒地一瞬间，嘴角还露出一丝可怕的笑容——这个记忆属于他，而且是刚刚一瞬间才发生的一幕，这一幕在几秒钟以前真实地发生过。
十几秒钟以后，邢志国断了气。
TJ傻傻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邢志国的血液已经蔓延到了他那双乌黑发亮的皮鞋鞋底，脚尖上也沾有血迹，不，外套上也沾有血迹。
邢志国的尸体就躺在他的脚下。他的脑袋上有一个窟窿眼，里面不断有鲜血涌出，像一小股红色的温泉从地表涌出。
嘴角上还悬挂着粘乎乎的口水，看上去很恶心，里面也混合着暗红的血液，还有那只握枪的右手，手掌背面也有个窟窿眼儿，鲜血还在缓缓涌出。
章友光和刘勇竟然差不多同时开枪，一枪击中了邢志国握枪的右手，一枪不偏不倚打中了的脑袋。
邢志国刚才右手单手握枪，枪举得很高，和脑袋在同一水平线，他在扣下扳机的一瞬间身体向一旁侧扭，原本瞄准他手掌的刘勇刚好从侧后方击中了他的脑袋。
明明瞄准手掌，却击中了头部，怎么会这样？
刘勇双手握住枪，目瞪口呆站在原地，枪口上的硝烟还未散尽。
邢志国熟悉警察开枪的原则和时机，他近二十年的警察生涯给了他丰富的战斗经验，只不过没想到他把这种经验用到了这最后的诀别上。
邢志国扣板机的动作为什么那么迟缓？明明扣下了扳机枪却没响？卡弹了吗？怎么会这么巧？
章友光感觉不对劲，捡起邢志国的配枪检查。手枪退膛后，发现里面一颗子弹也没有。
不要开枪。徐天九刚刚是冲着两位刑警大喊不要开枪。
他在那一刻确信自己看穿了邢志国打算自杀的意图，就像预感到了一样，这是大脑的“共感”，当人在危急时被激发出来的一种预知的潜能。
他的右脑细胞活跃指数多出常人10%，今后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随后，赶到的刑警在海鲜超市内——后门附近的垃圾桶里，发现了邢志国那把配枪的子弹。后来查到，邢志国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交回出勤时的配枪。
“为什么会这样？”TJ自言自语，“为什么执迷不悟，选择自杀也不认罪？”
这种失落和失望，更多来自邱云峰大脑的某种意识。
赫敏在一旁一言不发。一直默默地看徐天九。恨。眼神里有一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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