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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第一章: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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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国金山处于落基山脉之上,成片的杉木,松林,将这里的原住民很好的保护起来。而这片森林终日难以得见阳光,也让这里蒙上了一层颇为神秘的面纱…………

    幽静的深夜,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印第安人昆塔部落的大祭司被惨叫惊醒,瞬间,寂静的夜也彻底打破,部落的人闹腾起来,人声嘈杂接连不断。

    大祭司从牛皮的卧榻上坐起。几个部众惊慌的从帐篷外闯进,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大祭司点燃一旁的安魂香,缓慢的问道:“什么事?慢慢说。“

    为首的部众,看看左右的同伴,磕磕巴巴的开口说道:“大祭司,圣牛,圣牛……。疯了,咬死了喂牛的拉博古。现在…。。还在吃拉博古的尸体!”

    “什么!”大祭司猛的睁开微闭的眼睛惊呼:“圣牛……。咬死人?”

    部众伏在地上,不敢多说,不停的颤抖着。

    大祭司挪动老迈的身躯,尽最大努力站起身来,边走边说:“快,快……!“

    部众跟随着大祭司走出帐篷。

    大篝火边,圣牛背对着人群,低着头啃食着什么。而部族的人围成一群,不敢靠近。

    其实,这美洲印第安部落之间。对于信仰还是参差不齐的,有信奉圣灵和亡灵的,有信奉灵魂和巫毒的,有信奉动物和先祖的。甚至还有信耶稣的,而这个昆塔部落,就是为数不多的,信奉动物以及先祖灵魂的部族。他们信奉牛可以将祖先的预言传达给每一个子孙,保护子孙们渡过每一次危难。

    大祭司到来,人群纷纷撤步,让开一条道路,几名穿戴华丽的部族勇士守护在大祭司身边,以防不测。大祭司借着篝火的火光看去。乖乖,这头部族的圣牛正在咀嚼着那具尸体,鲜血和烂肉不断从牛的嘴角流下,圣牛双眼血红,鼻息中喘着粗气。扭头看着大祭司,停住不动。

    谁曾见过牛吃人吶,部族的部众都认为这是灾难的先兆,既不敢靠近半步,又不知如何解决,只能等待大祭司发号施令。大祭司低头向一旁的勇士低声几句,勇士领命下去。不一会,勇士取得一条画满了纹饰的布条,交给大祭司,大祭司将布条蒙住双眼,一步步摸索着向圣牛走去,说来也怪,刚才看起来异常凶狠的圣牛,看到大祭司的靠近,渐渐的安静下来。

    部众见此情景,纷纷跪在地上,而大祭司边走口中边念念有词,直到走近圣牛面前,伸出一只手放在圣牛的额头之上,当大祭司的手触摸在圣牛额头之上时,圣牛却突然发怒,猛的将大祭司撞到,部族勇士见状,纷纷围上前来,手拿铁斧,长矛等武器。以防不测,但瘫倒在地的大祭司伸出手来,示意自己没事。勇士们停住了脚步,仍然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大祭司从地上坐起,方才牛角没有伤到他,虽然大祭司明显感到疼痛不支。然而此时令他震惊的并非疼痛,而是另一种精神上的冲击。

    只刚才一瞬间,大祭司仿佛已经获悉到了异象,看他的表情,应该预测到了什么重大事件,眼中充满的惶恐与担心。他指着地上那具被圣牛践踏且啃食的尸体问道:“拉博古前几天去过什么地方?”

    人群中没有回声,大祭司皱起眉头继续问道:“知情不报者,以叛族罪,处以火刑。“

    听到这话,族人们开始认识到事情的可怕,能让大祭司如此着急,那么这拉博古一定出了什么大问题。人群中渐渐开始出现了喧杂声。

    “拉博古这几天很反常,他说要发财了,还叫我和他去州政府做生意。“

    “没错,他甚至违背族规去了白人的酒吧!“

    “我知道,拉博古每个夜里都会到清国人的矿洞中偷金子,那里看管松懈,这段时间他也偷了不少。“

    “对,昨晚拉博古去了矿洞,今天就疯了。“

    “他企图偷圣牛去卖,他肯定是疯了!“

    部众众说纷纭,看来,大家都看出了事前拉博古的异常,却没人阻止。但好在总体的意思大祭司已然听了个明白,拉博古经常会到山下清国矿工的金矿去偷窃,并且越发贪婪,一发不可收拾。

    大祭司没有说什么,只是再次走进圣牛,拿出一条鲜艳颜料绘制出图腾纹样的头带,紧紧的系在头上。做好准备后,大祭司重新将手放在牛头顶部,口中的祷词也念的越发快速。此时,众人皆看到,那条绘制了图腾符文的头带,仿佛在发着微弱的光芒,而大祭司也如同圣灵附身一般,全身开始颤抖,鼓鼓的白烟从大祭司的鼻腔中散出。

    族人们呼啦啦的全部跪了下去,头贴着地,不敢再去直视,双手高抬,开始祈祷。

    被大祭司按住头部圣牛虽然表现的非常愤怒,却再没有攻击大祭司,只是不安的来回踱着步伐。不一会,大祭司的祭词念完,圣牛四肢瘫软摔倒在地。大祭司也僵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部族又重新回到无声的死寂。只能听到大篝火在噼啪作响的燃烧着。百余部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辨,仍然附到在地面之上,不敢抬头。这时然,圣牛抖抖索索的试图站起,但四条腿却似乎并不争气,好不容易,勉强站起。向天“哞“的发出一声长鸣。声音悠长且苍凉,仿佛生命的最后绝唱一般。果不其然,圣牛长啸之后,咕咚一声,沉重的头部重重砸向地面,倒地死了。

    大祭司颤抖着双手摘下那条画满符文的布带,部众清楚的看到,从大祭司的眼角中流下两行清晰的血泪。他们不知道刚才大祭司到底和圣牛有过什么样的灵魂沟通,部众们身份低微,哪有人敢提出问题。现在事实就是这样,圣牛发狂而死,在部众的意识中,这必喻示着未来要发生一些预料不到的灾难。部众们嘴上缄默,但个个心知肚明,这,绝非祥兆。

    几名勇士将大祭司扶起,大祭司拭去眼角的血泪,转过身来,面向部众,他看到部众们的脸上都显露出紧张并且担心的神色,思考许久,终于开口:“万灵通过圣牛向我传达了先祖们的喻示。让我现在就告诉你们,被恶魔附身的拉博古死在先祖的愤怒和圣牛的惩罚之下,圣牛完成祖先的托付,已经被祖先召唤去了。但现在,我们却并不安全,恶魔正在金山的西方集结,准备重新降临人间,现在,我们需要一位胆量超凡的勇士,探查恶魔的居所,了解它们邪恶意图,让我们有足够的准备去战胜恶魔,保护部族的安全。谁?能够担当这个重任?“

    听到圣牛吃人的原因之后,部众们纷纷放下心头悬着的石头,一位印第安勇士拨开身边的人群,缓缓走出,自告奋勇的要承担挑战恶魔的危险任务。大祭司看着这名勇士,身体壮硕,脖子后面插满了代表角斗胜利的彩色羽毛,知道他是个身经百战的勇士,承担此次任务是再合适不过,于是,大祭司满意的点点头。勇士得到大祭司的首肯,向大祭司施礼致谢。大祭司抬头看向远方,将手指放入口中,吹响嘹亮的口哨。紧接着,高耸的云杉林中,飞出一只雄健的苍鹰,落在他的肩膀之上,大祭司将山鹰转递给勇士,一字一句的叮嘱着:“山鹰会为你指引方向,请遵循先祖的意愿吧,为部族献出勇敢**和虔诚灵魂。愿风和大地保佑你此行平安,孩子。“说完,他在勇士的额头轻吻了一下。

    这是部族祭司对待部众最高的礼遇,在昆塔部落习俗中,被长辈轻吻额头,就意味着长辈已然将被亲吻的人认作为自己的亲子,是在万灵和先祖的注视下进行,拥有绝对的见证。普通部众连做梦都难以得到的殊荣,这个勇士怎能不兴奋?

    他过身去,面对部众,高举山鹰,深吸口气大喝一声,部族间瞬时也炸了锅,将勇士围在中间,勇士抬手,手臂之上的山鹰嘶鸣一声,向着远方山巅飞去,勇士紧盯着山鹰的踪迹,将随身携带的石斧别在腰间,一路狂奔,快步追去。勇士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层峦叠嶂的群山密林之中,最终销声匿迹。

    部众欢呼着为勇士壮行。祝愿勇士能够战胜祭祀口中所说的恶魔。但,此时,只有那个大祭司默不作声,眉头紧锁,看着远去的勇士,大祭司心中泛起一丝愧疚,他心中默默念叨着:孩子,原谅我昧着对部族的虔诚之心,欺骗了你。先祖的声音告诉我,只有牺牲你才能唤出真正的勇士,熄灭恶魔的火种,保护部族的人民。但,这一切,我却不能说,先祖在警示,如果这个部族卷入其中,那么………。就会面临真正的灭顶之灾。

    许久,部众渐渐散去,部落恢复了宁静。已是深夜,帐篷中,愁容满面的大祭司不停祈祷着,终于,他按捺不住,拄着木杖,独自一人走到山巅之上,默默的眺望着远处那座金山,自言自语的说:“那里,就是清国人的淘金山吧?难道真的会如先祖预言,罪恶与希望都会从那座金山中逃出,散布于整个世界。罪恶会将整个世界拉入战争与杀戮,而希望则会拯救受到迫害的人们。这场浩劫的爆发真的难以避免吗?真的…。会因为勇士们不灭的信念和努力而终结吗?但,这预言中的勇士们…。。到底是谁呢?”

    1898年,这里还被称之为金山,也就是现在的旧金山,当初这里还并非现在那么繁华,山泽沟壑,到处可以见到远赴重洋做着发财梦的华人身影。

    然而,这个时期的华人境遇很糟糕,他们大多都是被当做“猪仔”卖到美洲的劳工。挂在脑袋后面那一尾象征陈腐的辫子,加上种种语言的隔阂,在美国人眼中的他们就代表着暮薄西山的大清朝,代表着如同饿殍般存活在乱世中的全体华人。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他们的社会地位非常低下,甚至不如黑人。

    “救!救命啊,杀人啦!”在一座矿洞前正在劳作的华工中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哀嚎声。一个高大粗壮的印第安人手拿石斧,肆意的砍杀着手无寸铁的华人。他杀红了眼,像残忍的巨狼一般。不少腿脚稍慢的华人被他的石斧击伤,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这个印第安人也不管被击倒的人是死是活,一味地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用嘶哑的嗓音胡乱叫喊,口水随着他晃动和颤抖的头,掀洒出来,落在四周的地上,又马上被杂乱脚步卷起的尘土掩埋起来。

    仔细看去,这个发狂的印第安人不就是前去执行大祭司探查任务的勇士吗?为什么,他会无故发狂,屠杀华人劳工?

    劳工像疯了般四散而逃,淘了一半的金沙洒了满地,矿区管制员老陈跌跌撞撞摔倒在木屋旁,他手中没有任何防身的器具,只能紧紧的将一把碎砂石攒在手中。双脚几次在地上瞪踹都没能站立起来。面对这样的危险,只要是人,逃命才是唯一正常的反映。老陈摆着枯瘦的身躯,努力准备重新站起。但,这时,他的肩头却被一只粗壮的手按住,瘦弱的老陈好不容易屁股离了地,又再次被按了下去,这只大手拍拍老陈,示意他镇定一些,老陈急促的喘息声略微缓和,他回头想看看拍他的究竟是谁。

    拍他的是一个美国人,一卷金发,一顶牛仔帽,额头前还垂挂着一撮散发。和咱印象中西部片中牛仔简直一般无二。美国人嚼着用玉米叶卷的烟卷,侧脸看看惊慌的老陈,将烟卷塞在老陈的嘴里,老陈被烟呛的咳嗽起来。美国人笑了,将自己的帽子摘下扣在老陈头上。站起身。厚重的靴子发出沉闷的声音。他不慌不忙的走向那只发狂的“野兽”。手则下意识的按在腰间枪套之上。

    “约书亚!他疯啦!别过去!”老陈被大沿帽遮住一半视线,但仍然大声叫喊。

    这个牛仔名叫约书亚,看来他的父母是个信仰上帝的虔诚教徒,给自己的孩子取了这个名字。约书亚没有再理会老陈的劝阻,保持着与印第安人的安全距离,清理了一下嗓子,喊道:“我以自由公约,加利福尼亚州宪法的名义,依据谋杀罪逮捕……

    没想到,还没等他说完,印第安人那血红的眼睛就移到了约书亚的身上,一声咆哮,举斧向约书亚砍去,约书亚侧身闪过:“还有!再加两条!妨害公务,袭警。”说完,猛的一脚踢在了印第安人的膝关节,这一脚的力道很重,可以清晰的听到清脆的骨折声,但印第安人丝毫没有吃痛的感觉。反过身来向他头颅劈砍而来,约书亚一惊,慌忙回撤,让出三米的距离,抽出枪瞄准,”啪“的一声打在了印第安人胸口,印第安人随着枪声倒地,心脏处汩汩的留着鲜血,眼神却依旧凶恶的圆睁着,约书亚与印第安人目光相接时,隐约的感觉自己猎杀的并不是一只”饿狼“,而是一头…。。凶残的魔鬼。

    战斗结束的很快,果然在这个时代用枪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约书亚把枪收在腰间,走上前去,这个印第安人皮肤呈麦色,但脖子间几条仿佛中毒似的黑色血管在约书亚眼中却尤为明显,粗壮的四肢依旧紧绷着,十指紧紧的扣在泥土中。约书亚见这个印第安人周身都戴着插满羽毛的饰品,心想,他在部落中地位一定不低,应该是一名彪悍的勇士。约书亚转过身去,对着藏匿在木屋后的老陈笑了笑:“陈!看来这次闯了祸,需要你去和他们的酋长解释一下。”老陈看到印第安人已死,这才踉跄着从屋后走出来,拍打着浑身的灰尘。这个老陈,年纪大约五十开外,破衣烂衫,瘦小却算是健康,腿脚上也比较利索,并不像是个萎靡无力的华人矿工。头发中夹杂着白发,一根辫子像只秃毛笔似的挂在脖颈后,但他的眸子却和外形相悖,是两颗极亮的眸子。很难想象一个外表邋遢至极的老头会拥有一颗如此明亮且好似充满智慧的眸子。他听到约书亚的话后,战战兢兢的点头哈腰,感谢约书亚的救命之恩。突然,他本已舒缓的表情急剧的变化,因为他看到,就在约书亚的背后,刚才那个被打死的印第安人再次站了起来……。。

    约书亚也观察到了老陈表情上的变化,微微侧头,察觉到来自身后的强大威胁感。手再次放在枪套上。印第安人双腿用力,像头公牛一般再次向约书亚冲了过来,劲风中夹杂着一股浓烈的杀气,捎带着身上发出股浓浓的血腥味,速度之快,瞬息即至。约书亚清楚拔枪是来不及了,但他并不慌张,如同拍戏般设计好一样,顺势向前侧翻,并在翻滚时用敏锐的眼神将印第安人的位置锁定。那个印第安人手提石斧砍了个空,石斧深深没入土地,可见他的力量之大。印第安人伤口依旧在流血,浑身羽毛也早被鲜血染的杂乱不堪,但那股杀意却丝毫不减,像被激怒的野兽,再次攻来。聪明人不会去硬碰硬,约书亚清楚这点,由于印第安人大幅度的劈砍动作,使得他极易躲闪,借着空隙,约书亚躲避至木屋后面,却不慎被个什么东西绊倒了,约书亚低头看去,是老陈。

    老陈尴尬的笑了笑。但此时哪是开玩笑的时候,约书亚只听的耳后响动,“啪”的一声,身后的木屋窗槛被砍成稀烂。约书亚急促的叹口气,要不是这一绊,恐怕自己马上就要见红了。来不及说话,石斧迅猛劈来,约书亚看准石斧来势,再次躲开。俩人绕着木屋逃命,十几个回合后,约书亚心想,不行,那可是枪直打胸口都死不了的家伙,怎么可能会知道累,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砍死,要想活命,一定要把先他的斧子弄掉。

    约书亚打定主意,看准屋角拐弯处,闪身隐蔽起来,准备在印第安人冲来时,伏击他个措手不及,强行夺取他的武器。约书亚强压急促的呼吸,蹲下。瞬时,周围安静下来。那些个向前逃命的华人劳工也不知道跑到了何处,没了踪影,整个矿区只剩下约书亚,老陈和这个印第安人僵持着。

    当约书亚的蹲下之时,追他的印第安人也随之放慢了脚步,一瘸一拐的向前开始摸索。约书亚缓缓的探出头来,悄悄看着印第安人怪异的动作,不由心中起疑。他仔细的盯着印第安人那双血红的眼珠,不会转动,也分不出瞳孔和眼白,就好像是……。好像他根本看不到东西,是瞎的。

    约书亚伸出食指放在嘴边,示意远处的老陈不要发出声音,老陈随即明白约书亚的意图,也屏住了呼吸,藏身起来。果然,约书亚的猜测没有错,那个印第安人感觉不到周围的异样,杀意顿减,他的确是个瞎子,暂且不论他是如何辨别周围事物,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声音绝对是他判断的重要因素。

    见到如此情景,这一下约书亚心中可算有了底,他随手摸起一块石头,用力扔向一旁的悬挂着的铁牌。“当啷”,铁牌在石块的击打下发出巨响。印第安人的方向顿时转向铁牌,怪叫一声,猛的奔向前去,如同具机器一般。

    约书亚快跑几步,跑出了印第安人的攻击范围。猛的拔枪,转身跃起,动作一气呵成,扣动扳机,瞄准印第安人的手腕。“啪”的一声,正中目标,约书亚可谓枪法入神,凌空翻身的瞄准射击,一般治安警察,难及他的十分之一。石斧随着枪声落地。火枪威力之大,令印第安人的手腕如爆炸一样,血肉模糊。但,凶蛮发狂的印第安人却丝毫没有减弱攻击的势头,仿佛在他脑子里根本不存在疼痛的感觉。再次向约书亚袭来,约书亚此时被逼到了木屋的墙角,身后没有退路。那个印第安人尽管手腕被打的稀烂,但仍然握拳向约书亚打来。约书亚退无可退,只能侧身勉强躲闪,印第安人结实的砸在木屋墙体,“咔咧”一声清脆的骨骼折断声,印第安人的小臂骨在猛烈的撞击下,臂骨碎裂并从手肘处凸了出来,约书亚不禁看的胆寒,但这个印第安人根本没有在乎这些,反手一记重拳,正中约书亚的面颊,将微微发愣的约书亚打倒。他手中的枪也随即飞了出去。

    这记拳头可着实不轻,只打的约书亚一阵子眩晕,嘴里好似打翻了调味瓶,咸涩的血味,酸楚的肿胀味,辛辣的痛苦味一股脑全部涌了出来,也在约书亚俊俏的脸上留下了淤重的痕迹。约书亚吐了一口吐沫,吐沫中带着血丝,回头看时,印第安人又冲了过来,心想这下完蛋了,不明不白的就要被个疯子打死在这里,太伤自尊了。但极度眩晕的大脑又根本不听他的指挥,瘫软在地上,根本爬不起来。

    印第安人拖着残废的腿,甩着像面条一样断了骨头的右臂,来到约书亚面前,好像死神一般,面无表情,血红的双眸仍然毫无生气,刹是恐怖。他的双手前举直勾勾的向着约书亚的脖子掐来,眼看就要像捏死只蚂蚁一样捏死约书亚。尽管生机渺茫,约书亚还是在四处寻找方才被打落的枪,但就在这短短几秒的时间,怎能找的到。

    绝望之时,猛然听到刺啦一声,印第安人的头颅在约书亚眼前飞起,在空中转了一个圈,跌落到约书亚脚下,约书亚仔细瞧去,原来出手救他就是老陈。老陈站在印第安人身后,手握一把铁锹,正是矿工们用来挖掘的利器。长时间在水中翻动泥沙,铁锹口被磨的极其锋利,所以只一下,就将这个印第安人的头颅齐齐“铲”了下来。没了头颅,印第安人双膝咕咚跪地。落在地上的头颅骨碌碌的滚到约书亚的旁边。老陈则喘着粗气,惊魂未定,他自己恐怕都不相信刚才的事是出于己手。老陈哆嗦着找个石头坐了下去,一不留神,还摔个跟头。约书亚知道老陈是个读书人,杀人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一时间必然难以接受,本想过去安慰几句。但,反而那个落地的头颅却对约书亚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

    约书亚盯着这个头颅,总感觉在什么地方有些异样,突然,头颅的眼睛“啪哒”掉了出来,眼眶中还粘着血丝和粘稠的液体。一条怪蛇从眼眶中钻了出来,之所以说它是蛇,是因为虽小,却有蛇型,说它怪就是因为它浑身透明,只能看到塑料般的皮肤和身体中的骨骼,并且体型极小,极短,又像极了蛔虫。约书亚从没见过这么个怪物,惊慌之下快速爬开。

    此时正直正午,美国西部空气透光度极高,强烈的阳光越过屋顶照亮了整个矿区。说来也怪,阳光好像就是种怪蛇的克星,小蛇在阳光的照射下疯狂的扭动身体,长大嘴,发出“嘶嘶”的声音,身体在阳光中快速雾化,不出三秒就消失在约书亚的视线之中。连点骨灰渣都没留下。这怪异的景象,让约书亚看呆了,在他的认知字典中,这怪异的物种根本不是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老陈看着这个凭空消失的怪物,铁锹不由自主的掉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显然,他受到的刺激比约书亚还要大,老陈深深的喘着粗气。紧紧盯着方才怪蛇消失之处,一连气说了十几个“不可能!”

    确实,这完全违背生物学的东西的确不应该出现,但两个人同时看到,那就不是幻觉。毕竟约书亚是个警察,又刚刚参加过著名的美西战争,所以死人之类的事情在那个****的年代也算是见怪不怪。很快他便稳定了情绪,爬起来将坐倒在地上的老陈拽起:“陈!冷静,现在最头疼的不是去解释看见了什么,最紧要的事情就是怎么去和他们的酋长解释这具尸体!”

    说着约书亚将手指向山的那头,但手指到一半却停住了,嘴里不由嘀咕着:“没有这么倒霉吧,担心什么来什么?”

    就在他们身后,那些四散而逃的华工们不知何时又再次聚在了一起,而这半天他们打斗的过程都被这些人瞧在眼里。但这些都没有什么,并不是约书亚口中所说的倒霉,关键在这群华工人群里,慢悠悠的挤出了几个印第安人,为首的头部插满羽毛,面容较老,身上缀满了精美的挂饰,明显是个身份尊贵之人。约书亚知道麻烦来了,走过去将落在地上的枪重新插回腰间,以防备事情突变。

    约书亚知道,在这片矿区的山林中,居住着一个古老的印第安人部落,名为昆塔,在得到加州政府承认后,一直在山中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从不与外界接触。而老陈这个清国人,是这里唯一精通印第安语的人,在处理一些民族纠纷时,约书亚都会寻找老陈的帮助,这次也不例外,约书亚看看站立在一旁的老陈,心里有了些许底气。

    约书亚迎上前去,开口朗声说道:“在这里的每个人都被宪法赋予生存的权利。“他用手指指躺在地上的那人:“他在为自己所做的事赎罪…。”为首的印第安人却根本没在意约书亚的说辞,将他推开在一边。人群中,拥出位老者,约书亚看他的样子,猜到应该是部落中的长者,受到极度的尊崇。

    那老者,正是昆塔部落的大祭司,大祭司俯下身去,用手指伸进去死者的胸口伤处搅拌起来。约书亚不禁一阵作呕。但他还是需要时刻保持警惕,万一印第安人突然发难寻仇,那可是大大的麻烦了。

    大祭司念念有词,拿出一把玉米粒将伤口塞满,又用占满鲜血的手指在约书亚眉心处画出一个漩涡的符号。老陈这时也凑了过来。

    约书亚小声对着老陈说道:“陈,他在干什么?”老陈斜眼看看约书亚。

    老陈:“和你说了很多次,你是治安官,治下所有百姓的语言那是上任前必须要学会的,我们县丞,知县全部是才高八斗,精晓治下所有语言,四库全书那更是倒背如流…。。

    约书亚毫无表情的盯着摇头晃脑的老陈,老陈看到约书亚的眼神,话说到一半生生的把剩下的咽了进去。他知道如果自己再啰嗦,被约书亚结识的揍一顿是肯定的。

    老陈既精通多种语言,也是矿区华人代表,常常与当地政府交涉。和约书亚混的颇熟。老陈听着那段咒语般的说辞,心里大概有了底。

    老陈咂巴一下嘴说道:“听他的语气好像是在超度亡灵,他告诉亡灵,失败并不是可耻,死亡也并不可怕,他用死亡证明了他的忠诚,是部族的勇士,而他如果有怨恨也不要继续执着了,风会送走他的灵魂。大概就是这些意思,嗯,就是这些。“

    约书亚问道:“只有这些?”

    老陈撇撇嘴:“长官你还想听什么?我去和他沟通。”

    约书亚厌烦老陈的油嘴滑舌和拍马屁的功夫,没有理他。

    约书亚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不禁心里暗想,既然说出这话,那就是不会再找我的麻烦了,刚才他们也看到了,是这人自寻死路,以死相搏。看来,传言中印第安人好勇斗狠并不实际,起码这群人不是,他们的世界中,仿佛更看重一种精神领域的信仰。正想到这里,约书亚发现几个身材魁梧的印第安人将他围在了中间,心想:刚才还夸你们,马上就变卦啊。但嘴上可不会这么说,他依然表现出一翻执法者的面容,颇为严厉的说道:“嘿!我只是在执行法律,对于他的死我很抱歉,你们不能报复一个执法者!“

    大祭司好像能听懂约书亚的话,挥挥手,几名印第安壮汉随即停下了动作。

    大祭司对约书亚说了一句简单的话,老陈走过去拽拽约书亚的衣角,小声告诉约书亚:“叫我们和他走。“约书亚心中知道,这群最后的原住民自从得到法律的保护后就隐居在山中,从不与外界人又任何来往,但在所有人的字典当中,这个昆塔部落代表着”神秘“二字。约书亚是个胆大心细的人,并不惧怕什么,点点头。拉着极其不情愿的老陈,随着这一行印第安人而去。

    庞大的落基山脉,坐落在美国的西部边陲,树木高笋入云,道路崎岖难行,时不时都可以听到阵阵山鹰的鸣叫,飞翔盘旋在他们的头顶上空。

    几名壮汉用简易担架担着死去的印第安勇士,被老陈铲下的头颅也重新安了上去。约书亚发现,死尸的眼睛开始变的清澈,刚才布满血丝的眼珠重新变为了白色,紧绷着发红的肌肉也消下来,恢复了正常肤色。而面容中的愤怒也已不见。这一神奇的景象就发生在他的面前,他十分吃惊,不由自主的伸手想要去摸死尸的眼睛,却被大祭司挡下了,大祭司对他摇摇头。满脸的皱纹之上,似乎透露着些许无奈。众人行进中,不知不觉已然进如山林腹地,几座印第安毡房出现在眼前。

    大祭司安顿族人将死尸架在木堆之上,由部族的女性用点火焚烧。瞬时,木堆与尸体燃起熊熊烈火,火焰逐渐将这位死去的英雄吞没。而一众部族成员,全部半跪下来,领头的老者口中念起了如同叙事诗般的祭奠词,声音悠远且苍凉。群山仿佛也回荡起老者的唱诵,部族众人低下头,神色黯然。火光星星点点的向半空中升去,最终消失。

    火葬结束,老者坐在木质的长椅之上,长椅雕饰华丽,约书亚这才明白,这位老者的身份定要高于这个部落的酋长,是整个部族的精神领袖。一定是什么祭祀或者先知之类的大人物。

    约书亚小声的对老陈说:“陈,他们到底绑架我们来做什么?”

    老陈:“我猜啊,十有**请咱吃个饭,然后游山玩水一翻。”

    约书亚听到老陈的话,没好气的皱皱眉头,把头转向一边。

    大祭司坐定后,看着约书亚和老陈,终于开口,说了一长串的话。

    老陈边听着老者的话,面容越发凝重。约书亚注意到了老陈的异样,再次问老陈:“陈,对上帝发誓,他到底在说什么?”

    老陈舔舔嘴唇慢慢的说出几个字:“长官,没事,还不是感谢咱们帮他们清理了门户……。“

    “清理门户?“约书亚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说谢谢我们帮他们杀了这个人,就算不是咱们杀的,他们也会找出这个人来杀掉,长官,你说着野蛮人就是野蛮人,整天喊打喊杀的………是吧?“老陈支吾着说道。

    约书亚感到有些不对劲,他知道老陈在有意隐瞒什么,但又说不来到底问题处在哪里,随即也不再追问下去。

    大祭司说完自己的话后,向身边的人使个眼色。一旁的人马上会意。端上来两碗清澈的水,献在约书亚和老陈的面前,约书亚却快速端过,一饮而尽。老陈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也将水喝了下去。

    大祭司看到俩人把水喝完,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对着约书亚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话。约书亚只能求助老陈:“陈,他又说什么?“

    老陈嘴唇抽动了两下:“长官,他说……。。他说,呃……。部族虽然远在山林,但也请长官你时常关照他们的部族,毕竟大家共同遵守着美国宪法。“

    约书亚:“这没有问题,这里的治安是我的职权范围。”

    说着,约书亚向大祭司点点头,表示同意大祭司的话。

    大祭司看到约书亚如此爽快的答应了,顿时喜形于色,向着周围的部众高声吆喝着什么。

    瞬时,部族中走出几个妇女,将约书亚围在中间。一拥而上,开始脱约书亚的衣服。

    这可弄的约书亚一个措手不及,顿时紧张起来,他结巴的说道:“喂,喂,喂,酋长,不是,先知大人,在这里就开始吗?我不知道你们也这么开放,喂,你们不能在一个巡警的执勤期间强迫…。。OK,就当是你们的风俗。至少也要进屋里再脱吧?陈,你快和他说一下。”

    老陈严肃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笑意,说道:“长官,你想哪去了,我建议你啊,站好了,免得一会她们画歪,可就难看了。”

    约书亚一怔:“画歪?画什么?”

    还不等老陈回答,一个年长的妇人端过一盆浆白色的染料,几名年轻女子纷纷用手指蘸着染料,在约书亚的身体上开始作画。画的形状怪异,看似某种图腾信仰。

    妇女们一边画着,大祭司则幽幽的念着祷语,说着约书亚听不懂的话,约书亚此刻唯一能指望上的沟通方式只有老陈了。

    老陈看到约书亚看着自己的眼神,知道他想问什么,未等他开问,老陈马上说道:“他们认为,白色能给勇士带来好运,这可以对待上宾的待遇,长官。”

    约书亚尴尬的笑笑。向大祭司点点头,大祭司也施以回礼。

    不一会,图腾纹样画完了,说来也怪,这种涂料很容易干,并且如同油漆一般不容易弄掉。约书亚在女子们的服侍下,穿好衣服。

    “现在我该怎么做,陈,我要谢谢他们吗?还是邀请他们来警亭喝咖啡”约书亚小声问老陈。

    老陈摇摇头,没有作答。

    大祭司满意的看着约书亚点点头,微笑着,手一挥,围着约书亚和老陈的部族人众瞬时散开一条路来。约书亚回头看去,十分不解。用手指指去路,看着大祭司。

    大祭司伸出手做出相送的手势。约书亚笑出声来,再次向大祭司确认自己是否能够离开,大祭司依然保持微笑点头。

    约书亚的心中顿时释然,对老陈说道:“陈,看来上帝总是在垂青着我,他这是让我们离开,没错吧?“

    老陈:“对,仪式已经进行完毕,该和你说的也都尽数告诉了你,请求你的事情,你也点头答应。长官,咱们可以回去了。“

    约书亚开心的说道:“求我办的事?哦,对,就是经常照顾他们部落是吧?嗨,说实话,州政府从来不敢干涉原住民部落的政务,为了创造和平,对他们部落,我们一直奉行自治的规定。不过替我传达我的谢意,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看他们。“

    老陈皱着眉头用印第安语向大祭司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约书亚则在一边装模作样的赔着笑。大祭司听完老陈的话,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双手抱住约书亚的额头,深深的吻了下去。

    约书亚无法拒绝,心里疑惑,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老陈笑眯眯的说道:“长官,现在咱们可以正式离开了,这是送别的礼仪。“

    约书亚听到老陈的话,勉强向大祭司做过道别,之后,头也不回的,离开部落。老陈向老者施礼,随后也跟了出去。

    一路之上,约书亚不断的在埋怨老陈,老陈大多都是默然不语,被逼问的急了则应付性的回答几句。直到他们回到了矿区的小镇之上。

    约书亚与老陈查看了被印第安勇士所伤的劳工,所幸伤势并不是很重。

    约书亚:“这次的报告,我需要一个证人,在厅长面前帮我证明这里发生了什么。知道了吗,陈?“

    老陈听到约书亚的话,点点头。但老陈犹豫着,仿佛有话在嘴边欲言又止。约书亚早就在路上就看出了老陈的异样,这时终于忍不住,又问了出来。

    约书亚:“陈,你到底在对我隐瞒什么?”

    老陈啧啧的发出声音,始终没有说话。这一来,约书亚却更加急躁了。

    约书亚:“看在上帝的份上,能不能坦率一些像个男人。”

    老陈抬起头,约书亚明显的看到了平日里老油条一般的老陈,眉宇间多了一种凝重的担心,老陈终于开腔:“长官,刚才那位长者,是部落的大祭司,掌管着整个部族的祭祀和信仰,这你应该知道吧。”

    约书亚:‘没错,我看的出来。“

    老陈:“他轻吻过你的额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约书亚:“我怎么会知道。“

    老陈略微顿了顿,抬起头,凝重的看着约书亚:“长官,那个吻只有部落的长者对如同亲子般的勇士才会那么做,他之所以亲你,是因为从刚才起,你就担负起了昆塔部族的兴亡大业。而你也同意了……。。“

    约书亚:“什么……。。你是说,就在刚才,我成为了他们部落的人?“

    老陈点点头。

    约书亚:“该死,陈,你…。。为什么刚才不和我说实话,你………“

    老陈见到约书亚发火,又补上一句。

    老陈:‘刚才那个情景,你认为站在周围的战士是用来干什么的?你想就此长眠在那里吗?我可不想。“

    约书亚双手摊开,极度无奈,进而愤怒的说道:“该死,真该死,我就知道,准没什么好事。“

    老陈:“长官,你别生气,还有一个好消息。“

    约书亚没回话,还在气头上,老陈只能继续说下去。

    老陈:“长官,大祭司刚才告诉我,昆塔的祖先向他喻示了未来,而你就是被命运选中的战士,你会在磨练中不断成长,直到成长为一个可以洞悉这个世界的神奇战士。在以后的半个世纪中,恶魔的种子会在人间发芽成熟,人类会陷入无尽的痛苦当中。而你,或许就是一个希望。“

    约书亚陡然听到老陈的这些话,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问道:“什么?我?希望?“

    老陈嘴角微微上翘,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刚才说,你的命运从今天开始就已经被改变了。这次,我可没有骗你,长官。”

    说道这里,约书亚半响没有说话,不知道他心中到底是复杂还是如何,过了一会。他无奈的点点头。

    约书亚自嘲的说道:“还不错,至少我很喜欢。算是个好消息。故事编的不错。就让那群印第安人守着他们古老的先祖预言缩在森林里吧,我可没功夫和他们搞在一起。“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想我治下的百姓不再有什么麻烦,至于什么未来,我信仰的未来就是不要再有战争,不会再死无辜的人。“

    老陈听到约书亚的话,眼神产生了稍许的变化,但却依然保持着笑容。

    约书亚没好气的说道:“好了,故事也说完了,今天你骗我的事,我牢牢记住了……。。拜拜。“说罢,约书亚瞥了老陈一眼,转头准备离开。

    但,身后的老陈却又补上了一句话。

    老陈:“长官,神秘和古老的力量并非人在一朝一夕能够洞悉,真相往往就在信与不信之间,还有………。。长官,预言的存在可不是一句拜拜就能终结的。“

    约书亚没有回头,也没有回话。老陈就这么一直看着约书亚的背影,等着他。良久,约书亚终于开口。

    约书亚:“陈,明日,到矿上看看工期是否有所延误。我会亲自检验,记住了吧。”

    老陈应声回答,随后,与约书亚告别,俩人暂时分开。

    夜晚,约书亚翻覆着无法入睡。坐起身来,看着矿洞处遥远的油灯发出的微弱的光。长叹一口气。回想着日间老陈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自言自语的说道:“预言?怎么不预言一下,那个该死的印第安人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哎。看来一切真相,只有那个矿洞可以告诉我了。”

    月落日出,又是第二天清晨,四散而逃的华人劳工看到危险解除,纷纷回来开工。约书亚将印第安人的事件用官方的解释告诉了所有的劳工,三分真七分假,只为安定人心,讲演结束后。老陈拉着约书亚来到矿洞门口,奉上一碗水酒,约书亚仰头喝下,不禁被辛辣的酒味呛的咳嗽起来。

    约书亚非常气愤:“陈!这是什么?”

    老陈看到约书亚喝下了水酒,满面堆笑,笑嘻嘻的挤上前来:“这是大清的白酒,感谢你救了我们矿上这些手无寸铁的劳工。“

    约书亚听到这里,看到了逐渐围过来的华人劳工们,他们很多都是拖儿带女,因为长期的劳作,个个显的面黄肌瘦,男人们打着赤膊,女人们则衣衫褴褛。他们的眼神中都很木然,都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约书亚在年轻时就被调来这里任职巡警,十多年里,看着这里的华人劳工不断增多,生活境况却一天比一天差,但自己也只是一个警察,没有办法改变他们的生活。更不能违反宪法私自释放它们。

    约书亚看到这些,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那是块早已斑驳的古铜色怀表,打开后,在表内上盖贴着一个欧洲女子的黑白照片,女子面容姣好,仪态大方,约书亚看着照片不禁想起了一段令他终生难忘的旧事。

    一片战火硝烟的海战之中,双方战斗惨烈,这是发生在1898年著名的美西战争,美国通过赢得战争正式确立世界霸主的地位。在加勒比海之上,一艘因为导航出错不幸误入战争海域的美国游船,被西班牙战船炮火击中,眼看就要沉入海中。而这艘游船,约书亚和她的夫人恰恰就在上面。这是俩人的第一次新婚旅行,不想新婚即成永别,无路可走的妻子将一块印有自己相片的怀表塞到约书亚手中,两人拥吻着一起沉入水中……。许久,约书亚幸运的被海浪冲在古巴岛之上,得以逃生,辗转回到金山。但他的妻子却自此再也没有出现过,伤痛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约书亚的心头,自打那以后,他就发誓,不会再这种痛苦离别之事在自己眼前出现。

    惨剧就发生在几个月前,离别的那一刻至今历历在目,约书亚看着在场这些拖家带口的华工们,宛如可以想象并感受到华工们因为亲人离别的痛苦。良久。他终于打定了主意。用手指了指老陈说道:“陈,和我进去!”

    老陈一听,用手抓抓下巴那几撮胡子,十分为难:“约长官,我认为,昨天印第安人的事应该就此结案,不用再进矿洞了吧?”

    约书亚眉头一皱:“不想去?”

    这下问的老陈十分慌张:“长官,不是!不是不想去,是不能去!不不不,对我这岁数的人去很危险,我劝长官你也不要去了,这洞连我们都没有深入进去了,听说,那矿洞里经常闹鬼,说不定那个印第安人就是被恶鬼附体才疯癫的!”

    约书亚凑到老陈身边小声说:“昨天骗我让我倒了大霉,今天,你可跑不掉。“

    老陈一脸无奈,正要辩解。约书亚又大声问周围的矿工。

    约书亚:“你们每天在这条矿洞的水中淘金,从来没人想要进到里面去?“

    围观的旷工们齐齐的摇摇头,一个矿工低声说道:“陈先生不让我们进去,违抗命令的,不给饭吃。”

    约书亚回头看看这个老陈:“陈!他们是清人,你也是。矿洞你是主事,我不会干涉,但如果出了事,美国可是讲究法律的!”

    老陈陪着笑慌忙的点头称是。

    约书亚:“我想进去查个究竟,为什么那个印第安人进去后会无故发狂,而你,给我做向导。如果不将原因查明,以后还会有其它人受害。陈,你真希望这样吗?”

    老陈稍稍犹豫,再次拒绝:“长官,刚才我都说了,这个洞从来没人进到深处,危险的很,要不然就算了,您进去了,出个意外,受罚的可是我们这些人啊。”

    约书亚微笑一下,伸手抓住老陈的手腕,强行将老陈拖入矿洞入口。老陈年老力衰,根本无法反抗,再加上昨日的事情有些理亏,一股脑的被约束亚拉进洞中。

    矿洞入口处还算是宽阔,但是越往里走,光线越暗,在那个年代,虽然电灯已经在美国算是普及,但是这些偏僻的西部矿洞就没有那么豪华的装置了。洞内蜿蜒曲折,洞顶不断的滴下潮湿的水珠,洞内风极少,约书亚感到一阵阵的缺氧。老陈拿着昏黄的油灯小心的走着,油灯火苗已经变的非常微弱,老陈可没有约书亚穿着铁掌钉的牛仔靴,他依旧穿着千层底的布鞋。矿洞碎石满地,老陈行走艰难。

    一路上,老陈不停的数落着,劝说约书亚出去,简直要把约书亚的耳朵磨出茧子了。

    约书亚干脆,用手枪抵在老陈的后脑门。老陈这才老实。

    说话的功夫,已来到洞中深处,空气稀薄,老陈的油灯火光越来越小,只能用一点微弱的光,在洞内四下观察。

    忽然,一声刺耳的鸣叫,打断了老陈。俩人随着鸣叫声看去,只见一只大鹰从洞深处飞出,浑身伤痕累累,本来鲜亮的羽毛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过一般,杂乱无章。

    看到这情况,约书亚知道,洞里肯定有什么秘密。急匆匆的拉着老陈向洞中深处探去。向前走了没多远,他们停住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深坑,但好在能依稀看到向下攀岩的路。约书亚知道,这种地形,非常危险,稍有不慎,滚落下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对老陈说道:“陈!你留在这里,我用绳子绑在这颗石柱上,如果有危险,我会紧拉三下,而你就需要出去找个帮手了。”

    老陈:“那你呢?长官,自己下去?“

    约书亚:“这里很危险,刚才你不是很不情愿进来吗?现在你可以留下,这样比较安全。“

    约书亚是极其少数不戴有色眼镜对待华人劳工的警长,老陈自然知道这点,听到这些话,老陈犹豫了,他把火把高高举起照亮约书亚的脸。

    约书亚正准备下去,被老陈拦下。

    老陈:“长官,还是回去吧,为了一个印第安人,犯不着冒险。”

    约书亚丝毫没有思索的回答:“印第安人,清人,法兰西人,印度人,在这里,只要是我管辖的地方,就不会歧视谁,都是美国的公民。况且,你不是说我已经是那个部落的人了吗?既然如此,查明死因,也是我分内的事,不是吗?“

    老陈语塞。只得默默点头认可。

    约书亚继续说:“昨天的怪事你我有目共睹,你肯定也不想看到外面的那些人,整日活在危险之中吧?”

    虽然不知道老陈的担心是否值得,也不知道老陈究竟还有什么隐瞒着约书亚,但约书亚的固执,倒是令老陈想起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和约书亚一样的倔强。老陈不禁回想起了一些往事,长叹一口气,随即说道:“长官,这里我陪你下去。”

    约书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老陈淡然的看着约书亚,慢慢回答。

    老陈:“长官,我大清幅员辽阔,山岳洞府不计其数,我年轻时也算是游历万千,并不算是孤陋寡闻,所以,我陈盺书虽然筋骨之力比不上长官,但是我自认为还是有那么几两熊心豹子胆,两人发生什么事总算有个照应,好过你孤立无援。再说了,如果真有危险,外面的人谁敢进来相救?咱们啊,还是打起精神,继续前进吧。”

    约书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老陈这话一出,心中便对他产生了一丝丝的敬佩。

    心想,这个老油条今个是怎么了,平日里遇事躲得,这时却敢和自己一起下到深谷中,不过也好,多个人多个帮手,而且既然老陈这么肯定了一件事,也应该不会轻易离我而去。想罢,约书亚活动了一下筋骨,将手搭在老陈的肩膀上。

    约书亚脸上露出笑意:“陈,谢谢。”

    老陈没有说话,他将油灯举在面前,重新点亮,这时,山洞中的空气仿佛充足起来,老陈迈开脚步,走在前面。尽管脚下因为碎石而行进缓慢,但他的身影却明显挺直了许多。

    矿洞本是一座山洞,因为山洞中有水流出,水中含有高量金沙,那则证明矿洞之中的岩石含金量非常高。此矿被发现后立即引来了资本家的目光,随即被投资挖掘,华人矿工们从来只是在浅层的洞中采掘,并没有深入其中。

    约书亚与老陈走了很久,洞中深处异常寒冷,从洞口到洞内,仿佛穿越了四季一般,二人冷的瑟瑟发抖,但更加令他们不安的确并不是温度。

    老陈:“长官,你有没有闻到?”

    约书亚:“像尸体腐烂,但这么冷,怎么会有腐尸。”

    老陈停了下来,用手止住了后方的约书亚。自己慢慢的向石壁上摸索着。约书亚被老陈奇怪的举动搞糊涂了。

    约书亚:“陈?”

    老陈眉头紧锁,微弱的油灯下,老陈的脸色变的及其复杂。他连连摇头,口中嘟嘟囔囔的说着:“不可能啊?这是美利坚?怎么可能?”

    老陈越是这样,约书亚的好奇心就越强。约书亚不由自主的也学着老陈在石壁上开始摸索,这一摸不要紧,约书亚马上发现了问题,这石壁凹凸不平,但是细摸之下,显然有被金属武器砍刮的痕迹,约书亚知道,为了防止华人劳工暴动,他们只从事淘金,洗沙等简单的工作,铁器在这里是禁品,就连昨天的铁锹都是需要通过特殊审批才能使用,所以刚才印第安人发狂肆虐时,才没有人敢于反击。

    约书亚:“陈,这里有人搏斗过。”

    老陈摇摇头:“这痕迹虽然是斧劈刀砍所致,但我认为成因并非是搏斗,反倒像是某种符号,这个符号我一定以前见过,但是却想不起来了,到底是什么呢?”老陈陷入了沉思。

    约书亚听到这里,也不由自主的将挂在腰间的枪拿出,握在手中。保持随时战斗的姿势。

    突然,老陈猛地抬头,想了起来,脱口而出:“困鬼局!”

    约书亚皱着眉头:“什么?”

    老陈惊恐的借着微弱的油灯,在石壁上观察,而触摸石壁的手开始发抖,这一切被约书亚看在眼里。

    约书亚:“陈,什么困鬼局?“

    老陈沉吟了半响,大口的吞咽吐沫:“长官,困鬼局,就是一道屏障,将所有恶鬼冤魂全部困在屏障之后,不生不灭,最早是我中华墨家方士所创。哎,和你说这些你又不懂,走,快走。“

    说着,老陈急忙拉起约书亚的胳膊准备撤退。老陈年老力衰,几次拉扯之下,约书亚纹丝不动,反倒把老陈累的够呛。

    老陈:“这里的东西我们不调查了,我们快出去,这样才能活。“

    约书亚:“我们跑了,把危险留给你的同伴?留给那些孩子?”

    老陈停住了,他心里清楚,这里的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延伸到洞穴之外。

    但老陈仍然说道:“出去再想办法吧,长官,从长计议。”

    约书亚:“既然你知道名字,肯定知道原因,你一定比我更了解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陈被约书亚抢的难以回答,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妥协。

    老陈恳切的说道:“有困鬼局在,就说明,前面有过大肆屠杀,方士用天罗网住这里,恶鬼不能往出自由,不断积攒仇怨,所以这里才会这么阴冷。如果咱们冒然跨过死界,触怒恶鬼,那我们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约书亚听到老陈的这些话,冷笑一下,在他看来,这全都是些无稽之谈。约书亚拿出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向老陈晃晃。

    约书亚:“上帝自然会安慰那些冤魂,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不让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老陈咽了一口吐沫,恳切的说道:“长官,约书亚,你和其他的美国鬼子不一样。”

    约书亚:“但是,陈,你比我更想知道这里是什么?不是吗?我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不想我探寻下去,至少从你刚才愿意同我爬下来,我能肯定,你一定不是个胆小怕事的人。”

    老陈语塞,看着约书亚默默的点点头,但是随即又说道:“没错,约书亚,我只是不想再冒险,我的前半生就是………。哎……。!”老陈话说了一半,停下了,没有再说下去。也许此时的老陈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约书亚:“今天的那个发狂印第安人肯定与这里有关系,如果我们不冒险一次,会有的华人遭遇不幸,他们是你的同胞。陈!”

    老陈深叹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洞口,洞口的亮点早已不见,可见他们深入这个天然洞穴已很远了,现在除了火把油灯那点微弱的光,整个世界就是一片漆黑。老陈没有再犹豫,也不再巧言推脱,而是张嘴咬破了小拇指,将血点在自己额头上,又伸手要去点约书亚。

    约书亚:“陈!你也疯了吗?“

    老陈:“老实别动,告诉你,既然这是我中华传来的局,自然也就要用中华的术来解,我姑且一试,小指为水,水走润泽,点额头泥丸宫,可保神志清醒,血可冲煞,可去邪风袭脑。“

    约书亚听到这些云里雾里的话甚是不解:“陈?“

    老陈打断约书亚的话:“行了,走吧,你和其他的美国鬼子真的不一样,有点意思……“说罢,对着约书亚微笑了一下,约书亚看着这个微笑,感到眼前的这个老陈,似乎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

    洞内渐行渐窄,但是火把依然在燃烧,约书亚很清楚,这个矿洞肯定通向某个空旷的地方,但他在这里任职多年,从来没有发现山后还有一处隐蔽的地域。这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一道被砸破的石墙,约书亚与老陈对视一眼,俩人都明白,这道石墙恐怕就是被那个发狂的印第安人砸破的,石墙约半寸有余厚度,用石斧等工具可以轻易砸开。约书亚用手将石墙碎石剥落,石墙后依然是一条幽深的长廊,黑漆漆的,难以预测其中到底藏匿着什么。

    老陈将火把紧握在手中,用手肘碰碰约书亚,俩人继续前行。

    行进中,老陈突然拦住了约书亚,小声说:“等等,第一百步,这里有机关,小心!“说着小心的用火把举在前方,意图照亮脚下的路,突然,刺啦一声,黑暗中窜出一个细长的黑影,迅速围在了老陈的火把之上,疯狂的撕咬着火把,约书亚看的清楚,这个东西居然是一条小蛇,小蛇通体呈半透明,骨骼清晰可见,双眼洁白,好像并无眼珠。与昨日里印第安人眼中所钻出的那条怪蛇一般无二。

    约书亚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了一跳,但马上恢复常态:“陈!这到底是什么?”

    老陈点点头:“果然是这样,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老陈停顿了一下,继续对约书亚说道:“这叫盲蛇,遇暗而生,遇光而化,是古人豢养调训培育出来,专用看守墓穴,道场,法眼等地。此蛇一旦驯养成功,代代皆是如此,他们只会袭击错入阵中的人,钻入人的脑髓,左右人的行动,被控制者虽死却生,不畏疼痛,乃是阴阳家控尸的一种方法,二千年前,秦军横扫赵国都城邯郸,负责冲锋的两千战士就是被盲蛇控制,勇猛无敌。但!这驯养的方法,早在汉代时随着罢黜百家的思想,而消亡,这回没错了,看来,这里肯定居住过一位集墨家与阴阳家所成的大家………事情开始有意思了,长官。”

    老陈说完后,约书亚再向前看去,果不其然,这满地的窄道,居然都布满了这种盲蛇,层层叠叠,虬结交错,而那透明皮肤下的蛇骨更是看着令人心寒。那火把上的小蛇此时早已被火考成焦炭。老陈用手肘碰碰约书亚,催促道:“哎,别看了,这只是第一道机关,也算很好破解,你跟着我的脚步,千万别踏错一步,不然,你就真的直接去见你的上帝了。”

    约书亚看着烧成焦炭的小蛇,想起了那被自己击毙的印第安人,不由一阵寒意,看来那人是来到这里之时,一个不留神误踩蛇区,这才被蛇钻入脑中,才变成了毫无思想,一味杀戮的行尸。约书亚心里发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老陈看着约书亚的模样,也没说话。自己先踩了上去。很奇怪,老陈每踩一步即使是踩到盲蛇身上,盲蛇也不反击,而是任由老陈将自己踩烂。

    约书亚不由在心底里感叹,赞道:“陈!你真神啦!“说罢也跟着老陈所踩的脚印跟了上去。

    老陈边走边说:“此阵乍一看很是吓人,但其实不然,这其中蕴含了浅显的易数原理,我现在走的是生路,是这些驯蛇人在布阵时刻意为之,为了给自己留出后路,困鬼局一旦成阵,除了这里,恐怕再无生门。“回头看看约书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老陈不由笑了。

    老陈:“你这个洋鬼子,我远渡重洋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躲避仇家,打算此生再也不再染指五行易数,没想到你还是让我破了戒。”

    老陈摇摇头继续说到:“这几年,你保护我们这方百姓,尽心尽力,是个好官。但如果这次咱们能活着出去,你可要对今天发生的事情保密啊。“

    约书亚没有应答,只是“嗯”了一声,专心的跟着老陈的脚步向前走去。路虽然崎岖,但约书亚看着老陈这个岣嵝的背影,不觉中感到无比可靠,但,如果拿餐点来比喻,盲蛇阵充其量只算是餐前的一道甜点而已……………。。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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