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三月间,庵堂外的桃花都开了,有一两枝从墙外探进来,不过就是几点淡淡粉红,却让这陈旧庵堂多了些许生动。
林妙坐在檐下,看着那几枝桃花,嘴角微微勾起,带起一朵甜甜的笑。
她已经在这庵堂里生活了八年,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一会儿家里的人便会来接她,从此后,她就像那些来上香的姑娘们一样,穿着自己喜欢的衣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的院子里也有两株桃花,她离开时,桃花刚刚绽开花蕊。
“所有女尼都出来,快点!”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伴着粗声大气的男人呼喝,把正在神游太虚的林妙吓了一跳。
乌衣庵里怎么有男人了?
乌衣庵距离京城五十里,平日里来这里的,大多是周围村庄的善男信女。大成尊佛重道,乡下人虽然不如城里人讲究,可偶有男子陪女眷前来上香,也是只到庵外的小佛堂等待,并不入内。
林妙循声望去,吃了一惊,那竟是......官兵?
林妙想:这些官兵是说让尼姑们都到前殿去,她又不是尼姑,所以这事和她没关系。
天色全黑下来,负责后门的老尼姑要上门了,看到门外墙根处有团小小的黑影,老尼姑胆子大,便走过去看看,这才发现林妙抱着她的小包袱瑟缩在庵墙下,歪着小脑袋已经睡着了,一条口水挂在嘴角,亮晶晶的。
老尼姑叹口气,这孩子也真是痴心,庵里自幼出家的小尼姑,偶尔也会有个亲戚来看望,可偏偏她一个带发修行的大家闺秀,八年来林家却没有派人来过一次。
或许他们早已不记得还有一个被遗弃八年的嫡长女。
虽已是三月天,但夜里还是春寒料峭,老尼姑心里不忍,轻轻拍醒沉睡的小人儿。
林妙正在做梦呢,梦中她握着大鸡腿正在猛啃,忽然惊醒,还以为有人抢她鸡腿呢。
月光下是老尼姑温和的脸:“夜深了,快回禅房去睡吧。”
林妙醒过盹来,没人和她抢鸡腿,也没人来接她。
前世她参加了一个洋快餐举办的吃炸鸡比赛,眼看别人都在中途弃权,她胜利在望时,她就倒下了。林妙不认为自己是撑死的,那也太丢人了,她只是被穿越大神看中了,胎穿了而已。
她扁扁小嘴,强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低着脑袋,垂头丧气向庵堂走去。
可刚走几步,砰的一声,脑袋就撞到墙上,不对,比墙略软,像是......肉墙?
这深更半夜的庵堂墙外,哪来的肉?一定是她做梦吃肉做多了,臆想出来的。
可鼻子被撞得挺疼,林妙揉揉小鼻子,抬起头来,于是她便看到一张脸,一张被白惨惨的月光照得同样白惨惨的脸!
鬼啊——
只是这鬼也太好看了些,倒像是上午抓她肩膀的那个怪人。
林妙也只惊诧了一下,便已看清了这张脸,这就是白天那个人。
白天时她急着出门,看得并不甚清楚,这时两人离得很近,几乎就是脑门对肩膀鼻子对胸口......谁让她比人家矮了整整一头呢。
“林妙?深更半夜,你为何不回庵堂?”少年的声音宛如碎玉断冰,在这春寒乍暖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冷。
林妙眼睛一亮,又惊又喜:“哎,原来你真的认识我啊?你是我家里派来接我的,是吗?”
少年一头雾水,她家里?
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如果他记得没错,前世他临终之时,最后见到的便就是她。
眼前的少女虽然年纪尚幼,但只看一眼,他便认出了她,只是印像中她温婉懦弱,远不是这么活脱的性子,对了,上午她那一招分明就是过肩摔,且力道不弱,若不是他下盘功夫稳当,说不定就被她摔个狗□□。
“我不是来接你的,我问过住持师太,知道你叫林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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