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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目录 前缘之二 小城神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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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你当初为什么要做个捕快呢?”小女孩抬起头,好奇地看着男人。

    “因为做捕快可以抓坏人啊。”男人摸摸胡须道。

    “可是做捕快俸禄少,工作又辛苦。”小女孩低头叹息。

    “俸禄少就节俭着用,辛苦也是没办法的事。”男人苦笑。

    “那你为什么要从海井村跑到桐城呢?”小女孩又抬起头道。

    “在哪儿都一样,不过听说桐城的知县好。你爹我一身力气,要么出村做捕快帮百姓,要么在村里做屠夫宰猪羊,你想让我做哪个?”男人笑了。

    “那,还是捕快好了。”小女孩抓抓脑袋,不情愿道。

    沉默。

    “那么爹,我以后也要做个捕快。”小女孩突然道。

    “哦?”男人吃惊地看着小女孩,哑然失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当捕快,以后没人娶!”

    “没人娶就不嫁,有什么了不起嘛!”小女孩叉着腰,不以为然。

    “哈哈……哈哈哈……”男人只有大笑。

    夜色很深,蝉鸣声声。

    桐城外有个破庙,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背负行囊,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庙中。他把行囊丢到香案上,也顾不得什么神灵降怒,将一个破烂的蒲团拽到屁股底下,便坐了下去。

    这个庙也真是破,香案上的神像已被曾经的雨水浇得面容模糊,黄泥汤板结在香案上。庙内空空荡荡,四处的梁柱上挂满了蜘蛛网,落满了尘埃,墙角已有了个大窟窿,墙皮早已坑坑洼洼,破碎一地。屋顶塌下了一角,参差的残瓦茅草被月光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地砖上。

    再看那男孩,容貌清秀可爱,脸上略有些尘土,眼中满是倦意却充满了坚毅,他的头发用麻布条随意地绑在一起。他体格结实,虽没什么肌肉,却让人知道他练过武。看他衣着,那比裋褐还裋褐的破衣破了又补,但洗得很干净。

    他靠着墙边,很快就睡着了。睡梦里,他喃喃呓语着:“桐城……桐城……”

    翌日,小男孩来到了桐城的县衙。

    “小孩子,一边玩儿去!”一个衙役大声呵斥道。

    “我……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当捕快的!”小男孩憋红了脸,大声道。

    “你?当捕快?”那衙役搔了搔头,“你不过还是个小孩子!”

    “我……我是小孩子,怎么了?小孩子就不能当捕快吗?”小男孩反驳道。

    “亏你还大言不惭……这种捉拿犯人的事你岂能做得了?”那衙役笑道。

    “出什么事儿了?大早上……嗯……吵吵嚷嚷的。”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伸着懒腰就走了出来。

    “大人,这小孩子说他想当捕快。”那衙役连忙报告。

    “我看你骨骼清奇,身体壮实,侠义之心十足,多半是练过武的。可是你现在年龄太小,只怕……”那男人捋了捋胡须。

    “可是我不当捕快……我一不能为官,二不能保家卫民,三……我没法子过活呀!”小男孩急道。

    “如果你真心实意想当捕快,我倒可以帮你。你可以先去学塾学两年书,学费我给你包了,然后再来当捕快——如果你学的好,还可以去参加科举。”男人思量了一忽儿,道。

    “我是罪人之子,不能参加科举。但是我知道,我爹是无辜的。我想做捕快,不让冤案发生,让他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小男孩咬着牙道。

    “你父亲是何人?”男人闻言,颇为诧异。

    小男孩不答。

    “放肆!知县大人问你问题你怎么不回答?”那衙役再次凶巴巴地呵斥道。

    “诶。”那男人制止了衙役,“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可是想当捕快,你就得听我的,先到学塾去读两年经。我杨某人恭候小英雄的归来。”

    “大人,有您这句话,草民必当为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那小男孩拜倒在地。

    “快起来快起来,你叫什么名字?”杨知县连忙扶起小男孩。

    “张疏问。”小男孩抬起头,“疏而不漏之疏,问心无愧之问!”

    “好!疏问啊,听你意思你在桐城无亲无故,不如便住在衙门里。”杨知县提议,“我看你非同小可,日后定能造福一方!”

    “多谢大人!”张疏问因杨知县搀扶,只得抱拳行礼,其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过了几日,张疏问自学塾回到衙门,见杨知县正在大堂审案。出于好奇,他凑到了人群中。

    “大胆刁民,你盗了季先生十两银子,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来人啊!先打他二十大板!”杨知县喝道。

    堂中跪着两个人,想来衣着朴素的是季先生,另一个衣着华贵的人大概就是窃贼。不过……这看起来像富家公子的人,为何会对区区十两银子下手?

    待行刑完毕,杨知县准备结案。

    “季先生,这银子我给你追回来了,可那荷包,只怕早已被这厮销毁。”杨知县道。

    “大人,那空荷包是草民无意中在路上拾来的,想来也不值钱,大人就无需过问了。”季先生道。

    “那好,韩士炯,本官鉴于你曾出资修路出粮赈灾,也不多给你刑罚,打你,是为了让你记住教训。本案就此了结,不知堂下诸位可有什么看法?”杨知县习惯性地向堂下问了一句。

    “大人,草民张疏问有疑,想斗胆问问这案子!”张疏问突然站出来向堂上提问。

    “哦?疏问,你有什么想法?”杨知县见张疏问小小年纪,竟敢“质问”自己,不由有些好奇。

    “这窃贼大概并不是为银子,而是为了那个荷包。”张疏问朗声道,“依我看来,韩公子家财万贯,不至于为了十两银子就去偷窃。”

    “有意思,这也是我困惑的。”杨知县扭头看着韩士炯,“你有什么话说?”

    “大……大人,小的的确……是为了银子……荷包早已……扔进炉火了!”

    “季先生,请问那荷包是怎生模样?”张疏问竟不顾大堂秩序,走上前开始问起原告。

    而杨知县只是微微皱眉,叫季先生回答,好听张疏问的想法。

    “大人,草民不敢隐瞒,这荷包……只怕是妙娥的。”季先生犹豫了片刻,擦了擦汗,“我本想还回去,可听说她已经失踪了好几天,就把这荷包暂时留用了。”

    “妙娥?那翟家失踪了七天的姑娘吗?”杨知县大惊,“你是如何判断的,快从实招来!”

    季先生连忙道:“我与妙娥相识,知她荷包上绣着一朵蓝色的荷花。”

    杨知县一拍惊堂木:“那你先前为何不说?”

    季先生伏倒在地:“我……我怕我和妙娥之事被披露出来……”“该打!你可知你捡到的东西是证物!”杨知县急火攻心。

    “韩公子,你和那妙娥可有关系?”张疏问突然发问。

    “没……没有!”韩士炯突然咆哮道,“你个毛头小子!这里哪有你的事!”“韩士炯!我让他问的,你如实回答就是!”杨知县怒道。

    “韩公子,我看你还是如实说了吧。你身为大家公子,手上为何会受了刀伤?而且你的身上还有一股女子脂米分的味道。”张疏问颇为平静。

    “胡……胡说八道!我手上这是烧伤!是我为了不让荷包被发现亲手让它烧……烧……”韩士炯惊觉不对,连忙向杨知县叩首,“青天大老爷做主!我只是偷了钱,绝对与妙娥无关!”

    杨知县阴沉着脸:“把布带拆开!”

    “你适才说把荷包扔进炉火,这次又说亲手拿着烧的,况且轻微的烧伤不应该裹得这么严实。只怕是我说对了罢?你手上是刀伤啊!”张疏问冷笑道,“大人,现在应该派人去韩家,先去炉灰里寻找有没有残余的荷包,再看看茅厕或院内水池里是否有一把刀,再把他们家翻个底朝天,看看有没有妙娥姑娘……”

    “住口,狂妄小儿!”韩士炯目光散乱,“我……我没有杀人!”

    “他有说你杀人了么?你还敢咆哮公堂,这是你自己往陷阱里跳啊!”杨知县拍响了惊堂木,“来人!速速拆开韩士炯手上布条,老梁带人去韩家寻找荷包残骸刀,还有妙娥姑娘!”

    韩士炯瘫坐在地上,无言以对。布条一圈圈地剥落,他手上的确是刀伤。那刀伤像是他在慌乱中割破的。

    “疏问,你干得好啊!”杨知县不由赞道,“看来另一件案子也有眉目了。”

    “多谢大人。先生还要我背书,那我先行告退了。”张疏问抱拳。

    “去吧。”杨知县看着张疏问远去,不由感慨,“好一个张疏问!”

    夜幕降临,冷月低悬。

    “爹,今日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吗?”小女孩问道。

    “有啊,有个叫张疏问的小孩,嗯,比你大三四岁,他当堂推理指出了韩公子的罪行,后来派人一查,果真如此。老梁跟我说,杨大人可看重他了!过两年他也要当捕快。”

    “哦……”小女孩陷入了沉思,“他在城北当神捕,我就在城南当神捕。”

    “傻孩子,现在说这事儿干啥,你还太小。”那男子大笑。

    两年很快就过去了,两年来,张疏问经常在公堂下提出质疑,破获了不少案子,在城中颇有美名。现在他年纪差不多了,就琢磨着去申请当捕快。这天夜里,他正在院子里“兜圈子”。他练习轻功练得最带劲儿,他一心想成为一个捕快,认为要抓坏蛋,就得轻功顶好。

    正当他跑得汗流浃背,那杨知县就来了。

    “疏问啊,还在练功呢?”杨知县看张疏问辛苦,不由心下暗喜:这孩子是块料,百姓有福了!

    “杨大人!”张疏问抹抹汗,“杨大人,我正想着当捕快呢!”

    “那么今晚,我就特批你成为城北的捕快!”杨知县爽快地说道。

    “大人,为什么要分城南城北?”张疏问一直对这个问题很不解。

    “历史遗留问题……之前的知县设了南北两个神捕所,而衙门只在城北。因州府称不许一县两衙。我打算合并,却觉得为难得紧。咳,明天我带你去认识认识两边的捕头和捕快。城北的捕头叫梁勇,城南的捕头叫王承旭。城南的捕头只是接城北的命令,但是他们的俸禄嘛……依然还得我掏腰包补足。”杨知县不再多说。

    知县为让捕快们能更好地养家糊口,总是自掏腰包,把自己的钱财当做俸禄,一并发给他们。

    第二天,杨知县刚带着张疏问从城南回来,就听得有人喊冤叫屈。

    张疏问自然要旁听了。只是这回公堂之上,气氛颇为异样。

    杨知县审理完了,见张疏问也没提出疑问,正要结案,却看那被告袁葆突然起身大笑。

    “你做什么!”杨知县怒道,“大胆袁葆,莫不是不服本官的判决?”

    “见识了,真是佩服,佩服!”袁葆狂笑,杨知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你干什么!还不快些跪下受罚?”

    “人人说你是清官,却对我那杀了**的侄儿施刑,前前后后七十大板,又关到了衙门里,让他人不人鬼不鬼!我今日也叫你这昏官尝尝这滋味!”袁葆撕下了面皮,面皮之内,竟是韩士炯进过牢的叔叔韩葆元!

    杨知县反而冷静下来:“你侄儿杀人本应偿命,若不是看在他为民办事,本县早就让他见阎王了。至于那妙娥不守贞洁,也当由我等裁决而非任韩士炯杀害。”

    “这么多废话!”韩葆元踢飞了两个想压住他的衙役,“噌”地拔出一旁助阵的捕快的刀,劈向大堂案。两旁衙役冲去阻拦,都被韩葆元打飞。杨知县慌忙躲闪,但听“咔嚓”一声,大堂案竟断做两截,文书案卷火签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那原告早已吓得屁滚尿流,逃得不知去向。

    杨知县不会武功,见韩葆元来势汹汹,自己虽然占理,一时却对付不过这个疯子,只得退后,心下不由大急。

    “大胆韩葆元!竟敢在公堂之上殴打官差胁迫官员,还有没有王法了!”张疏问抢上前来,紧追两三步,呼地挡在杨知县身前。

    “不怕死的小鬼头,脚程不赖。当年都是因为你……”韩葆元双眼喷火,大刀“唰”地斩了过去。

    张疏问轻功虽好,而近战却稍逊一筹。他躲过刀,找准缝隙,去夺韩葆元天枢穴。那韩葆元回刀偏斩,迫张疏问收了手。

    “有本事便到外面打去,这里的东西碍手碍脚。”张疏问心想到了外面,就可以尽情施展轻功。

    “小鬼,别想骗我!”韩葆元却执意不走,连下三刀,将地面砍出了三道印记。

    张疏问咬牙:“那我跟你拼了!”

    “快去城南找王捕头!”其余百姓连忙散开,一面通风报信,一面揪心观战。

    张疏问连换脚下步法,一时半会儿还挨不了打,受不了伤。八卦步四象步七星步逍遥游凌波游……无数奇异的步法不断袭来,正逆步法互换,极为灵动,将韩葆元绕得晕头转向。张疏问趁机施“凤尾手”,试图打下韩葆元手中佩刀并将他制服。

    可韩葆元只是哂笑,他虽然被张疏问绕得眼前发花,可他的注意力只在张疏问的拳脚上。他猛地提刀上挥。饶是张疏问躲得快,竟被他那一刀狠狠地划破了左颊。

    “疏问!”杨知县大惊,却见张疏问恍若未知,仍在奋力与韩葆元周旋。

    “大人!”王承旭闯入公堂,见韩葆元如此重手伤那孩子,便抽出刀,冲上前去。

    “疏问!快闪开!”王承旭挡下韩葆元的一刀。

    “王捕头!”张疏问见帮手来了,心头放松,这才觉得左颊上火辣辣的痛,不由低声**。

    “疏问,快过来!我叫人给你看看伤势。”杨知县劝道。

    “这恶人可恨,我也要助一臂之力!”张疏问说着,竟又扑了回去。“疏问!”杨知县顿足,生怕有什么闪失,可张疏问竭尽全力,不放松一丝一毫,猱身而上,乘刀刀相错时平拳击出。

    “好小子!”韩葆元忙飞起右腿,踢偏张疏问的拳,侧身避过。

    三人缠斗在一起,一时间竟也不能奈何对方。

    “莫不是桐城无人了?”韩葆元大笑,“我就……”

    卡着这须臾的空当,张疏问猛地掰过韩葆元不拿刀的左手。王承旭将单刀向前递出,刺中韩葆元的胸口。一瞬间血溅公堂,却是韩葆元临死之际横丢佩刀,将王承旭狠命地伤了。

    “王捕头!”张疏问和杨知县等人大惊失色,纷纷扑过去查看。韩葆元已死,可王承旭亦瞪着溜圆的大眼倒在血泊中,没有了呼吸。看来韩葆元那看似无意的丢刀,却是致命一刀。

    “爹!”人群中突然钻出个瘦小的身影,她挤在人群中,险些被忽视了。

    “别过来!”张疏问怕王捕头的女儿被吓坏了,立刻挡在她身前。

    “爹!”小女孩不依不饶,几次三番想要绕行过去,“我要爹爹!”

    “疏问,你先把依敏带离此地,这里的事,先让大人来处理吧!”杨知县命令道。

    “是!”张疏问不顾脸上流血,奋力抱起王依敏向外跑,任她撕心裂肺地呼唤——即使他也心痛如绞,但他不能让王依敏看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即使王依敏也是要当捕快的。

    此事之后,杨知县请了个闻名遐尔的工匠鲁半班,将衙门重新修过,做了些防御设施。

    事过数年,杨知县任期已满,被调离桐城。众民洒泪挽留挥别杨知县。

    杨知县道:“众位,我虽然走了,也不知下一位知县是谁……但桐城百姓的安危,我已托付给了二人:城北张疏问张捕头,城南王依敏王捕头,他二人年龄虽小,却思维清晰,武功高强。还望众位为桐城着想,在这段时间内配合他们代理知县之务。”

    张疏问和王依敏不负众望,将桐城城北城南管理得井井有条。

    后来,桐城来了个县太爷,这县太爷经常去城外闲逛,只是挂了个头衔,是以张王二人经常“自作主张”断案抓人,县太爷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凡县太爷能坐堂审案,张疏问必定会在旁“辅佐”。

    这么些年来,桐城百姓都颇为爱戴张王二人,因他们秉公办案,众人称张疏问为“君子神捕”,王依敏为“淑女神捕”。然而众人又觉得张疏问的脑袋里缺根弦:这小伙子,二十五六七八了都不想着讨房媳妇儿。再看那王依敏,倒和他般配得紧,怎地都只有“公务”,不懂点“儿女私情”?万一他们哪天出点事儿,有谁能接他们的班?

    百姓们有意无意地撮合俩人,这俩人反而百般推脱,一时“相持不下”,也没有办法。

    自打寸步阁玄城十二花出没桐城,那县老爷摆明了真身:正联盟盟主付臣主。而后经历一番风云变幻,却发现这付臣主竟是个野心奇大,因仇生恨,曾篡夺了寸步阁阁主之位的疯子!一切的导火索就是寸步阁的薛无黛玄城的薛二城主抢夺了他五岁的女儿。

    事情过后,那县老爷自然再也回不来了——他已被寸步阁真正的阁主杀死。

    秋寒,月黯,夜谈。

    院里怒放的秋菊如数年前般自在随风。

    “王神捕,今日怎偷得余闲到此一游了?”张疏问打趣道。

    “你知道的,县老爷和十二花那事初始人人自危,大家都想合并南北的神捕所,一直到事件解决都是如此……恐怕大势所趋……”王依敏自语道。

    “咳,这可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儿,上头自然会有所安排。”张疏问似没意识到王依敏话里有话。

    “可是这样的话……就是一山难容二虎了?”王依敏低叹。

    张疏问一愣,突然笑道:“我又不是老虎。这山给你扛着呗,我还可以回老家看看。”

    “张神捕,你若这样说,我还不同意。”王依敏突然摆出架势,“一定要分出个高下!”

    “你……来真的?”张疏问拿着茶杯的手一抖,“不至于吧?”

    “的确不至于。”王依敏低眉,“我欠你很多。所以……要么我走,要么一起留着。”

    张疏问这才觉得心中震动:敢情王捕头……“呼”的一拳袭来,张疏问向旁一避,伸手握住了王依敏的拳头。

    “那一起留下吧。”张疏问左手摸了摸脸上的刀疤,笑道,“只要你不嫌我长得吓人,夜里把我当做鬼怪。”

    “说定了。”王依敏笑了,“这是百姓们的愿望,也是我打小就有的愿望。”

    “什么……愿望啊。”张疏问兀自愣神。

    “脑子缺根弦还能当神捕,真是服了……我回去了,今天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王依敏挣脱了手,转身就走。

    张疏问看着她背影,暗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懂?我好歹见过这么多案子了……哈……”

    淳熙六年,初春。北雪微融,南柳新绿,莺燕低啼,人,如玉。

    已当了近二十年的捕头,自小就走在江湖上,看各种丑恶与和善脸色的他在众人的欢送中,忐忑不安地踏入房门。

    屋内一片火红,更让他的心中悸动不安——即使他身上也穿着艳红的衣服。锣鼓喧天与唢呐齐鸣渐渐停歇,他这才倒了一杯茶——其实是酒——将它缓缓灌入喉咙。

    “南北一家,休戚与共……”张疏问喃喃着,这才挑开了那大红的盖头。

    “明明是交杯酒,倒教你一个人喝了。”盖头下的人郁郁不乐。

    “这还有一壶呢。”张疏问笑道,“陪你喝到天亮也没什么说的。一家人,这是自然。”

    王依敏拿过杯子,倒了酒,默默饮了。她酒量小,酒却辣得厉害,她硬是一声不吭地喝尽了一杯。

    “你小时候的愿望,到底是什么?”张疏问突然问道。

    “小时候?当然是……你做你的城北神捕,我做我的城南神捕。”王依敏微醺的模样颇有几分娇艳。

    “没了?”张疏问倾酒。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和你比试比试谁是大神捕。”王依敏笑了,表情略有些痛苦,“喝了酒,嗓子一直到肚子都火辣辣的。看来……今晚是不能陪你喝到天亮了。”

    “何需到天亮,两杯共一心。来,再饮最后一盅酒。”张疏问把半杯酒递给王依敏。

    这正是:饮宴倾酒朱堂前,合卺掷盏红烛间。君子淑女得并蒂,鸳鸯神捕名始绵。

    此后这二人便共有一名:鸳鸯神捕。这班强强联手,自然惊天动地。

    不过张疏问在想:为什么自己秉公办案就能有此名声?为什么别的捕头捕快就难得听说?自己当捕头,真的能慰父亲在天之灵?为什么……

    王依敏看张疏问喃喃自语,吃吃笑道:“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疏而不漏,问心无愧就足够了!”

    她突然挠挠头:“生死相依,讷言敏行……这倒也是。”

    张疏问闻言,沉默片刻,笑道:“好了好了,时候不早,该去巡街了。周兄和沈大爷他们去外地保家为民行侠仗义,我们是代理的父母官,保本地民生就是,倒轻便得多。哎,他们能者多劳……”

    王依敏不答,只是笑着给张疏问拍拍身上尘土:“他们行侠仗义,我们也是谨行侠道,都是惩奸除恶,不过职业身份地位不同。”

    二人走在街上,在岔道口分开:“像以前一样巡罢,我们再会于尽头的岔路。”

    “遇不到怎么办?”

    “那就继续往前走,直到碰到对方。”

    “如果去追捕恶人了呢?”

    “当然会心有灵犀了。”

    “怎么还这么多话,再晚就巡不完了。”

    “那我走了。”

    “你等等。”

    “还有事么?”

    “做捕头是件很欣慰的事,我一直坚信。虽然我爹他因为是捕头……”

    “看到别人和乐,自己似也没什么所求。”

    “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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