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成功了?”雷方休有气无力地问道。
花田抿着嘴角点了点头。这一战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了,漫天城内几乎所有的苍茫树弟子和守军,都在这场守城之战中丢掉了性命。
“你们回来的太及时了……”雷方休露出笑容,他的脸色还十分苍白。
说来也是侥幸,花田她们回来的时候,加里城内的死灵神和成千上万的活死人都不见了踪影。在回到漫天城的路上,也没有再遭遇什么阻隔。
见雷方休没事,花田终于放下心来。在归途上,她最担心的就是雷方休。她们带着海王钢的武器从城门口一直杀到洪府外的巷子。当时雷方休用出最后一次苍穹的时候,正被花田看了个正着。
苍穹是苍茫树绝技,也是苍茫树禁技。这一招威力巨大不假,可对身体的反噬更是强烈,哪怕使用一次,也会对身体造成永久的创伤。在得知雷方休连用四次苍穹之后,花田几近绝望,幸好这家伙命硬,竟然奇迹般地抗了过来。
上次活死人来袭之后,苍茫树弟子和士兵们帮百姓们清理废墟,这次换成百姓们帮苍茫树和守军了。他们在洪府内外忙活,有的人修补院墙,有的人则忙着给花田她们做吃的。击退活死人后,花田又带着剩下的几个士兵,前往芒戟,在那里的粮仓运来大批粮食。城内粮食短缺的问题,便得到了解决。百姓们还自发地前往城墙,收拾那里的残局,安葬尸体洗刷墙壁。
这三两天内,漫天城处处都是一派忙碌。虽然大多数人都承受着丧失亲人的痛苦,可劫后余生之后,所有人都变得更加坚强。大家彼此支撑着彼此,让漫天城这座西北的孤城,重新焕发出希望。
雷方休的身体已经恢复,可花田此时却高兴不起来,因为到现在,她还没听到洪无垠的消息。此时洪无垠刚刚死在了无尽城,这件事还未传到花田的耳朵里,不过,倒是经由张何固,传到了伊星战的耳朵里。
话说张何固亲手杀了师父,于熙因此对他刮目相看,当晚便找他商谈。两人一起约好,将王恪的死栽到洪无垠的头上,再将洪无垠的死算在王龙郝的头上。此时张展看于万里已没有夺得掌门的希望,便带着张馨回到无纵。王龙郝见弑神盟盟主之位悬而未决,也不急在这一时,便赶回敬波城,想解决凛冬半岛上牛头妖的问题。
张何固带回王恪的尸体,让整个悬天城都陷入悲伤之中。
风神派的葬礼十分独特,称为“天葬”。
伊星战和张何固,带着王润福和众师兄弟,从风神宫出发,路上一言不发,攀上凡语山主峰——飞凰顶。在那里,有座数丈见宽的白云石,伊星战和张何固把师父的尸体放到台子上,众人默默望向王恪,在原地矗立到晚上才走下山去。王恪的尸体,会在之后不长的时间内,被凡语山上的鹰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风神派对死亡的看法比凡人超脱那么一些,师兄弟们一路上无话,全在思索着死亡这个命题背后所蕴含的深刻含义。
走回风神宫,张何固找伊星战来到自己的房间私下交谈,将他在无尽城的所有经历都全部告诉了他,包括他亲手杀死师父这件事。伊星战本是个容易冲动的人,可师父的死让他变得冷静了许多。张何固在告诉伊星战之前,就做好了被他痛打一顿的准备,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伊星战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
张何固说完之后,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伊星战表情越来越深沉,两个拳头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握紧。终于,他望着张何固张嘴说道:“风神派的掌门你来做。”
张何固大吃一惊,没想到他说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的。伊星战身为武功最强的弟子,在只看重武功修为的本门之内,成为掌门是应该的事情,没想到他竟主动放弃。
“师父武功高强,可为人自负,他以为凭着自己强大的实力,便可以无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权力争斗,可到头来,却是这样的下场。”
伊星战把手搭在张何固的肩上,“你为人沉稳,能屈能伸,比我更适合做这个掌门。如今弑神盟盟主的位置,咱们还是不要去争的好,风神派可不能毁在我们的手上。”
张何固叹出一口气来,在伊星战的身上,他还能看到师父的影子,可反过来想,哪个风神派的弟子身上,没有师父的那股自视清高呢?
“大师兄,那你……”
风神派有一条铁律:如果本门内掌门确定,那同一代的关门弟子,就只有那一个人可以留在门派之中,剩下的弟子,则只能离开本派。若非门派面对极大的困难,这些弟子都不能再回本派。
伊星战突然笑了出来,“不要担心我,我也不爱在悬天城教那些新兵蛋子功夫。”
他打开房门,正看到小福站在门外,用一双朦胧的泪眼看着伊星战。伊星战晓得,她一定是在门外偷听了。
“张大哥成了掌门,你就会离开这里吧?”小福呢喃着问他。
伊星战扶住她的肩膀,牵住她的手,带她溜达起来。他没有说话,小福也没有说话,两人无声前进,一直走到悬崖边的城墙。
悬天城的夜景总是令人心旷神怡。居高临下,万家灯火一览无余;明月高悬,凉夜漫漫云淡风轻。
悬天城外的风是东风,含着东方静海带来的湿润气息。静海是这片大陆周围最安静的一片海,从这片海上,会随着季节的交替向悬天城吹来两股风,一股暖风,一股凉风。可暖风不会燥热,凉风不会刺骨。在这样的海域边上,被这样宜人的气候浸润的久了,人的心境的确会变得更加平静,不悲不喜宠辱不惊。
“你一定要保重。”小福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彼此之间的沉默。
伊星战望着王润福,心里五味杂陈,他想了许久,抚摸着她的发梢,深情地望着她说道:“从今往后,我只为你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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