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万里的喊声响彻府内,张冰望着他的背影在心里窃笑,他从带着花田离开无尽城的那一刻起,就一步一步地坠进了以她为诱饵的陷阱里。
几个下人赶紧跑了过来,于万里对他们吼道:“滚开!”下人们便只好退下。下人离开之后,第一个找来的人,是张馨。
张馨望着于中元的尸体没有吃惊,转而淡定地看着于万里,第一句话便开门见山直达要害:“于中元是我弟弟杀的。”
于万里没想到她竟这样说,顿时勃然大怒,拔出剑抵在张馨的脖子上,然而张馨只冷冷地看着他,并没有害怕或是反抗的意思。张冰倒是在于万里身后大叫一声,抓住了于万里的胳膊。她望着张馨,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冲动。
可是张馨依然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今晚我母亲的失态你也看到,她回屋之后叫来弟弟,告诉了他一件事——他是于中元的孩子。”
“什么?”于万里的剑依然没有放下。
张馨继续说:“有一年,我母亲回无尽城,被于中元强暴,之后怀上了我弟弟。我弟弟听到后,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自己找到于中元,把他杀了。他杀了于中元之后不知道该去哪儿,就进了我的房间,把整件事告诉了我。”
于万里把剑收进了剑鞘里,望着张馨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张冰的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胳膊上,她也是此时才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想不到在这个计划里,她并不是家族当中唯一的受害者,她那个可怜的弟弟,才是布局内的最后一环。
张馨并没有在意妹妹的反应,而是仔细地观察着于万里,发现他情绪依然比较稳定,她便继续说道:“后来我把这件事立即告诉了父亲,他不但没有怪罪弟弟,还希望你能配合他瞒下这件事,把于中元的死算在观海的头上。”
“配合他?哼!”于万里不屑地冷哼一声,背着手往床边走了两步。
张馨见他有些焦躁,又是正中下怀的反应,于是抛出了最后的条件:“我们会支持你做怒涛掌门。”
于万里回过头来望着张馨,愤怒地说道:“他死了,我本来就会成为怒涛派掌门!”
这次换成张馨不屑地冷哼一声,问于万里道:“你能斗得过于熙吗?”
于万里一时愣住,陷入深思。的确,一旦争夺掌门之位,于浪一定会站在于熙的一边,而游志成虽然不一定会支持于熙,可更不会支持他。如果没有无纵的支持,他回到无尽城之后,还真是四面楚歌。
张冰看出于万里的犹豫,立马带着哭腔对张馨说道:“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弟弟自己一时冲动犯下的错,为什么要万里哥哥帮他隐瞒?你不要危言耸听,就算你不想支持万里哥哥,我也会去劝父亲帮他夺下掌门之位!”
于万里听张冰这么说,毫不犹豫地站到她身前,将她挡在了自己的身躯之后,对张馨说道:“哎,妹妹你不用操心。若果真如此,那你弟弟自然就是我弟弟,说到底这也是当年父亲背负的孽债。”他回头用严肃的表情看了父亲一眼,可心里却在嘲笑他。
于万里继而看向张冰,语气有所缓和地说道:“这件事怪罪在天翼头上,对他并不公平,我想他的身世还是不要被外人知道的好。若他身世被人揭穿,江湖上少不了闲言碎语,这对怒涛和无纵都不是好事。”张冰心中窃喜,于万里果然踩在她递出的台阶上,乖乖放低了姿态。她眨着一双晶莹剔透的泪眼,冲于万里点了几下头。
他又回头望向张馨,音量突然提高了几分,“所以说,用不着你们替老子操心,老子自愿帮你们这个忙。”
张馨对着于万里笑笑,双手抱拳行了个礼,“那就多谢于掌门了。”而站在身后的张冰,则向张馨送出一道甜美的笑容。
这笔交易,就这么达成了。
洪棣的棺材刚从无尽城门出去没几天,于中元的棺材便从无尽城外进来了。于熙等人早已接到消息,一早就在城门口迎接。
于熙望着迎面而来的车队,第一眼便看到了于万里。于万里骑在马上,因刺眼的阳光眯缝起眼睛,可纵使这样还是遮不住他的满面春光,这种轻松又得意的表情,实在让于熙不能接受。
于万里带车队走到城门口,下马望着于熙,对她说道:“父亲在观海与杜龙渊同归于尽,也算是死得其所,姐姐可要节哀顺变。”
于熙眉头皱的更紧了,她看到于万里高高在上的态度,更是打心里厌恶他。她没有对他说什么,向他身后的张馨张冰点了点头,又走到张展面前行礼。张展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脸上露出可惜的表情,“于兄走的太突然了……”
于熙眉头紧皱,她用这一副表情表示愤怒伤痛厌恶,此时别人也分不清她究竟是想哭想怒,还是想吐。张冰看着这个女人,打心里觉得她真的太过骄傲,她不愿隐藏自己的表情,便将所有负面的情绪都一股脑的摆在脸上,让其他人无所适从。
“先把师父的棺材运往府内吧。”游志成在于熙身后说道。她脑袋向后转了转,看见游志成的一只眼睛依然在头发之外冷冰冰地看着自己,顿时觉得身边的季节再不是炎夏,而是被父亲的棺材带到了观海的冰天雪地里。
身后的哭声打断了她的联想,她转身看去,见到于浪站在原地仰着头强忍泪水,可呜咽的声音还是从嗓子里钻了出来,不争气的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众人安顿好于中元的棺材,哀悼了一阵子,便一齐来到滔天殿。在大殿一旁,坐着于熙于万里游志成于浪,在他们身后的座椅上,则坐着本派的众多长辈。在另一边,则坐着张展张馨和张冰。没人坐在大殿的宝座上,可于熙于万里和游志成的目光,全聚焦在那上面。
“各位。”张展率先发话打破沉默,“如今于兄身死,不仅怒涛掌门一位空缺,弑神盟盟主的位置也无人来做。我今日陪着万里回来无尽城,也是想提个建议,让各派掌门都来无尽城商议一下,究竟谁来做下一任的盟主才好?”
于万里点头称是,“张师叔说的没错,不仅盟主之位需要众掌门商议,就是我们怒涛掌门之位,也应该听取众掌门的建议。”
于熙插嘴道:“定立掌门是我们怒涛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别人指手画脚!”她已大概看清了局势,于万里的背后,定有张展的支持。
于万里刚想反驳,却被张展先开了口,“哎,这件事由你们自己决定,现在的耽误之急,是决定哪些掌门,有资格参与此次讨论。”
于万里赶紧冷静下来,望着张展说道:“苍茫树掌门刚刚犯下重罪,此时还未听说他们确立继任者,我想就不必邀请苍茫树了。”
这件事于熙倒是不置可否,但她知道下一位才是重中之重。果然,于万里见无人提出异议,继续说道:“王掌门,观海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你也难辞其咎。我建议,你赶紧回本派好好反省去吧!”张展望着王龙郝,面无表情。他本让张馨帮王龙郝除掉孙龙辉,意在拉拢他与无纵联合。如今观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正是把他一脚踢开的好时机。
王龙郝没有立刻回答,周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张馨望着王龙郝,想用目光示意他答应下来,不想王龙郝看着她,竟露出意味深长地笑容。就在此时,一声平静冰冷的话打破了沉默:“师姐,你说呢?”于熙转头看去,竟是坐在她身旁的游志成在问她。
于熙一时不知道他的意思,原本望着他时那种身处冰天雪地的观感,被一种忽冷忽热的感觉所替代。她脑海中一时不再有推理不再有逻辑,似乎被那双冰冷的眼睛蛊惑了一般,赌博似的为王龙郝辩护道:“现在弑神盟已没有赤炎,苍茫树掌门又缺席,若观海也不参与,我只怕最后选出的盟主不能服众。”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他一个代罪之人,也有可能成为盟主吗?”于万里激动地质问她。
没等于熙反驳,游志成竟发话道:“师兄,师姐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说,王掌门最好参与讨论,至于做不做候选人,那是另一件事。”
于万里吃惊地看着游志成,没想到他竟帮着于熙!
于浪见游志成替于熙辩护,也赶忙插嘴道:“就是,就是!”
张冰望着冷静的游志成,心里不禁想到游志成那日警告于万里的样子:这个家伙,果然不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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