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花田当晚向孙龙辉发问,可孙龙辉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花田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思绪又被洪在海的尸首牵了回来,又失声痛哭了许久。
孙龙辉守在花田身边,在风沙凉夜里陪着她。他见花田渐渐止住哭声,方才轻声问道:“这位姑娘,请问……你是谁?还有……我是谁?”
花田望着孙龙辉,一时有些羡慕他,如果她也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和大哥已不在人世,那该多好?可转念一想,洪无垠和雷方休还活着,如果自己忘掉了他们,那还不如记住自己丧命的亲人。由此想来,竟是一个更可怜的人在守着她这个可怜人,只是这个更可怜的人,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怜罢了。
花田呢喃道:“你身上应该随身带着一张纸,或许在你屋里,你看看上面写的就明白了。”
孙龙辉在身上的口袋里翻找了一下,没有发现纸张。他看了看花田,见她望着哥哥的尸体发呆,便决定守着她,先不着急找到那张纸。
花田发了一会儿愣,转头见他没有动弹,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孙龙辉摇了摇头。院内刮起一阵小旋风,带着沙子洒到了两个人的身上。花田又想去抱着孙龙辉痛哭一场,可她突然之间,便厌倦了哭泣。
她努力克制着嗓音的颤抖,对孙龙辉说道:“你帮我把哥哥的尸体抬进你的屋子,我们去那里陪他,你也好找找那张纸。”
两人合力将洪在海搬进了屋子,阻隔风沙之后,花田的心也平静了不少。孙龙辉借着窗棱外洒进的月光,点燃了一盏油灯。恍惚的光线在墙上投射出不可名状的影子,花田看着那影子,又发起呆来。人生无常,多少事都是微光照耀下的残影,有形状却说不出形状,有希望却说不出希望。
孙龙辉立刻就在床头发现了那张纸,他拿起便读,读完之后,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世界,又一次了解到了惊人的事实。
花田看着受到冲击的孙龙辉,以前她每每在早上看见他这样,都笑他有趣,可今天再看,却莫名的心酸。不过心酸了一会儿,她便突然想到一件事来:以前的洪在海是如何也叫不醒的,为何今日竟突然在晚上醒了过来呢?花田于是问他道:“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孙龙辉挠了挠后脑勺,“我也不知道。”他凝眉想了想,又说道:“我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所以才起来了。”
花田点了点头,孙龙辉身上已知的东西太少未知的东西太多,想要弄明白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实在过于困难。她在那张纸上写着,要为孙龙辉找回记忆,可如今她自身难保,又如何兑现自己的承诺呢?
她伤心地看着孙龙辉,而孙龙辉则一脸迷茫地看着她,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花田突然扑哧一声破涕为笑。船到桥头自然直,经历了**裸的生死离别,花田才知道,自己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两人守在洪在海的尸体旁边,过了一阵子,发现洪在海迟迟没有回来的洪无垠,从府外走了进来。他从房门外便看到洪在海的尸首,进屋之后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花田已经流干了眼泪,她低声说道:“是王龙郝杀了哥哥,他还抢走了浩海剑。”
洪无垠猛地将拳头砸进地面,他粗重的呼吸声里透着一股愤怒。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颤抖着说道:“我去给大哥报仇!”说罢,便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房间。
之后,闻讯赶来的雷方休和周洁,看到洪在海的遗体都痛心疾首,完全没有想到王龙郝竟是这样的小人。
“没有浩海剑,恐怕漫天城已经撑不下去了……”雷方休有些绝望。孙龙辉房内的油灯将他宽大的身影照在墙上,把屋子的半面都罩在了黑暗之中。
花田听他提起浩海剑,突然想到那个活死人并不是被浩海剑所杀,于是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雷方休说道:“师哥,昨晚孙龙辉是用自己的剑,杀死了缸内的活死人。”
“什么?”雷方休和周洁都大吃一惊,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雷方休拿过孙龙辉的剑,觉得这把剑有些轻,可再怎么打量,也没有发现这把剑还有什么地方与浩海剑相似。
周洁突然想到那日伊星战用穿云弓击杀巨人的画面,脑海中如电流涌过一般,浑身都机灵了一下。
“我知道了!”她大喊一声,望着孙龙辉问道:“孙师兄,这把剑可是海王钢铸造的?”
孙龙辉迷茫地看着她问道:“什么是海王钢?”
虽然他是迷糊的,可雷方休和花田都恍然大悟,雷方休赶忙说道:“没错,这把剑十分轻盈,的确是海王钢铸造的。你是说,海王钢能够对付活死人?”
“没错!”周洁顿时豁然开朗,“我父亲将神器藏匿在各处,看来正是为了提醒大家怎样对付即将出现的妖兽!末日山上的巨人需要穿云弓对付,而沙漠里的活死人则需要海王钢对付!”
周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想不到她父亲不惜背负天大的恶名,就是为了提示后人找到对付妖兽的方法!可又一个疑惑从她脑海中浮现出来,他既然知道对付妖兽的方法,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而要用这样的方式呢?
“可是哪里有海王钢?现在去观海附近取兵器来,肯定是来不及的。”雷方休担心地问道。
“去我家!”周洁建议道,“历代武神节,观海派都会送海王钢制成的兵器作为贺礼,这些兵器全都封存在我们周府的府库里!”
花田赶紧说道:“对,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动身吧!”
雷方休点头称是,握住花田的手说道:“你和周洁带上几个弟兄赶紧动身,我留在漫天城,等你回来。”
花田哀求道:“师哥,你跟我们一块儿去吧!”她知道雷方休的意思,如果她们没能及时回来,他定会和漫天城共存亡。
雷方休坚定地摇头回答道:“不,师父嘱咐过我,只要苍茫树在,西北就不能亡。我要守在漫天城,与苍茫树与漫天城共存亡。”
花田心头一酸,紧紧地抿着双唇点了点头。周洁望着雷方休,心里也不好受,她低声说道:“给我们一天时间,日落之前我们一定回来!”说罢,周洁花田还有孙龙辉便走出洪府,带上几个观海的弟子,在夜色之下,骑马向东方飞奔而去。
从漫天城里出来,花田便在心头默默祈祷:“雷师兄,你可一定要撑到我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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