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电话的时候,陈宁跟小迪认错,求她原谅他,求她看在儿子的份上,原谅自己。 w
“别求了!”她在那头冷漠地说:“这是不可能的。想起来就想吐,就跟和别的女人共穿同一条内裤似的恶心!
“你嫌我恶心?”他突然感到痛了,心口的,还有伤口上的。他捂住了腹部,冷汗涔涔,“你嫌我恶心,当初你为什么要跟我上床啊!那时候……你都不嫌我,这时候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她冷冷一笑:“陈老板,你的问话很搞笑,那时候你我不是夫妻,你跟几个女人上床,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迪,我真的是有苦中的!”
“过程怎样,我没兴趣知道,我只知道事实摆在这里,我很佩服我自己居然忍了三年。”
“三年,都三年了,你最先知道的时候,为什么不说出来啊?为什么要拖这么多年啊?”
“陈老板的语气好像是在责问我了?是在怪我,三年前就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拖你们三年,没让你们这对苦命的情人有情人终成眷属么?”
陈宁激动了,随后说的话也词不达意了,他原来是想说,让她看在儿子的份上,原谅他,他本来是想说,钱娟已经放手了,他再也不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了,可是,话一出口,却是:“没错,我就是在怪你。你要走,为什么不在儿子满月的时候走?为什么不在他没记事的时候走?你说走就走,他天天哭着要你,天天在哭啊!”
她冷冷一笑,笑从话筒那端传了过来,让他浑身发冷,“哦,老板还知道自己有儿子啊?自己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怎么就不记得你是有家有口的?现在说我大逆不道伤害他幼小的心灵?……真会推卸责任啊,老板!”
“小迪!”他感到恐慌,感到她像手里的沙,再后一粒都留不住了,他禁不哽咽着,“看在儿子的份上,看在我妈和我爸的份上,别走,成么?”
“……”
“还有,你忍了三年,这说明你是真的爱我的,对吧?”
“老板,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爱了二十年的男人,我说放就放了,你我只有短短三年,有什么生死相恋至死不渝啊?忍你,只是习惯而性已,我习惯了把事情放在心里,只是现在真的不习惯了。陈惜本来就是你想要,我才生下来给你的,老是说我爱你,是自己暗示自己才天天挂在嘴边。我越想越觉得挺没劲的,和你上床,就会想到你和别的女人也做过,中间总夹着一个女人,像玩3P似的。咱们就好说好散了吧。你娶我也是为了不让你儿子变成私生子,我对你们真没感情,不然,我要走也会带着陈惜一起走,怎么样也不会把他留给你。现在明白了吧?我跟你根本没感情,也请你高抬贵手,好说好散,我还能找一个对我好的,你都拖我三年了,你还想继续拖下去?你拖得了,我拖不起,我还年青,我还有些皮相,我不想心里怀着疙瘩,跟你疙疙瘩瘩地过一辈子,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别把我从你那里拿走的卡冻结。哦,对了,跟你妈说一下,你跟我没有关系了,你是死是活别再找我了。律师明天去你那里,你配合一下,以后,别再找我了,真的没必要了。都是成年人了,没什么是拿得起放不下的。”
电话挂断了,他心如死灰地躺在了床上,颓然地将手搭在床沿外,手里的手机,默然地掉到了地上。
“小迪要跟我离婚了,”陈宁对着看望他的钱娟说,“我觉得我真的配不上她,我已经没脸再求她留下来,律师明天就来了,你终于如愿以偿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呢!”
“我为什么要开心?你本来就应该属于我啊!”
陈宁看着钱娟,看着这个心态早已扭曲的女人。
他苦苦一笑,笑得如此无可奈何。
陈老母再次返回来,手里提着一食盒的补汤,推门而入,看到钱娟时,脸上的表情僵住了,钱娟却笑着喊她阿姨,陈老母缓过神来唉了一声。老人家一路走进门来,经过钱娟的身边时,还很滑稽地斜着眼睛去看她,心里犯着咕嘀,她来干什么?
刚才推门而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她的媳妇小迪呢。
钱娟看到陈老母手里的食盒,就伸手去接,陈老母一把将食盒抱住,说不用不用,你忙你的去吧。
钱娟说:“现在我哪也不去,我只照顾陈宁。”
“不用了不用了,我媳妇马上就回来了!”
“她不会回来了!”
“啥?你说啥?”
钱娟只是笑而不语,在陈老母犯怔的时候,将她手里的食盒拿了过来,打开了,里面香气四溢,是猪肝汤,补血的。
钱娟把汤倒到里面的小盒饭里,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就要扶陈宁起来的时候……
“唉唉唉,我来我来!”
陈老母滑稽地跑过去抢着扶住陈宁。
钱娟一怔,忍不住笑着问,“您这是干什么啊?”
陈老母板着脸说:“还是我来吧,呆会我媳妇进来了,又该误会什么。”
“都说了她不会回来了!”
陈宁突然低吼了出来,这一吼,扯痛了伤口,他痛得用手将伤口捂住,紧蹙着眉头,脑袋深深地低下去后,抬起来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眼底迅速有雾气蒙上了眼睛。
陈老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时候,只是紧张地拢过去扶住陈宁,一脸焦急道:“宁子,你怎么了?”
陈宁摇了摇脑袋,想表示自己没事,却一拉住陈老母的胳膊,整个人就投进了陈老母的怀里,抱着陈老母半天,就是不说一句话。
陈老母怔了,“到底是怎么了?”问完这话,她突然感到自己胸前湿湿热热了,陈宁抱着他,就像小时候受到惊吓一样,惊魂未定地抽耸着肩头。
她吓坏了,陈宁居然在她怀里哭了。
“妈……”他在她的怀里,声音模糊不清。因为在哭,有很重的鼻音。
“小迪……不会回来了!”
他吸着鼻子,双手环住了陈老母,环皱了她背后的衣服,“她……不会回来了……”
*** ***
陈老母从医院大门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焉焉的,像被霜打过的茄子。在门口遇到闻讯来看陈宁的街房旧友,大家看到她,远远地就叫着,“老嫂子。”
陈老母深受打击地样子抬起了头来,就看到这些旧时的好友。她们约在一起来看陈宁了,一看到陈老母抬起头来看着她们,她们就快步上前,拉起陈老母的手说:“我们都是来看宁子的。”
人群里,还有一个将近八十岁的老婆婆,那是陈宁家的老邻居了,看着陈宁长大的,陈宁见到她,总是阿婆阿婆地叫她,她有什么三病两痛,陈宁还背着她上医院,这远亲不如近邻之下,宁子比她的孙子们还孝顺。一听到宁子被人捅了,她老人家佝偻着腰,拄着漆红的红木头拐棍,一颤一颤地在人的搀扶下来看陈宁。
陈老母抬起红红的眼睛看着她们,有苦难言的样子,顿时间感到异常委屈,让这些老姐妹们看着就心神不安了。
“老嫂子,这是怎么了?”
陈老母被人一问,更是无法控制情绪,眼泪哗地一下落下来,头微微地上扬,鼻孔一翕一翕地扩缩着,嘴巴紧抿着扁在一起,下巴因为酸楚,一颤一颤地抖动。
“没……了!”
她想告诉她们,她又乖又好的媳妇没了,这两个字刚说出口,酸楚涌上口鼻,让两扇嘴唇直打哆嗦。
这伙人一听到“没……了”,又看到陈老母说完这话哭得凄惨的样子,顿时以为她在说陈宁的小命……没了!
这养儿养女的,辛苦了大半辈子的人,哪里受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几个老太太们当场就落泪了。
陈老母心伤得说不出完整话来,边上的人不是红着眼睛,就是淌着眼泪让陈老母“想开点”。八十岁的阿婆耳聋了,眼可不花,她瞅着不对劲了,就拉着边上扶她的老妇人,用很重的家乡音问,么儿滴,么儿滴?”
老妇人吸着鼻子,弯了身,在阿婆耳边说:“阿婆,宁子没了!”
“宁子?没料niao?”
“嗯!”
老阿婆顿时扛不住了,扁着没有牙的嘴,挤皱了满是沟壑又干如树皮布满老年斑的脸,有节有奏地放声大嚎。
“我滴个宁——子唉——,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咧……,阿婆看着你长大滴哇……,呃呃,我滴宁子呃——。”
年迈阿婆仰天嚎着嚎着,她老人家经不起这激烈的“体力运动”,身体像被烫水淋过的面条,一屁股软坐在医院大门的草地边。手里的拐棍就那么倒在了地上,她闭着眼睛,还在哭得抢天悲地。
进进出出的人只当得病了意外的病人这样去了,除了深表同情,别无其它。
而随同一起来的人,只感到悲伤,一起掉着眼泪。
这一哭不打紧,陈老母给傻了眼。
她家陈宁还活着,这些人……这些人……嚎个什么丧啊?
陈老母的眼泪滑稽地挂在了脸上,奔过去扶去边阿婆边解释,知道真相的大伴儿都哭笑不得。
耳有背的阿婆在大家大声的解释中,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随后想要站起来,突然哎哟了一声,大家闻声问她怎么了?她老人家像个老小孩子一样,又扁着嘴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难过,问了好半天,她才说,“额使劲一嚎,尿裤子niao……” 群囧。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