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先成家后立业，我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拍拍他的肩膀，衷心祝愿道：“你是该成家了。 这样也好安心在朝中做些事。你老这么闲着，没意思。”
他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扑腾了两下，干巴巴地哼了两声，扭头道：“那我不成家了。”
“你别小孩子气了，我记得选秀那会，太后娘娘要给你安排一个正妃。她老人家可一直惦记着你呢。”
他看着我，缓缓道：“等你哪天听到此消息，不镇定了，我就成家。”
等等，这是什么逻辑。我扳着指头，脑子飞快地旋转着。
“有些事不用想，该来的时候就会来了。”他站起来，终于露出释怀的笑意。
也对，我的原则就是不给自己找麻烦。我下床，随意问道：“什么时辰了？你一个王爷，也能在后宫随意走动？”
“你放心，我跟皇兄说，我有件贵重的东西落下了，旁人寻不着，只得我自己来找。”
“你撒谎的功力一流啊。这都能被你想到。”我开玩笑道。
他忽然正色道：“我从不说假话，这是真话。”
院中的金桂飘香，清甜的香气渗入鼻息，细腻芬芳。我乐道：“蝉衣，给我做些桂花酒酿吧。”
骆辰意道：“事情了了，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小心抚着柔嫩的花苞，叹道：“就如这小小的花蕾，若是不好好养护，就要谢了。”
“选拔宫中妃嫔，除了才貌，还有家世的考量。戚修容在宫外并无靠山，出了这样的事，只能乖乖去南苑待着。若是换成其他宫妃，可就不好打发了。”
“怎么做，都得看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有心，自然不能轻饶了。”
“若是皇兄看重的另有它物呢？”他担心道：“皇兄为政几年，朝政局势如何平衡，心中定然有谱。”
我任性地捂了耳朵，跺脚道：“别说了。皇上要带我出巡，我得收拾收拾，你先请吧。”
我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骆辰意说的都在理。果然，晚上就得知骆辰轩去了凌萱那。
我正在啃着桂花糕，一听蝉衣说起这事，连糕也吃不下了。随手往食盘中一扔，气道：“蝉衣，把‘假面’给我找来，这些天竟往御膳房跑，早晚得出事。”
假面肥嘟嘟的，慢吞吞地进来。我训道：“你呀你，就喜欢到处溜达，让你老实地待在一个地方有那么难吗？”
假面垂首，不吭声。我吼道：“假面，抬起头来。”
它果真乖乖地抬起头来，眼中似有泪花点点。蝉衣赶紧道：“小姐，假面去御膳房也是有缘由的，你就饶了它吧。”
骆辰轩去凌萱那，也是有理由的吗？我呆呆地想着。冷不丁，假面抱上我的小腿，讨好地蹭着。
我心软地将它抱起，宠溺地搂在怀中，喃喃自语道：“我一定有耐心等下去。等你说实话。”
后宫秋水如镜，戚修容的事如云般很快消散了。
我在院中训练假面站立，丽妃进来拉着我，巧笑道：“妹妹，走，昭贵妃在园中备了新做的吃食，我们一起去瞧瞧。”
我手一松，假面站直的身子立即软了下去。
枫露亭中，难得的和乐。昭贵妃，颜秀堇，凌萱还有黄穆华，林秀仪都在。丽妃带着我，笑着招呼众人道：“咱们多久没在一起聚聚了。日子久了，都疏远了。”
颜秀堇的小腹已微微凸起，上次戚修容的事，她并未在场，大概是顾虑到腹中的孩子。
我上前关心道：“昭容，近来可好，可有不适。”
她礼貌地点了点头，回道：“多谢才人关心。一切安好。”
昭贵妃指了指颜秀堇，对我笑道：“她如今金贵着呢，万事都小心。你上我这来，别磕着她了。”
凌萱心情大好，掩袖笑道：“还是颜昭容福气好，这么快就怀有龙嗣。不知下一个会是谁呢？”
丽妃快嘴打趣道：“可不就是妹妹你吗？前几日，皇上可是召见你了。”
凌萱羞道：“丽姐姐快别取笑我了。前日可是丽姐姐去的明德殿。”
昭贵妃圆场道：“龙嗣自然越多越好。太后娘娘可是日夜都盼着好消息呢。”
众人齐齐笑了起来。秋日的暖阳，明媚却不刺眼，秋日的微风，柔和却不犀利，秋日的花儿，娇艳却不俗气，秋日的愁绪，却比其他时候都来的更强烈。
众人交口接耳，我却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昭贵妃的问话。
“韩才人，你甚少出来与姐妹们同乐。以后有空，就多出来走动走动。”昭贵妃提起银筷，夹了块糕点给我。
“她呀，就喜欢自个乐。不过这可不行，你在宫里的日子长着呢，一个人多没意思。”丽妃道。
“韩才人可不是咱们这种闲人。”我寻着声音看去，原来是雪贞走了过来，对众人施礼道：“各位姐妹，雪贞来晚了。请多见谅。”
她身后跟着一个小宫人，不识趣地大声嚷道：“各位娘娘，莫要怪咱们美人。美人要照应皇上，才耽误了些。”
凌萱冷笑道：“小小的宫人，如此放肆，多半是主子没教好。”
雪贞也不动气，对那小宫人道：“你先下去吧。”
雪贞走到我身边，扶着我的肩，笑道：“我呀，只能做些伺候的活。要说皇上心尖上的人，没人比得上韩才人。”
你蒙谁啊，他要是真在乎我，能不顾我三天吃不下饭的心情，去找你们伺候。
我不屑地摇了摇头，道：“你这话又从何说起？”
黄穆华着急道：“齐美人，有话你就直说吧。”
雪贞得意地笑了几声，才摩挲着艳红的丹蔻，道：“过几日，皇上可是要带韩才人出巡呢。试问，这宫里，还有谁能与皇上比肩而立。”
先前的愉悦一扫而空。各人板着脸孔，不发一言。我问道：“你是如何得知？”
雪贞回道：“我呀，只有眼羡的份。你还是多想想该准备些什么吧。”
昭贵妃不悦道：“雪贞，来了就静静地坐着。圣意岂是你能随意谈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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