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了房中的蚊虫多了起來正与凝儿说着过些日子便将房中仔细地打扫一遍去除蚊虫/p&
巧蕊却忽然跑进來道“公主凝姐姐将军过來了”/p&
凝儿正与我交谈着被这突如其來的一声吓了一跳回过头來便斥责道“你这蹄子真真是吓我一跳”/p&
我却不理会她们的对话/p&
心中一颤手指不由自主地便捏紧了身上的锦被/p&
而此时严奕满面春风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许多随侍的人捧着东西堆放在外间的地上來來回回的竟堆了一地/p&
最后他摒退众人独自端着一个果盘进來在我身边坐下将那果盘递到我面前來笑道“你尝尝这个新鲜的很”/p&
我冷眼瞧着淡淡道“好端端的又无甚大节日你送这么多东西过來做什么如今战事正吃紧严将军也做起那劳财伤民的事了”/p&
严奕不在意道“不过一点小玩意儿沒什么要紧的不过是昨日打了个胜仗得了一些东西想着你会喜欢”/p&
打了个胜仗/p&
近日宸凌昌三军交汇打的不可开交已经僵持了一个多月怎么终究还是严奕赢了吗而宋弗晟一向与凌军是一体的那输得自然便是君墨宸了/p&
我看向面前零零总总堆了一地的东西想到这些东西都是严奕从君墨宸手中夺过來的竟然不知一时是喜是悲了/p&
严奕拿了一块新橙递过來我微微侧过头去无力道“我不想吃”/p&
严奕愣了愣将手中的橙子收回竟然反手便扔在了一旁沉默着将果盘放在一旁的矮几上道“我听赵郎中说你这几日身子不适怎么了可有大碍”/p&
我看着被他随手丢在一旁的那瓣橙子上一刻还被他拿在手心下一刻便弃如敝履他从前不是这样的/p&
我道“我沒事劳烦将军挂念”/p&
严奕哼笑一声道“你病着我也不与你计较既是生病便清心寡欲病自然也就好了若是思虑太多只怕于康复无益”/p&
我垂头不语他又道“我前些日子瞧着你耳朵上的那对坠子好看的紧怎么这些天倒是不戴了”/p&
我惊了一下我平时是沒有戴耳坠的习惯的只有那次……君墨宸亲手为我戴上的那对合欢玉的耳坠一时又发生了那样的事便忘记了摘下來直到前几日才想起摘下放好/p&
怎么还是被他发现了吗/p&
我抬头看他才发现他面色还算平和带着询问的神色并沒有生气的样子我一时心里稍定以他如今的脾气只怕知道了万不会如现在这般平和那还是并不知道的吧/p&
我道“病中懒怠久不梳妆反而用不着那样的东西”/p&
严奕伸手将我鬓边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笑道“你也知道自己病中懒怠便还沒有病糊涂其实正因为是病中才更应该梳妆我记得我是送过你一支步摇的你这便簪上我为你描眉可好”/p&
我神色怏怏地看着他雀跃的面庞拒绝的话在唇齿边打了个转竟是咽了下去/p&
他如今为了保护我腹中的孩子是极为提防我的若太过抵抗是不是他会将我看的更紧直至孩子出生/p&
可我不要这个孩子/p&
想清楚这些我翻身下榻缓缓行到妆台前从妆奁中取出那支木槿花开的步摇來一向包着步摇的还有一方绣着这步摇的巾帕/p&
“咦这是什么”严奕不知几时出现在身后将那方巾帕抽了去/p&
我一动不动地由着他拿走只听得他道“倾颜的绣工真是好竟然一模一样仿佛真的似的”说着他便将那方帕子塞进了袖中笑道“这可是我的了”/p&
我嗔道“你这人强盗似的怎么什么都要拿去”/p&
他却蛮不讲理道“哪里都拿了去那不是还留了一支步摇给你”/p&
还未等我说什么他便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镜台前抬手便要将那面遮着的铜镜掀开/p&
我着急道“别动”/p&
然而却已经是來不及的了我下意识地侧过头去严奕愣道“怎么了”/p&
我慢慢地转过头來抬眸看着镜中的女子下巴瘦瘦尖尖的倒显得脸上只余一双眼睛而那眼睛里却满是沧桑疲惫了我正是害怕看到这样苍老憔悴的自己/p&
我淡淡道“沒事”/p&
严奕闻此才笑起來“今日一定好生装扮一番也显得人有精神些”/p&
严奕握着发梳的手指轻轻地落在披散在肩膀的三千青丝之上轻柔地一下又一下地梳理气氛静谧安宁我看着镜中一脸认真的男子竟有些恍惚起來/p&
若是以前的凌倾颜此时此刻应该早已满心欢喜小鹿乱撞了罢那时的凌倾颜眼里心里都是他连当年那样艰难的境况都能熬过去可是现在我想要的只是逃开/p&
我道“将军凯旋归來还是去歇着罢梳妆这样的事日日都可以做不急于这一时”/p&
严奕头也不抬道“我不累左右今日闲着”/p&
我也不再阻拦由得他将一头发丝轻轻梳顺然后挽起來出乎意料的是他那双拿剑驭马的手掌挽起发髻來竟也并不生疏动作间格外小心翼翼/p&
我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待严奕将发髻挽好在发间插入步摇时我不禁愣住了/p&
他竟为我挽了少女小髻而这样的发髻早在宣统元年清明以后我便再沒有梳过了如今这样的发髻搭配他为我别在发间的那支颜色明艳的木槿花开步摇倒是隐隐有了以前的影子/p&
只是再不复从前的纯真心境了/p&
他似乎极为满意嘴角轻轻上扬/p&
然后他坐下來为我画眉修长的手指握住细细长长的眉笔极为细致的落下抬起我垂头看着他挂在衣上的玉佩随着他身体的动作轻轻的來回动荡/p&
有香气淡淡地萦绕在鼻尖还是从前的味道他一向的喜好从未改变/p&
我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完全是按照着以前的我來妆扮眉毛颜色浅淡从前这是我最常画的严奕还曾说这正是合了我恬淡无争的性子/p&
可是那时这样画只觉得整个人都含着一种少女的清冷此时却觉得无端违和/p&
那样沧桑疲惫的一双眼睛却偏偏要衬上这样无争的眉毛反倒将眉间驱之不散的一抹忧愁放大了这样的妆容不仅沒有精神反而更是病态横陈了/p&
我平静地望着他不言不语严奕仿佛也觉着哪里不对劲了只是执着眉笔看了半晌却叹了口气将笔放下了/p&
许久才颓然道“倾颜我以为只要画出从前的你便会回到从前我以为你会有‘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的心态却原來……一切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p&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他如今竟还能若无其事地将这句话问出口來/p&
若当真这样容易我又何必苦苦煎熬/p&
看着他颓然坐在一边的身影我平静道 “你这是做什么不过一面妆而已何至于如此伤春悲秋执着过往”/p&
严奕却忽然抬头沉沉地望住我语音喃喃“从赵郎中來告诉我那日为你诊治的详情时我就知道倾颜聪明如你你一定是知道了”/p&
这样绕口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我便一下子明了他今日來原不是只为了送一些东西画一面妆的他这样坦白便是已经知道了我的心思/p&
我反而平静下來“是我知道了”/p&
他忽然从椅子上站起上前來紧紧地握住了我的肩膀声音近乎低沉道“倾颜错的是我你不要伤害腹中孩子也莫要伤害自己只盼你将这孩子平安诞下我便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了好不好”/p&
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如今的他已经是这样一副骑虎难下的情形难道还能抽身而退吗/p&
我却笑道“什么话这是我的孩子我还会伤害他不成”/p&
严奕有些意外楞楞地看我半晌才道“倾颜你……当真愿意为我诞下孩儿”/p&
我淡笑一声答非所问“难道我如今不是在你面前吗”/p&
严奕愣怔一下却忽然笑起來/p&
我看着这样发自肺腑的笑容记忆中便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子來他欣喜若狂地对我说“果真吗我竟要当爹了倾颜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p&
他说“倾颜我定会好好待你”/p&
心中疼痛无以复加可是如今我再也等不到你再也无颜站在你身边/p&
君墨宸相见之日遥遥无期若是此时的我站在你面前你可还能认得我/p&
严奕已经离开许久我仍然一动不动坐在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p&
夜凉如水/p&
纵然你是有意也好无心也罢难道仅凭这一面妆这些无关痛痒/p&
的话语便能消除那些已经烙印在心里的伤痛吗/p&
那些疼痛已经入骨入髓此生也不能忘的了/p&
从此凌倾颜不会再逆來顺受任人宰割便是死后下地狱又如何纵然万劫不复我也不要生下你的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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